他的嘴角慢慢揚起,聲音卻依然平緩。「其實我也明白,像我這樣的人,總是輕易便能讓女孩子動心的。」


    「沈慕秋!」她再也聽不下去了,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沈慕秋無聲地笑了。


    「如果你不是我的雇主,」她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裏怒焰跳動。「你信不信我早就將你扔到馬車外?」


    「信。」他迴得確定幹脆。


    李小風為之語塞。


    沈慕秋輕搖扇子,慢條斯理地道:「首飾的事是我有欠思量,但你也不必如此耿耿於懷,咱們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不如就此揭過?你總不至於接下來的幾個月一直跟我這樣冷漠的相處吧?這樣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她深唿吸了一口氣,可不是,他們還有九個多月的時間要綁在一起,今天這樣的相處模式確實是不可取,但是她真的很生氣啊,好似被人調戲了一般。


    他說那是錯覺,是她自作多情,但她心裏卻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形容不出來,但確實存在。


    「好吧。」李小風做出了決定。「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這樣就對了。」


    「那些首飾……」


    「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那我沒什麽問題了。」


    沈慕秋放下扇子,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喝吧。」


    李小風多少還有些別扭,但到底還是接過了茶杯。


    他垂眸微笑。「我很好奇。」


    「什麽?」


    沈慕秋朝她發髻上的竹簪看了一眼。「你是不是常削了竹子當發簪?」


    李小風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就是感覺你挺熟練的。」


    「順手嘛。」又不是多費勁兒。


    「果然。」


    「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嗎?就地取材,勤儉生活,這是很正常的啊。」


    「看得出來。」


    「我覺得你這話毫無誠意。」


    沈慕秋但笑不語。


    李小風放下茶杯,拿了桌上的點心吃。


    他縱容的看著她,她大半天不搭理他,也不喝水不吃東西,現在總算是恢複正常了。她也不是那麽難哄嘛,這個認知讓他心情格外愉悅。


    在她吃完一盤點心後,沈慕秋在車廂的某個地方按了一下,又拿出另一個食盒,裏麵是幾樣酥餅,並不像街邊儺賣的那樣大個,反倒小巧精致。


    她瞅著他。「其實,不需要特意讓人做成這樣的,平時的酥餅就很好。」


    「我比較喜歡這樣的。」


    李小風差點兒又被一口悶氣給堵了唿息,她忘了這位沈大公子有多自我。


    沈慕秋伸手在車廂壁上輕輕叩了兩下。


    安泰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少爺,您有什麽吩咐?」


    「找個地方暫時休息。」


    「是。」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停了下來。


    李小風下車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枝葉凋零的樹林,而她所坐的馬車正停在這片樹林的邊上。


    「這裏的風景不錯。」沈慕秋由衷地說。


    她四下看了看,認同的點點頭,就往樹林裏走去,腳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往林中望去,還能看到幾個鳥窩安落在樹梢上。


    想來,在別的季節,這片樹林的景致一定更加迷人。


    就在她遐思之際,沙沙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你跟著我做什麽?」


    「這邊景色不錯。」


    李小風忍住氣,淡淡地道:「你別跟著了。」


    沈慕秋瞬間會意過來,返身往林外走。


    她吐了口氣,繼續往樹林深處而去,人有三急,她肯定得避開沈慕秋那些人的。


    但是,她的腳步卻慢慢緩了下來。


    這林子有些不大對勁兒。


    當那群穿著與枯葉一樣顏色衣服的蒙麵人,突然從厚重而透著腐敗的樹葉下竄出來時,李小風也射出了暗藏的竹簽。


    大部分蒙麵人毫不遲疑地朝林外飛撲而去,他們的目標顯然是留在林外的沈慕秋,留下的幾個蒙麵人則負責纏住李小風。


    李小風心頭一緊,不得不加快速度解決麵前的敵人。


    很快,林外便傳來打鬥聲。


    李小風擔憂沈慕秋的安然,不再有所保留,十指之間寒光閃爍,十幾招便幹淨俐落地解決了圍攻自己的幾個蒙麵人,隨即她一刻也不敢耽擱,朝林外直飛而去。


    林外的蒙麵人比方才從林中飛出的人數要多,顯見外麵也有他們的伏兵,而林外放眼望去一片空曠,他們除非是提早埋伏,否則斷然無法隱藏形跡,這群人果然誌在必得。


    這些明顯是死士,他們不計代價,就是要沈慕秋的命。


    李小風的加入,一下減輕了沈慕秋身邊侍衛的壓力。


    他們第一次見識到了這位年輕少鏢頭的武功修為,指掌翻飛間便奪人性命,且身法奇妙,招式靈活多變,大多時候隻看到她指間寒芒閃動,刺客便已魂歸離恨天。


    她指間所握想必是她素日拿來削竹片的小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樣不甚起眼的小刀,卻在此時成了閻王的勾魂令。


    難怪從不見李姑娘的隨身兵刃,原來有這把小刀便已足矣,當然,還有她不時射出的奪命竹簽。


    被侍衛們護在中心的沈慕秋,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李小風,他不免開始懷疑,找她來保護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一場激鬥之後,侍衛們有數人負傷,而刺客則全數伏誅。


    確認危險解除,李小風又飛身進了林子。


    沈慕秋先是愕然,而後恍然,接著失笑。


    李小風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解決了自己的生理需求,這才舒緩的吐了口氣。


    不是她非要讓自己表現得狠辣,實在是那些人出現的時機太不合適了,有些事是沒辦法憋得太久的,真的怪不得她。


    當她再次從樹林裏走出來時,就接收到沈慕秋有些異樣的目光,她坦然的迎著他的目光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沈慕秋搖頭輕笑。「現在我終於能明白,為什麽那個人會說找你托鏢是一舉兩得之事了。」


    李小風歪頭看了他一眼,笑了。


    「我猜你大概知道是什麽人說的了。」


    她仍舊是笑,她當然知道是誰說的,那小子,等這事結束之後,她會讓他懂得長幼尊卑有別。


    「不過,我想不到你年紀輕輕會有這樣的本事。」這是沈慕秋的心裏話。


    李小風很是平常地說道:「我師父說過,我是練武的奇才,你信不信?!」


    「信。」


    「我十二歲的時候,他就一腳把我踹出了門,說他再沒有本事可以教我了,你說他是不是很不負責?」


    「所以自此之後你就開始走鏢了。」


    「迴了家總不能吃閑飯啊。」她的笑帶了幾分自我調侃。


    沈慕秋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可能,而他也問了出來,「是不是因為你師父過早將你踢出門,所以他在你心裏才沒有排到前三位?」


    李小風認真的伸出四根手指。「師父在我心裏排第四。」


    沈慕秋大笑,她莫名認真的模樣倒挺俏皮的。


    她掃了一眼地上橫陳的屍體,問道:「你不好奇這些人是什麽人派來的嗎?」


    他的笑意慢慢斂起。「沒什麽好好奇的。」


    李小風馬上就會意過來。「因為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沈慕秋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這下子她真的對他的身分越來越感興趣了,還有,這些人之前不動手,非要等他們來到這荒涼之地才現身,是為了避開什麽嗎?


    刻意不看向她帶著探視的眸光,他沉聲吩咐道:「將地上收拾幹淨了。」


    「是。」


    侍衛們很快將地上的屍體處理妥當,除了草葉間的血跡,幾乎看不出這裏曾經發生一場生死劫殺。


    李小風問:「我們不立即上路嗎?」


    沈慕秋迴道:「總是要歇息一下的。」前路也許更不好走。


    她似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沒再多問。


    一行人留在原地繼續剛才被打斷的歇息,受了傷的侍衛也先行簡單包紮傷口。安泰拿了隻鹵雞腿遞給李小風。


    李小風很高興地接下,毫不猶豫地張口啃了上去。


    「你之前在車裏吃了那麽多糕點,現在竟然還吃得下?」對於她的好胃口,沈慕秋表示了一點兒驚訝以及調侃。


    她一邊啃雞腿,一邊白了他一眼。


    他縱容地笑了下,繼續看著遠方。


    李小風將嘴裏的雞肉咽下,張著帶著油光的小嘴問:「你不吃點東西嗎?」


    「我在車裏吃過點心了。」


    她有些不以為然,就他吃的那一點東西,隻能證明不對他的胃口,這男人太挑食,不好養。


    「你會做飯嗎?」沈慕秋突然沒來由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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