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已到,開市!”

    “酉時已到,開市!”

    ……

    振奮人心的六個字,黑岩城的商販們每年最喜歡聽到的六個字。

    被街道上金甲守衛洪亮的嗓音,從中心廣場高聳的鍾樓上,一直傳遞到黑岩城的每個角落。

    商販們的臉上都掛起了開心的笑,紛紛用雙手掩住了耳朵。

    咚……咚……咚三聲鍾鳴。

    各家各戶的門都在第三聲鍾鳴響起時,被猛得推開。

    人頭像水滴,不斷的匯聚到通往中心廣場的主幹道上。

    匯成泉,匯成溪,匯成洪水猛獸。

    街道上每一間商鋪門口,都站著一兩個招攬客人的夥計。

    行人們似是厭倦了這些每天都能見到的“帝國特產”,反而更喜歡中心廣場那些“異域番邦”們帶來的稀罕玩意。

    單知之和哈吉也跟隨著湧動的人群來到中心廣場。

    二十五歲的女人心似乎是一個十九歲的男人摸不透的。

    在六爻團宿舍時,還在多愁善感的哈吉,如今已是眉開眼笑,不能自已。

    似乎早就把今天晚上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事情拋之腦後。

    哈吉挽著單知之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時不時會親一下他的臉頰。

    而這種親昵的動作一點也不顯得突兀,因為走在大街上的少男少女幾乎都是如此。

    甚至有些中年男女,也迴憶起了若幹年前在某一年的上元節,兩人初識時的場景,不顧周圍異樣的眼光和保守派的非議,也學著少男少女的舉動。

    “知之快看,火銃!”哈吉把單知之拽到一個擺滿各式火銃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細辯之下發現,老板居然是個鱉族人。

    黑岩城上元節的夜市能夠看到鱉族人可真是稀罕。

    倒不是說鱉族人不參加這次夜市,而是他們通常會雇傭夥計來售賣自己的貨物。

    連城中商鋪的老板都不會拋頭露麵的出現在夜市的攤位中,也隻是讓夥計推銷早已“過時”的商品,更別說個個腰纏萬貫的鱉族人了。

    從這位鱉族人的穿著打扮和臉上的表情,一眼就能判斷出這絕對是一位鱉族中的異類。

    雖說談不上破衣爛衫,但身上的粗布棉襖著實不能讓人和鱉族人聯係到一起。

    臉上也沒有鱉族人的笑,隻是很隨便的倚靠在一張椅子上,麵無表情的翹著二郎腿。

    看到哈吉和單知之對火銃有興趣,也隻瞥了一眼,繼續哼著小曲賞月。

    哈吉拿起一隻四個槍管的手銃,看了又看。

    金屬製的槍管,木質托把,通體附著祥雲紋飾,由鐵質轉成木質一點也不顯得生硬。

    “老板這個多少錢?”

    鱉族人依舊愛搭不理,換了一個坐姿,隨口說道,

    “五十金幣!”

    “你搶錢啊,賣這麽貴。”

    “願買不買,就這個價格。”

    哈吉將手銃扔到攤位上,拽著單知之就要走,正是兩人轉身之時……

    “迴來!”

    哈吉迴頭看了一眼,已經衝到攤位麵前的鱉族人,

    “我們不買了!”

    “我送給你!”鱉族人激動的叫嚷著。

    哈吉鬆開單知之走迴到攤位前,

    “你一個鱉族人,要送給我們東西?”

    “也不是白送。”

    “那我們不要了。”哈吉轉身又要走。

    “別走,別走。”

    “你到底要幹什麽?”

    鱉族人繞過攤位,來到哈吉和單知之麵前。

    眼睛不斷打量著單知之的腰間。

    哈吉會意,將手遮住單知之腰上的轟天銃。

    “這個你別想。”

    “給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此時的鱉族人,終於露出了本應該出現在他臉上的笑容。

    “隻是看一眼?”單知之張口問道。

    “對,看一眼,這個就送給你們了。”鱉族人從攤位上取出四管手銃。

    單知之對哈吉做了一個放心的眼神,便將轟天銃取了下來,遞給了鱉族人。

    “神跡,神跡啊!”鱉族人手裏拿著轟天銃不斷的讚歎道。

    “這有什麽不一樣的嗎?”單知之說道。

    “不可說,不可說!”鱉族人露出神秘的表情,又把轟天銃交還給單知之。

    哈吉從鱉族人手中搶過四管手銃,

    “這個是我們的了!”

    “送給你們了。”鱉族人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哈吉拽著單知之轉身要走。

    “等會!”鱉族人又把二人叫停。

    “你還要幹什麽?”哈吉臉上已經露出不悅的表情。

    鱉族人跑進攤位裏麵,拿出一個拳頭大的口袋交給哈吉。

    “我這把手銃,可不是用火元素擊發的。這個是火藥,隻需要從銃口,放進去那麽一點,然後再壓上彈丸就行。威力比火元素擊發的火銃可大多了。”

    哈吉用手顛了顛口袋,裏麵是一些粉末狀的東西。

    “沒事了?”哈吉問道。

    “沒事了,您二位慢走。”

    哈吉又一次拉著單知之的手離開攤位。

    “記住,我叫葉甫根尼!”

    此時的葉甫根尼三十歲。

    單知之聽到這個鱉族人的名字時,並沒有什麽印象。

    直至多年以後,一個叫葉甫根尼的鱉族人,帶領一群鱉族異類追隨他左右與他一起征戰沙場時,單知之才知道這一次的相遇是多麽重要。

    夜已深,今天的城主府異常安靜,周圍的幾間零散的店鋪早早的就上了門板,與上元節的熱鬧格格不入。

    城主府東側,紅漆的院牆似一條巨龍,長的一眼望不到頭。

    牆頂上的金色瓦片,猶如巨龍身上的鱗片,反射著月光,閃得人睜不開眼睛。

    城主府牆外的歪脖梧桐樹上,樹枝編織的老鴉窩裏,探出兩個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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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視著樹下的兩個黑影,像是在埋怨剛才這一男一女擾了他們的清夢。

    “小猴子怎麽還不來?”哈吉蹲伏在牆跟下,對身後的單知之說道。

    “誰知道,剛一出宿舍門又折迴去了。”

    “六爻團宿舍的床鋪太硬了,到現在我這脖子還疼。”

    “也是,炮老頭實在太摳門了,床鋪上居然隻放了一張床單。”

    “來人了!”哈吉的話讓單知之心裏一驚。

    ……

    “幹什麽的?”

    兩個手持長槍的金甲守衛,把手裏的燈籠往前送了送,以便照亮梧桐樹下的兩個黑影。

    原來隻不過是兩個青年男女摟抱在一起,做一些羞於人前的事情。

    這才讓兩個守衛放下了懸著的心。

    “要打秋風一邊去,這裏是城主府重地!”一個守衛嚴肅的說。

    哈吉和單知之兩個人裝出一副被人撞破好事的表情,人畜無害的快步朝北走去。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猴急嗎?”其中一個金甲守衛說道。

    “世道變了!咱們年輕那會兒,牽個手都得先考察好地形。”

    “哎,是啊!年輕真好。你說,今天黑岩將軍為什麽要把所有年輕守衛撤掉?”

    “那誰知道!別操那麽多閑心,好多年沒在夜裏巡邏了。趕緊走吧,一會兒迴去接著玩牌。”

    “誰跟你玩,先把欠我的十個銀幣還給我再說……”

    兩個金甲守衛走後,一個滾圓的黑影貓著腰,鬼鬼祟祟的來到梧桐樹下……

    “這倆人呢?”猴賽雷環視著周圍,自言自語道。

    “哎!”哈吉的喊聲讓猴賽雷一哆嗦。

    急忙迴頭看去,

    “哎呦,哈吉姑娘你可嚇死我了!”猴賽雷倚靠著圍牆,不斷的拍打著胸口。

    “你迴去就為換一身衣服?”單知之看著猴賽雷說道。

    “是啊!咱們不是要夜探城主府嗎,那就得換一身夜行衣啊。”

    “傻子!”哈吉說.

    “這是信仰!”猴賽雷爭辯道。

    哈吉剛想抬起腳……

    “先別鬧了!”

    單知之把著樹幹躥騰幾下,來到樹頂,取迴了提前放在梧桐樹上的陌刀。

    哈吉也身手敏捷的竄了上來,接過單知之遞來的蠍尾鞭。

    猴賽雷身材雖然臃腫,但身手同樣矯健,隻是樹枝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吱聲。

    “城主府的人晚上都不點燈的嗎?”單知之看著城主府裏三進的院子全都一片黑暗,隻有前院的正廳還有點點燈火。

    “來都來了,先進去看看再說。”哈吉輕輕一躍,已經跳進了城主府的中院。

    單知之緊隨其後,也輕盈的跳了進來。

    這院子雖然結構和竹林間差不多。但大小……光這一個中院就能裝下竹林間所有的院子。

    正是單知之心中感歎之時,身後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音。

    原來猴賽雷站在樹上,腳下用力之時,終於把樹枝踩斷了。

    略過院牆時,碰掉了一塊瓦片。

    “快走!”哈吉用惡毒的眼光看著猴賽雷。

    ……

    院中瞬時亮起了火光,十一個金甲守衛,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發出聲響的中院。

    一個手持金元素雙手長劍的守衛,查看著摔碎的瓦片,其他十個手持製式長槍的守衛也舉起長槍嚴陣以待。

    “收了吧!可能是什麽畜生從院牆上略過碰掉了瓦片。”金元素守衛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對自己的士兵說。

    十一個守衛悻然離開。

    單知之和哈吉從中院過水的夾道裏走了出來。

    “你倆拽我一把,夾住了。”

    單知之無奈的搖了搖頭,把猴賽雷從夾道裏拽了出來。

    “這幫守衛,居然都躲在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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