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牆角尚且還有唯一一張完好的桌子,炮老頭看著正在酣鬥的兩個人,嘴角樂得已經咧到耳根了。

    “今天的酒錢又不用付了,真是太好了。”

    蘭大彪把一粒花生米扔進嘴裏不悅的說道,

    “真是個守財奴,跟你出來一年了一分錢都不給我!”

    “你要錢有什麽用,在外麵我管你吃喝,在家裏你媽管你吃喝!”

    “就管我吃這個?”蘭大彪把裝花生米的盤子拿起來,又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繼續說道,

    “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好歹得拿點錢迴去孝敬我媽吧?”

    炮老頭放下手中的雞腿,將手在胸口抹了抹,神秘兮兮的把手伸進懷裏拿出一張黑色的羊皮卷軸。

    “黑榜?”羊皮紙的蠟封讓蘭大彪看出這是一個傭兵任務,但是黑色羊皮卷軸卻是第一次見。

    “你吆喝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要去犯罪?”炮老頭把黑榜任務仍給蘭大彪。

    “啥……啥……啥……我的天,一千金幣?”蘭大彪張大了嘴巴。

    “給你一百當辛苦費,剩下的是我的。”炮老頭奪迴黑榜任務重新揣到懷裏。

    “你這也太無恥了!”

    “無恥?你又不是六爻團的成員,給你一百就不錯了。”

    “就你那破傭兵團,讓我進我都不進,一群熊貓人小屁孩。”

    “你想進我也不讓你進!”

    “瞅你給那傭兵團起的名字,真土!對了,六爻到底什麽意思啊?”蘭大彪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炮老頭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

    “先有陰陽,後生八卦,八卦又能兩兩組合變化為六十四卦,每卦六爻,可以占天卜地。”炮老頭大有見地的解釋著。

    “準麽?”蘭大彪神秘兮兮的湊近了問道。

    “不準,我就是借著陰陽的顏色來說明傭兵團裏全是熊貓人。”

    炮老頭的話音一落,抬起手就把桌子拍向正在爭鬥的兩個人。

    胳膊正拄著桌子的蘭大彪冷不丁失去重心,直接趴在地上……

    炮老頭邊往酒館門外走邊對身後的蘭大彪說,

    “別舔地上那幾粒花生米了,老板好像看出來了,快點走……”

    雪停了,但依然鋪滿了街道,壓彎了枝杈,蓋住了屋頂。

    圓盤大的月亮掛在天正中,映著雪,好似為黑岩城點亮了一盞明燈。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本應在此時守候陰陽交替的更夫,也不知躲到哪裏取暖了。

    黑岩城因為地處帝國北疆,所以建築風格與帝國其他區域大不相同,城主府像極了竹林間的樣子。

    城主府正堂之上兩個黑影在附滿白雪的屋頂上顯得有些突兀。

    仔細一看!這不正是白日裏逃了酒錢的“父子”麽。

    “炮老頭,這麽大的雪咱倆穿著夜行衣是不是有點……”

    “你懂什麽,做賊就得穿夜行衣。這是信仰!”

    “賊……我們到底來幹什麽的?”蘭大彪有些納悶。

    炮老頭仔細觀察著院子裏的動靜,

    “你不是都看了麽。”

    “我哪能看懂啊,上麵不是符號就是數字。我就能看懂最後寫的一千金幣。”

    炮老頭擰開葫蘆喝了一口酒,趴著的姿勢著實難受,

    “哎呀呀,撒酒了。”炮老頭把頭埋進雪裏,把撒的酒舔了個幹淨。

    “黑榜的任務要是尋常人都能看懂了,那不就等著別人來抓麽。不懂就不懂吧,一會聽我吩咐就行了。”

    二人在房頂上也不知趴了多久,蘭大彪的肚子咕嚕嚕直叫時,炮老頭身體一怔,眼睛一瞪,

    “燈滅了,幹活。”

    炮老頭倒是輕快,站起身貓著腰在房頂上如履平地,連踩著雪都不會發出吱吱聲,輕輕一躍便跳進了院子。

    可蘭大彪,本身就有些懼高,再加上武藝不精,隻能在房頂趴著走。

    炮老頭在下麵等得實在有些不耐煩,

    “你一會下來之後,幫我望風,有人來你就弄點動靜出來就行了。”

    不等蘭大彪迴答,炮老頭已經躡手躡腳的走到正廳門前,小心的挑開門插……慢慢的……慢慢的……

    “哎,炮老頭。你是不是常幹這個?”

    蘭大彪突如其來的話,嚇的炮老頭一哆嗦……

    正當炮老頭抬起頭要用眼神殺死蘭大彪的時候,正廳房頂的雪蓋被蘭大彪的蠕動給震塌了……此時院子當中已經看不到炮老頭在哪了,隻是多了一排厚厚的積雪。

    別說蘭大彪和炮老頭,就連城主府的所有人也都聽見聲音了。

    蘭大彪這會兒也不懼高了,站起身緊跑兩步躲到了房脊後麵。

    沒等蘭大彪穩住身形,院子的門口就走來一位身高六尺赤眉長須的古東人壯漢,手提一把水元素鬼頭大刀。

    這大雪天的赤膊著上身,他也不怕凍著。

    壯漢身後跟著一群手持長槍(製式武器,並非幻化)身披金鎧的士兵。

    蘭大彪跟隨炮老頭在外遊曆四年,但是真正對上官家這還是第一次,隻能默默的躲在屋脊後為蓋在雪中的炮老頭祈禱。

    “差點悶死我……”院中傳來炮老頭的一聲叫嚷。

    緊接著就是武器相交的聲音和喊殺聲,正當蘭大彪鼓足勇氣想要抬頭觀望之時,炮老頭的半個酒葫蘆飛過了房頂……

    “黑岩大人,這個熊貓人怎麽處置?”

    一陣沉默之後……

    “這應該是個熊貓人的探子,想要來城主府刺探軍情。”

    “大人,殺了吧。”

    “不能殺,先交給城主,我想城主大人一定會讓裁決者審判他!”

    “大人,他不會有同夥吧?”

    “哎,怎麽可能。有同夥還能不來救他?”

    “大人,他的同夥是不是跑迴潘塔聯邦報信去了……”

    蘭大彪此時哪還有心思繼續聽院子裏的人對話,撚手撚腳的撿起炮老頭的半個酒葫蘆,以自己最“輕盈”的身法跑出城主府,一路北上。

    身無分文的蘭大彪足足走了半個月才迴到竹林間。

    聽完蘭大彪的講述,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猴賽雷突然之間拍了一下桌子,噗通麵對門口單膝跪地,

    “啊!我的老師,

    你曾是一盞明燈,

    為我點亮黑夜中的山嶺。

    如今,你似天空劃過的流星,

    讓我獨自守護這一座……

    哎呦”

    這個場景我想各位看官已經無比熟悉……

    “炮老頭還沒死呢!”哈吉踹完猴賽雷怒吼道。

    “哎呀呀,不能再待下去了,一會兒非得被小猴嚇死。大彪,你好好休息。亞紮,咱們在這也插不上嘴,跟我迴屋吧。”

    眾人目送亞紮扶著蘭母出門,

    “小甜,叁師父呢?”單知之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說晚上會一起吃團圓飯的?”蘭小甜有些焦急的說。

    “越到關鍵時候,他越幫不上忙。”哈吉對叁沒有出現做出最終評判。

    “那怎麽辦?”蘭大彪已經來到桌子旁坐下。

    “炮老師,手底下那麽多手下,全叫上一起打進黑岩城。”猴賽雷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看蘭母已經出門,如今正在狼吞虎咽。

    “你想多了。炮老頭的六爻團隻有他自己能調動,剩下的隻有知之。不過,知之必須拿著炮老頭手裏的團長徽章才行。”哈吉有些惆悵的說道。

    “怪不得你說,徒弟比幹兒子好呢。原來炮老頭是準備把自己所有的家當全都給我哥。”蘭大彪也投入了狼吞虎咽的行列,隻是哈吉的話讓他稍微減緩了往嘴中仍餃子的速度。

    單知之聽到哈吉的話也是受寵若驚,本就和炮老頭非親非故,自己也不是熊貓人。自己究竟有何德何能,能讓隻見了一麵的炮老頭把諾大的傭兵團交給自己。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到底怎麽辦?”十四歲的蘭小甜都比她二哥顯得成熟。

    “無論叁師父來不來,明天動身,先去黑岩城打探一下情況。”單知之的話平複了每個人心中的悸動。

    年初一午後

    竹林間通往山下的小路上,亞紮攙扶著蘭母遠遠的望著五個即將消失在視野的孩子。

    單知之身後背著已經拆卸成兩節的陌刀,腰裏別著轟天銃;

    蘭大彪大腿外側掛著兩個金屬手套,這是炮老頭特意為他打造的武器,能夠幫他穩定住使用智械能量時帶來的波動;

    哈吉依然是腰中別著蠍尾鞭;

    而猴賽雷,背了一個碩大的花布包袱,估計所有人的衣服用度全在他背上。腰上掛著拆卸成三節的長槍,這是為了掩飾叛軍身份,炮老頭特意為他打造的。

    腰別兩把短刃彎刀,上身斜跨一條皮帶,皮帶上麵滿是五顏六色藥瓶的蘭小甜從懷中掏出一張字條遞給單知之。

    眾人一起湊上前,觀看字條上的字:

    銀……環,急急……報。切……勿輕輕……舉……妄昂動。好……自為為之!

    “叁老師,連寫字都結巴?”猴賽雷的問題,是此時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你不是說,叁師父跟我們一起去嗎?”蘭大彪說道。

    “我不這麽說,咱媽能放咱們走嘛!”蘭小甜答道。

    “這個三禿子,就沒有靠譜的時候!”哈吉如是說。

    “行了,到了地方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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