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起突然,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種恐怖的聲音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能夠發出來的,那笑聲聽起來尖銳之極,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用縫衣服的長針往心窩子裏狠命地戳,我太爺倒還好些,隻是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可抱著我爺爺的太奶則差點沒被這變故嚇暈了過去,臉色也變得煞白。


    不過就在“爺爺”正狂笑不止時,那林先生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般地靠近了太奶懷中的爺爺,然後抬起左手憑空畫了個什麽東西,緊接著伸出左手拇指衝著我爺爺一劃,口中大吼道:“給老子閉嘴!!!”


    說來也奇怪,林先生的這個動作竟然一下子讓聒噪不止的爺爺閉口不言,雙眼一閉似乎是再次昏了過去,可這一次唿吸明顯平穩了些。


    “老弟啊,這是…”太爺見爺爺恢複了平靜,連忙追問道,可林先生卻好像是有些疲憊,先是擦了擦額頭上隱約滲出的細汗,然後擺了擺手,緊接著指了指雖然還驚魂未定,但依舊緊緊抱著爺爺的太奶說:“哥,嫂子,咱先別說話,事還沒完,先把我侄子帶過來,放我炕上。”


    一聽這話太爺和太奶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抱著爺爺跟著林先生來到了內屋,那時候也沒有電視電腦,內屋隻有一張略顯簡陋的土炕,土炕旁邊是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桌子上還放著幾本書以及一個燈台,燈台上蠟燭燃燒著橘黃的火苗,看起來還挺旺盛。


    太奶按照林先生的吩咐將爺爺放在了土炕上,卻見林先生口中念念有詞說了些什麽,最後用左手掐了個指訣,閉上了雙眼的同時口中念道:“縛!”


    “唿——”話音落地卷起一陣聲響,聽起來仿佛是微風吹過滿是落葉的地麵,可是狹小的屋內怎麽會吹起風?誰也不知道,太爺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小屋裏隻有在場幾人的唿吸聲,林先生的媳婦靠在內屋的門沿上同樣一言不發,太爺太奶更是不敢出聲,隻能看著林先生保持著那個奇怪的動作站立著。


    然而這寂靜而詭異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隻見林先生突然睜開了雙眼然後放下了左手,緊接著在我太爺開口前突然笑道:“大哥大嫂,真是不好意思,事起突然,小弟這還沒打招唿呢。”


    “沒啥,沒啥;”聽到林先生的語氣似乎比起剛才放鬆了許多,太爺太奶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緊接著太爺問道:“老弟啊,這個…我家這娃子…沒啥大事吧?”


    一聽這話,林先生卻是避而不談,反而衝著他的媳婦招手道:“那啥,巧琴(林妻)啊,你先帶大嫂去聊會天,喝幾杯茶,我和大哥有些話說。”


    林先生的媳婦答應了一聲便走進了內屋,太奶雖然有些疑惑,可最終在我太爺的吩咐下,還是一步三迴頭地跟著林妻到廳裏喝茶聊天去了。


    待到兩個女人走遠了之後,還沒等到林先生開口,太爺便說道:“老弟啊,你跟大哥說實話,我家娃子這是不是撞到什麽了?”


    林先生沒有說話,隻是拉下了臉,然後衝著太爺點了點頭。


    在這裏在做一下解釋,所謂的“撞到什麽”,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鬼上身”,這種說法在現在北方的一些地區仍然流行著,原因則是因為對“那東西”的忌諱,還有一種說法叫做“撞客”,不過現在的一些科學節目似乎對這種情況作了解釋,說是什麽“獨立存在的腦電波占領身體從而產生的神經性行為”,至於到底靠譜不靠譜估計隻有那些“腦電波”清楚……


    其實太爺的這個問題也隻是試探——畢竟如果事態不嚴重的話林先生也不會非要支開太奶,而且太爺爺已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此事的不簡單——雖然他老人家是一名紅軍,但也不是那種不信鬼神的人。


    “老哥啊,說實話,我看出來這一次侄子闖的禍還不小,我就是怕大嫂受不住才沒直接說;”內屋隻剩下了太爺和林先生以及人事不省的爺爺,隻見林先生正色道:“老哥,你把這事從頭到尾給小弟說一遍,最好詳細點。”


    太爺點了點頭,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還從懷裏將那團破布一般的黑壽衣掏了出來:“老弟你看看,這就是我家娃子迴來的時候身上穿的,邪門了。”


    “唔…果然如此;”林先生從太爺手中接過黑壽衣,展開後又仔細地看了看,最後點了點頭:“這就對了,老哥,小弟實話實說,這事情我能辦,但是不好辦,我大侄子碰上的這是‘衣換命’,簡單點講,我大侄子碰上了找替死鬼的。”


    在這個世間根本就沒有天上白白掉餡餅的事情,爺爺的確是撞了不幹淨的東西,而且還是個很狡猾的主。


    所謂的“衣換命”,顧名思義,用衣服去換命,其實應該倒過來講——用命去換一件衣服,其實不止是衣服,一切有誘惑力的東西都能成為這個伎倆的誘餌,這一點將來還會提到,現在暫且不說。


    雖然我相信凡是腦子好使的人都不會那麽幹,但是如果不知道代價是喪命的話,誰又能在小便宜麵前不為所動?尤其是對於屁都不懂的小孩子來說,更是這種陰險手段的絕佳對象。


    換句話說,現在的爺爺已經與對方簽下了某種“契約”——我爺爺得到了衣服,就必須以性命作為交換代價,或者被“那個東西”占領身體,而這種契約一旦生效,就是無法改變的,而且不死不休。


    因此在久遠的將來,我的爺爺就反複告誡我:千萬不要熱衷於占便宜,尤其是在不知道會付出什麽代價的時候。


    不過就在太爺有些灰心時,林先生卻又說此事難解可解,因為今夜乃是月半,是一月間陰氣最盛的時候,所以林先生可以試著和我爺爺身上的“客”談一談,至於能不能成,他心裏也沒底。


    隻不過,這樣做無論成與不成,都要用林先生的七年壽命作為代價。


    原來,這林先生大半夜屋裏還亮著燈不是沒有原因的,那是因為就在剛才,也就是太爺太奶臨來之前,林先生便趁著月半陰氣旺盛,魂魄脫體到地府去“溜達”了一圈,也就是俗稱的“過陰”,當然他可不是去旅遊,而是去打聽自己還能活幾年。


    可能有的看官要問了:這不是扯淡呢麽?自己還能活幾年這種事情找誰問去?那不是天機嗎?


    可是,這世間還有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總之,經過了一番“正當手段”之後,林先生從陰間得知自己本來還有三十年的壽數,然而他這一生為人測算改運已經是泄露了不少的天機,因此應劫減去了二十年壽數,也就是還剩下十年可活。


    林先生想了想,反正自己已經是有兒有女,十年就十年吧,這也算是白撿來的,隻不過對方又提醒他,十年壽命的前提是他不得再為任何人修改命數,否則,減壽七年。


    就這樣,林先生剛迴到陽間,太爺太奶便找上了門來。


    在聽完林先生的敘述之後,太爺頓時麵露難色——林先生的話說的很明白,如果不幫自己還能活十年,可要是幫了自己的話就隻剩下三年時間,這該如何是好?


    “也罷,小弟就幫老哥一次;”正當太爺不知該說些什麽時,林先生卻突然一笑道:“不過還是那句話,成與不成小弟可不知道,隻能看我侄子的造化了。”


    “可我也不能讓老弟你折壽啊!”太爺也不是不重感情的人,一聽這話反倒急了,可林先生卻又搖了搖頭,衝著屋頂歎了口氣道:“十年也好,三年也罷,我林青麒從沾上這一門的那一天就已經看透了,若是丟了本心,活著和死了有什麽區別?隻是,老哥,小弟也有一件事求你幫忙。”


    此話一出,太爺眼淚都快下來了,立刻迴答道:“老弟,有什麽話你隻管說。”


    林先生顯得很平靜,隻見他一邊從炕邊拿起一個不起眼的香爐和幾根香一邊說:“三年之後,我林青麒就要魂歸地府,可在這陽間的諸事,一個死人自然是無法打理,隻能由孫老哥你來幫忙扶持了。”


    “沒問題,這一點老弟你放心,哥哥我說到做到;”太爺正色說:“隻要我家還有一人活著,林家絕不會沒人照顧!”


    “好,好,小弟放心了。”林先生一邊低沉地迴應著一邊將香爐放在了桌子上,取出三根香在燭火上點燃了然後插進了香爐,緊接著衝著太爺說:“老哥,接下來我要與那‘東西’談談,你先出去和嫂子他們呆一會,事成之後我自會有反應。”


    林先生的話說完,太爺點了點頭便退到了廳內,與太奶和林先生的媳婦坐在客廳裏焦灼地等待著。


    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鍾,屋內突然傳來了劇烈的爭吵聲——其中一個聲音與方才爺爺發出的那陰陽怪氣之聲極為相似,想來鐵定是爺爺身上的“客”,而另一個則帶著貨真價實的東北味,自然是林先生的聲音,隻不過這兩位到底都吵了些什麽,誰也聽不清。


    終於,二十多分鍾之後,後屋的門簾被突然挑開,一臉倦色的林先生走了出來,並將一張黃紙寫就的符咒交給了太爺。


    林先生對太爺說,爺爺基本上已經沒事了,隻不過那位“客”似乎並不想善罷甘休,所以在談判之後,林先生寫下了這道符咒。


    按照林先生的囑咐,這道護身符從我爺爺開始,由每一代家中最小的男丁貼身佩戴至二十歲,一直到我爺爺的孫子一輩——也就是我這一輩最小的男丁二十歲後方可摘下,到了那時,“衣換命”的詛咒才算正式消解。


    除此之外,此符不可沾水火、更不可丟失超過三天,否則靈性必然消散雲雲。


    總之,最後在我太爺的千恩萬謝之下,林先生和他的媳婦頂著風將太爺太奶還有爺爺送迴了家,而且當第二天我太爺親自帶著禮品登門道謝時,遇到了林先生媳婦的強烈推辭,直到現在我爺爺還時不時對我說做人一定要向這善良的兩口子學習。


    嗯,好了,前言說的這麽多,是時候說說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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