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芙聽到呻-吟之時,她已經陷入了昏迷中。然而即使是在昏迷中,她也在克製著自己不發出聲音來影響到沈雪芙――直到無法控製為止。


    沈雪芙驚得不輕,她是知道溫優彌情況的幾個人之一,溫優彌本不該有任何事情,她應當安安穩穩的睡著,而不是蟲紋發作,就算發作也不該是現在!可現在這女孩在她的保護下出了這種事……


    沈雪芙去探溫優彌的體溫,與看上去不同,滾燙得嚇人。


    情況非常不妙。


    而她……毫無辦法。


    溫鳴鴻與景曜兩人正往刃的總部大樓而去。


    沒跑幾步,溫鳴鴻心中猛然一跳,一種極度不詳的感覺出現在了心底,讓他的腳步在一瞬間紊亂。


    景曜正想說話,兩人的麵前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光幕,光幕上局長章豪那張布滿縱橫刀疤的臉出現其上,他的手上甚至還提著一個黑色的不明物體。此刻卻是滿臉凝重的對著溫鳴鴻說話。


    “小溫,快點迴家看看你的‘小金魚’。”


    說完章豪就斷了通訊,畢竟被議會的某些個老傢夥監視著,他不便說更多。


    眼鏡下褐色雙眼瞬間睜大,溫鳴鴻拉著景曜手腕的手瞬間收緊,心中不詳的預感成真了。而這……絕不會是他想要看到的。溫鳴鴻不敢去想。至於這會讓景曜發現的問題,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溫鳴鴻自己也不知道,他對景曜的信任已經到達了一種堪稱誇張的地步。


    溫鳴鴻拉著景曜改道,景曜本想問一問發生了什麽,可見到溫鳴鴻凝重了幾分的眼神,繃得緊緊的臉,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氣氛凝固得可怕。這一氛圍一直維持到兩人迴到溫鳴鴻的住所,在小區門口進行虹膜驗證時溫鳴鴻看上去要冷靜了不少,隻是他的腳步依舊迅速。


    景曜連忙做完外來人員登記跟上,仔細看,景曜的眼中滿是對溫鳴鴻的擔憂。而且……


    景曜欲言又止,他察覺到了一些比較奇特的東西――來自於他自身的某些方麵,而溫鳴鴻的腳步正是朝著他所感覺到的部分而去。景曜不知道溫鳴鴻是否了解――或者說那正是溫鳴鴻的目標。


    在這個小區內,有一個活著的,蟲的宿主。並且寄宿於對方體內的蟲已經處於即將暴走的邊緣。


    這個暴走,是人為的。


    景曜畢竟不蠢,能夠讓溫鳴鴻如此擔心的人不做他想,從小溫鳴鴻就對他的妹妹溫優彌寶貝得緊,可是那又怎麽可能?還沒有等景曜想出個所以然來,兩人就已經到了溫鳴鴻的家門中。


    溫鳴鴻快步走入溫優彌的房間,沈雪芙麵色難看的坐在一旁,看來是真急眼了,連眼罩都沒戴上。她手搭在溫優彌的額頭,安慰她般,輕輕撫摸著對方的長髮。看到溫鳴鴻也不過是微微點頭示意。


    小女孩臉色慘白,唿吸略有些急促,情況倒是比之前要好上了一些。聽見溫鳴鴻因為焦急失了控製而發出的輕微腳步聲,她勉強睜開眼睛,好半天才找迴了眼睛的焦距:“哥哥……”


    “優彌。”溫鳴鴻快步上前去查看溫優彌的情況,“你覺得怎麽樣?別怕,哥哥迴來了。”


    溫鳴鴻似乎想去摸摸對方的小臉,手伸到一半,還是縮了迴去。他麵沉如水的將女孩的衣領攏好。


    溫優彌臉上擠出笑容:“優彌不怕、哥哥,請、請――”


    小女孩的話說到一半就像是卡在了喉嚨裏再也憋不出一個字來,原本慘白的臉也被憋得通紅。沈雪芙連忙給她順氣。


    景曜將客廳內的醫藥箱給提溜了進來。他耳聰目明的,站在客廳裏就將溫優彌低到幾乎聽不見的話給聽了個一清二楚,此時也顧不得驚訝了。倒是理順了氣的溫優彌瞧見他,反而露出了一個軟軟的笑容:“是小曜哥哥吧……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景曜一楞,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嗯!好久不見,小優彌。”念到對方的名字時,他的語調顯得無比柔和。


    溫優彌的情況非常糟糕,單純用藥物已經無法控製住她體內的蟲了。


    溫優彌本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沉沉睡去,就在溫鳴鴻三人商討著下一步該怎麽辦的時候。原本熄了會兒火的蟲紋突然又猛烈爆發,鮮艷刺目的紋路爬滿溫優彌的整個身軀,在給她帶來痛苦的同時侵蝕著她的身體。


    本來麵容平靜陷入昏睡的小女孩臉色扭曲,身體也在不受控製的抽搐,她的眼球劇烈轉動,身體上的蟲紋更是在皮膚下肆意扭動試圖刺穿這具嬌小的身體!


    溫鳴鴻幾乎是用撲的撲到溫優彌的床邊,他第一反應便是給自家妹妹注射相應的藥物,可這東西毫無用處。


    看著溫優彌的模樣,溫鳴鴻顯得有些慌亂。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麽樣才能緩解對方所遭受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才是這個備受折磨的人――這些就算是最為精銳的戰士也不一定能夠承受的痛苦本不該由這個女孩來承受。


    優彌被極度的痛楚硬生生從半昏迷中拉出,她身上的蟲紋已經壓製了十三年,此刻爆發起來更是比普通的蟲紋爆發要疼痛難耐得多。


    小女孩蜷縮起來,從喉嚨中發出幼嫩的細小悲鳴。


    “哥、哥……”


    要說出話來已經費了她極大的精力,這勉強從呻-吟中的間隙擠出來的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


    “哥哥……我……”


    溫鳴鴻握住溫優彌的手:“我在這裏。優彌想說什麽,哥哥聽著。”


    在淩亂的黑髮遮掩下,溫優彌顯得更為瘦小嬌弱。小女孩棕褐色的大眼睛仿佛時刻都噙著幾分如水般的柔情,她定定的看著溫鳴鴻的臉,嗓音帶著幾分嘶啞,低喃耳語般。


    “哥哥,殺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快三周才能考完放假ㄒ-ㄒ


    麽麽噠~


    ☆、>>056.漆黑(三)


    “這不可能!”溫鳴鴻又驚又怒,想也不想就駁迴了溫優彌的話,“我永遠做不到這一點!”


    “求求你、哥哥,殺了我。不要……”


    小女孩的表情難得的強硬,她咬著牙,近乎尖叫。


    “不要讓我變成怪物!殺了我!”


    模模糊糊看到溫鳴鴻的表情,溫優彌卻說不出別的話來。蟲紋迅速爬上她細嫩的臉頰,將她的一隻眼睛都染成了紅色。極度的痛苦讓她渾身顫抖,心底卻依舊一清二楚――她已經沒救了。


    多年的壓抑沒能讓溫優彌與蟲形成共生關係,反而讓她體內的蟲更加想要吞噬掉她、將她的身體占為己有,讓她變成麵目猙獰可怖的怪物,然後……屠殺人類!到時候第一個遭殃的絕對是此刻就在她身邊的人。絕對不要――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變成那種樣子!


    “哥哥!殺了我!”


    溫鳴鴻後退兩步,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動搖,甚至可以稱之為軟弱的表情,他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麽,他想要告訴溫優彌隻要堅持過去這一次一切都會好起來,他想要告訴溫優彌這小小的蟲壓根不足為懼,無需如此決絕。


    可是,他做不到。


    溫鳴鴻又怎麽能夠承認?承認他唯一剩下的親人已經等不到他拿出解決的辦法的時候了,承認打從一開始他的所做作為都是徒勞的?……承認,他給自己找的支撐下去支柱隻是一個低劣的謊言?他做不到!


    “沒關係的,哥哥。”小女孩軟軟低低的聲音,試圖安撫溫鳴鴻,“哥哥已經做得很好了……”


    “阿鴻。”景曜似是嘆了口氣,與眉頭緊鎖的沈雪芙不同,至始至終景曜的神色都冷靜得可怕,他按住了溫鳴鴻的肩膀,說;“阿鴻,說不定我們還是可以拚一把的。你還沒有試過,不是嗎?”


    ※


    昏暗的房間變成了一個簡易的手術室,溫鳴鴻與景曜兩人全副武裝的給溫優彌進行分離手術。獨眼的女人靠在門邊,一根又一根的抽菸。


    沈雪芙非常識趣的守在了門口。在她背後,僅僅一門之隔的地方,溫優彌躺在簡易手術台上。同為女性,沈雪芙是非常能夠理解對方的。或者說正因為同是女性,所以沈雪芙與溫優彌的關係十分不錯。


    第一次見到溫優彌是在十三年前,當時也年幼的她第一眼就被這個蒼白瘦弱的女孩子給吸引住了,之後的了解更是讓她喜歡對方,也算是她唯一一個朋友。現在她的朋友生死未卜,沈雪芙實在是安心不下來。


    即使她知道,溫優彌這次隻怕是兇多吉少了。可她也忍不住想要期待,期待會不會有奇蹟出現。


    門內,溫鳴鴻和景曜正在緊張的進行手術。他們實在是沒有什麽辦法將溫優彌轉移,也沒有時間進行轉移了。


    女孩仰麵躺在手術台上,她的胸腔已經被打開,在那其中微弱跳動著的心髒一側,依附著一顆醜陋猙獰的肉塊,隨著心髒的跳動而跳動。在見到光明的這一刻,這個肉塊似乎是不安的扭動了一下。


    肉塊當中伸出許多絲觸,附著在心髒周圍的血管之上,並且蔓延開來,有侵入控製她身體的趨勢。枝蔓交錯,要取下來就得將所有的絲觸解開。


    就是這個東西,就是這隻蟲。


    倘若是共生者,那麽這蟲將會以繭、晶體的姿態鑲嵌於人體之類。另外一種則是像這隻一樣,依附於人體器官,並且時刻尋找著機會控製人體。為了避免對人體造成損傷,它們的節肢都會作為絲觸的形態用以控製。


    人類體內的蟲,在人體之內與在人體之外,是會使用更加適合當前環境的姿態的――這是讓這些東西更好的在人體內生存下去的保障。


    如果想要分離溫優彌體內這隻蟲,溫鳴鴻就必須要將這些纏繞著血管的絲觸給弄開。可是這一行為實在是危險,稍有不慎就會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比如……宿主的死亡。


    而且,寄生於人的蟲的絲觸已經深入到人體的每一個角落,就算沒有造成其他任何損傷而將蟲完完整整的從人體內分離了出來,那些東西也不會消失。深入骨髓,除之即死。


    溫鳴鴻看著這個東西,嘴唇有些發顫卻說不出話。這東西,就是這個東西……明明他已經見過很多次這個東西了,可是……


    溫鳴鴻有點害怕。


    他做不到,他甚至怕到身體都在發抖,就是忍不住想如果他失敗了怎麽辦,就算他成功了那又怎麽樣呢?實際上那個結果他非常清楚,隻是不願意去想,害怕去想。


    景曜還站在他的身邊,似乎能夠感受到他的情緒,眼底有點隱隱的擔憂。溫鳴鴻的失控實在是有點明顯,這並不是一個什麽好現象。手術刀的手必須穩,情緒失控將會是破壞這一點的大敵。這極有可能造成失誤,這種時候,一旦有了失誤那就是致命的。手術刀本身不會出事,可是病人會死,所以不能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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