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小首領?我要開始了。”


    正在被溫鳴鴻想到的路知行摸摸麵前女孩的頭,他的另外一隻手上捏著一把手術刀,腳邊則放著一個裝滿各種所需器械的醫療箱。等到對方點點頭,他的眼神瞬間銳利。


    幾分鍾後,路知行退出了房間,合金大門在他身後合上,嚴絲合fèng。他透過上層的特製強化玻璃窗往房間裏望去,觀察著他的受術者。


    房間裏的小女孩已經拉下了帽兜,她跪坐在地上,閉著眼,亞麻色的齊耳短髮垂在頰邊蓋住她大半的臉和表情。


    不多時――也許隻有一兩秒。她的身體就開始慢慢地顫抖起來。一條條嫣紅的蟲紋從她的腹部上下蔓延,蟲紋蔓延的速度很快,就像被打翻了的紅墨水順著宣紙的紋路流淌。下至腳踝,上至脖頸,然後是臉頰。


    這些紅色的紋路安靜地爬滿了她的整個身體,而白桂閉著的眼、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轉動,她的神色開始變得扭曲而又痛苦。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與紅到艷麗的蟲紋相比,她的麵色也越來越白。


    路知行有點緊張,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死死盯著房間裏的女孩。雙手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緊緊握成拳頭,他的掌心一片汗漬,卻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當真是比當事人本身還要緊張――這也由不得他不緊張。


    白桂是被前首領救迴來的,那個時候路知行就已經投靠了巢,和首領的關係非常好,相當於是巢的狗頭軍師了。那時候小首領的身體上就攀附著這些蟲紋。路知行出於某種原因,對蟲有了一些研究。在首領的請求下,便分離壓製了白桂體內的蟲與她的身體的聯繫,幫助白桂控製了她體內的蟲。


    白桂體內的蟲是被人為的移植進去的。


    她的弟弟白鬼所能承受的、白鬼的天賦比她要更好,所以那些研究員們對於白鬼的興趣要更大。為了不讓白桂也成為實驗品,白鬼用自己作為交換來換取大人們的承諾,不對白桂出手的承諾。


    可惜那些研究員又怎麽可能放過他們這一對沒有父母、沒有親戚,來之不易又擁有絕佳耐受力的實驗品呢?至於承諾?那隻不過是哄哄小孩子的屁話而已!所以白桂還是被迫上了手術台。可如果不是白鬼,說不定她現在已經躺在解剖台上被研究所的研究員們給剖開肚子,再放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第二隻蟲進去了。


    而白鬼一直以為,白桂已經死了。不過白桂並沒有死,而是逃了出來。


    女孩的身體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咬著牙,不願意讓自己喊出哪怕一聲來。隻不過是痛苦而已,她……才不會怕!她的弟弟……白鬼他可是承受過更多的痛苦啊!


    (等著我……姐姐一定會……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白桂眼前發黑,還有一些天旋地轉。蟲紋在她的身體上攀爬,蟲的絲觸在她的血肉中穿行,然後一把纏住她的心髒!女孩子張大嘴,無聲地倒吸一口涼氣。她的身體發麻,痛苦到幾乎不再是她自己。想要尖叫,想要破壞!


    從路知行的角度來看,卻是見到白桂的身體忽然停止了顫抖,然後向前傾跪伏了下來。她詭異地抬起頭,緊閉的眼睛瞬間張開!


    她淺色的虹膜變成了一片碧色,爾後加深,變成了墨綠。這綠意向著她的眼白蔓延,將她的整個眼球都染成了綠色。看上去十分詭異。之後,從她的肩胛骨處粗壯藤蔓破體而出,狠狠抽打在合金牆壁上。


    女孩子身上的白袍被撕扯成了破爛,無數的藤蔓從她身體上的蟲紋伸出,將她整個人包裹在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蟬蛹。整個房間內被藤蔓充滿,它們七橫八錯,流落在外的藤蔓不斷抽打著牆壁地麵,巨大的力道將這些特製合金打出一道道凹陷,中央的蟬蛹卻無動於衷。


    很快的,從玻璃觀察窗外就已經看不見房間內部的狀況了。


    路知行苦笑一聲,不肯離去,依舊站在原地朝內張望。天地造化生死有命,他可是信了這個小丫頭,這小丫頭,可千萬要對得住他的信任啊。


    時間一點點過去,在五百米之上的地麵,溫鳴鴻兩人已經踏上了這個房間上的土地。


    ☆、>>051.生變(三)


    蜘蛛探測到的波動就在腳下。身為智能中樞,隻要是接入了網絡的有電子終端的地方蜘蛛就能進入並且使用,但是這塊地方孤零零的,除了樹木糙地之外什麽也沒有,實在是令人懷疑這中樞是怎麽察覺到有不對勁的。


    溫鳴鴻停在這裏四處查看,景曜卻是看著溫鳴鴻踩著的地方,冷汗都要下來了。這啥不就是他前一天揍落日那個傢夥的地方嗎?地上還有變色的血跡啊?


    溫鳴鴻彎下腰來,他的手上被他戴上了一副潔白的手套,指尖在糙葉和泥土地上滑過,抬起手來,隻見那指尖已經被沾上了泥土與些許褐血跡。


    他將指尖湊到鼻端聞了聞,又從醫療箱裏取出簡易的工具檢測了一下,確認了這是體內含有蟲的人的血液。溫鳴鴻又去看地上的糙葉,經過了一天,被踐踏的痕跡已經不多了,唯一能找到的痕跡也隻是在這個地方,隻有點點血跡而已。除了這一圈糙葉被壓得更為嚴重的地方外,其他地方倒是什麽也觀察不到了。


    兩人又在這裏找了許久,一無所獲。這讓景曜小小的鬆了一口氣,沒有收穫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收穫了,要是落日那傢夥還敢留著他那些蟲子而不是帶走,不管他在哪裏,景曜絕對會跑過去把他揪出來打一頓的。


    就在兩人停下,準備打道迴府的時候,溫鳴鴻的手錶型通訊器響了。


    半透明的光幕在眼前展開,接線員墨晴的臉出現其上,她滿臉嚴肅,一手按著耳機:“溫先生,晚上好。現最高安全對策局決定緊急召迴所有外出的刃成員,請您在明日早上六點之前返程並且報導。”


    說完通訊立馬關閉,開始接入下一個需要她通知到的人。至於要他們怎麽走、他們走了這裏的人怎麽辦,一概不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兩人隻好趕快迴去收拾東西並且準備離開了,所幸意外拿到了最高權限可以拜託蜘蛛幫忙準備浮空艇,不然這麽急的召迴令以他們所處的地方到了時間還真到不了。


    在地底深處,合金房間的房門大開,地麵牆壁皆是一片狼藉坑坑窪窪,玻璃觀察窗上有一片蜘蛛網般的裂fèng。而房內的白桂和房外的路知行已經消失不見了。


    聯邦特別安全對策局局長辦公室。


    章豪正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燈火通明的夜市,他雙手背在身後,神色平靜。在他的身後鬍子拉碴的男人聳拉著眼皮拎著酒壺灌了一口,又打了個飽含酒氣的嗝。


    “三生啊。”章豪的語調是與他那布滿猙獰刀疤的臉不相符合的溫和,“我想知道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他目光悠遠,指尖搭在窗台上輕輕叩擊,篤篤的聲音仿佛有著奇特的韻律,不讓人覺得討厭,反而讓人心情平緩。


    站在他身後的萬三生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再給自己灌了口酒後,才一抹嘴,說道:“我沒什麽想法。”


    空氣凝滯了一瞬。


    “那些東西敢來,我們就叫他們有來無迴。不過是蟲王之冠再次現世,疑似蟲王出現罷了。若是它敢來我們就幹-他-娘-的!我們這麽多人,還怕弄不死他?阿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還是說在這位置上坐久了,你屁股黏住了,情願當個膽小鬼了?”


    萬三生看著醉醺醺的,說話卻是中氣十足十分清楚,還帶著幾分大老爺們的粗俗。


    章豪一怔,哈哈大笑著拍打自家弟兄的肩膀:“你說得對!要是他敢來我們就幹-他-娘的!”


    隨後他嘆了一口氣,眼睛望向窗外:“我就是有點放心不下,這裏這麽多無辜的公民,這責任我可擔不起啊……”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接到了報告,說是有刃的成員看見了一個鉑金色長髮的青年拿著個疑似蟲王之冠的東西,正在這個成員打算攔截那青年的時候,他被突然湧現出的蟲給分屍了。臨死前隻來得及將這個消息給傳給自己的好朋友。


    章豪第一時間進行了應對,他下令要所有常駐各地的菜刀手術刀們看著點,如果見到對方千萬不要上前攔截,要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到他這裏來。然後他還通知了警方,要求他們注意點各地罪犯以及有沒有那麽一個鉑金色長髮、金色眼瞳的青年出現在附近。要是有什麽暴死的人,也要進行上報。此時整個聯邦特別安全對策局地麵上的文職大樓中人員已經全部動起來了,他們被強製留下來工作並且處理由各地傳來的消息,卻沒有人有任何怨言。


    之後,章豪決定召迴散落外地出外派任務的菜刀和手術刀們。這段時間以來,京都總局內的人幾乎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派了出去,此時正是武力空虛的時候。


    而且刃的京都總基地實際上對於宿主來說算是一個非常好的地方,那些東西似乎對這棟樓有所執念,明裏暗裏遭受的攻擊非常多,更別提這京都總局就像是刃的中樞,還與聯邦特別最高研究所總所遙相對應,互相守望了。


    章豪有充足的理由懷疑蟲,或者說那個拿著蟲王之冠的蟲王或者宿主又或者是特殊體的蟲……對這裏有那麽點意思。


    要知道他們這波人死掉了,這地方被毀了之後,其他各地的刃成員就等於是沒有了主心骨,隻能各自為戰而無法被統籌起來了。各地分局也隻能指揮各地的菜刀們而已。


    人類本就打不過蟲與宿主,倘若被分割包圍各自為戰那就更加難以鬥得過對方了,畢竟人力有時窮啊。


    即使做出了部署,可未知的對手與威脅依舊如同籠罩在章豪心底的烏雲。如果他是以前那個隻需要衝上去扭斷敵人脖子的戰士就好了,如果將這裏交給總統的話……


    饒是章豪也禁不住有些失笑。他實在是休息太久了,久到這麽點銳氣都要給磨沒了。他若有所指的看向天花板一角的攝像頭,麵上露出一個有點猙獰的笑容,並且朝著這一直跟著他的身影進行監視的攝像頭比了個充滿嘲諷意味的中指。


    口型一字一頓:“去、你、娘、的。”


    ☆、>>052.生變(四)


    坐在監視器後的人被章豪這舉動給氣得摔了桌子上的東西,他一吹鬍子一瞪眼,本想罵幾句,話到嘴邊卻被他咽下。轉而一捋鬍子,皺巴巴的老臉上被他擠出一朵花,向著來人走過去。


    ※


    目前已經是夜晚,京都還有著一些夜市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更多的地方已經黑了下去,公民進入夢鄉,守衛機器人出現在大街小巷巡邏。刃總部地麵大樓燈火通明,樓內辦公桌前的每一個人都麵色凝重不敢大意。他們有需要在這裏一直到找到持有蟲王之冠的人的身=身影、知道對方的目的之後才有可能迴家。


    而在與之相對的聯邦最高特別研究所內卻是一片平靜。


    穿著個白大褂的景德潤正彎著腰去看他桌子上的一個試管,他眯著眼,眼睛裏頭就隻有這一管淡藍色液體的影子,已經是不知道癡迷的看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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