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話音落下,白鬼所站立的地方地麵炸開,巨大的氣流席捲著粗糲的石塊四處紛飛,將他也包裹在塵土中。他一個空翻穩住身體,抬頭看著這隻宿主。


    白鬼的怒火似乎已經被壓製下去,他眯著眼睛笑了,眼角甚至沁出淚珠:“哈啊,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我會、好好?的,殺掉你的喲?一點一點的、快樂的……殺掉你!”


    “給我去死吧!”


    ※


    “我靠?”景曜一拳砸在控製台上,神情誇張、神經質崩潰一樣地嚎叫,“居然才跑了這麽遠就能源不夠啊這混蛋到底有沒有給懸浮車充能的習慣啊嗷嗷嗷――”


    溫鳴鴻瞟了他一眼,景曜立馬住嘴還換上了一副正常嚴肅的表情:“咳、那個,阿鴻……”


    “棄車。”溫鳴鴻說著打開車門,他站在街邊,又核對了一遍代表白鬼的光點所處的位置,“距離不遠了,我們跑過去。”


    “順便一提,你故意做出這種……嗯,真的很蠢。”


    景曜立馬紅了臉,尷尬地摸摸自己的鼻頭。好吧,他演得太過了一點。可是他明明是按照電影裏麵演的來的啊?一般來說電影裏麵車子拋錨不都是有個角色這麽嚎一把嘛……


    溫鳴鴻淡定的無視景曜,轉頭看肖辛:“你能……”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景曜擋在溫鳴鴻的麵前,他雙手成環抱狀,接住了被打飛來的某樣東西。他的雙腳所踏著的地麵龜裂,看上去被打飛來的東西力道很大,但景曜仍然穩穩的站在原地。在那一瞬間溫鳴鴻都沒能看到景曜什麽時候下來擋在他麵前的。


    “喂喂我告訴你你可別亂動啊大哥哥的手還有點疼呢你撞過來的力道真大啊肋骨都要被你給砸斷了!”景曜製止了被自己摟抱著的小屁孩掙紮的動作,他的手緊緊鉗製住白鬼的小身板,白鬼竟然掙脫不得,隻能抬頭忿忿地瞪他一眼。


    景曜背對著溫鳴鴻,他神情肅然的看著麵前。有一個小小的人影從破了個大洞的牆壁中走過來,塵土漸漸散去,露出了他的模樣。這個人赤著腳虛踏在空中,白色袍子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臉,是一個小孩子。


    溫鳴鴻已經走到景曜的身邊,他的手中還捏著一把手術刀,神色冷淡得就像一塊冰。


    幾人都對這個走來的小不點沒有輕之心。或者說,不敢有輕視之心。


    這隻宿主,非常危險。


    “放開我!我要殺了她,讓我去殺了她!”白鬼在見到對方的時候原本停歇下的掙紮劇烈起來,他的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戾氣和殺意、憤怒中還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瘋狂。他的瞳孔收成了一條線,眼白也是一片赤紅,看著著實可怖。


    隻是他臉色蒼白,潔白的拘束衣上已經沾上了斑斑血跡,嘴角也是血,看起來受了不輕的傷。溫鳴鴻眼角餘光掃了白鬼一眼就明白了他的狀況:“你打不過她。”


    “放開我啊――!”幾乎悽厲的尖叫。


    一旁的肖辛臉色慘白地悶哼一聲,耳鼻溢出鮮血。溫鳴鴻也受到波及,他硬生生把湧到喉間的腥甜咽下去。景曜倒是沒事人一樣,滿臉擔憂的看溫鳴鴻,溫鳴鴻朝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虛踏在離地麵幾寸高的地方,宿主沒有再接近。她伸出青白的手指指向被景曜抓著的白鬼,帶著幾分抱怨:“不聽話,亂跑。壞孩子。”此時她說話已經圓潤了很多,不再幹啞像是卡帶壞掉的收音機,反而是一把非常好聽的女孩子聲音。


    “你們,是誰?”宿主拉開自己的帽兜,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弟弟,給我。你們,走。”


    她的動作已經無比自然,語言表達能力卻沒有恢復正常人的水準,要組織語言還是有點困難。宿主絞起眉頭:“我要,教訓壞孩子。壞弟弟。不要、礙事。”


    “你不是我姐姐,你這個卑劣的複製品!”白鬼麵龐扭曲,他看似冷靜了些,放棄摞倒景曜刃然後衝上去弄死宿主的想法,赤紅的雙目看向溫鳴鴻,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解開我。”


    “我要殺了她。這也是他們希望的,不是麽?”


    溫鳴鴻和白鬼對視,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幾秒後,他默然點頭。他沒有再多問什麽,開始給白鬼解開束縛衣。


    宿主饒有興致地歪頭看著他們,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看著有趣又讓她感到好奇的東西。


    溫鳴鴻的唇抿成一條線,他的神色緊繃,手雖穩定如初手心卻也冒出汗水。


    特危級是被關在籠子裏的瘋獸。


    它是唯一的s級,精神極度不穩定,並非隻因能力。


    它的利爪可以抓傷害死主人,它將撕碎眼前的一切。


    一旦出籠,無法約束,無法掌控。


    溫鳴鴻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將對方關迴籠子裏。


    白鬼對這隻宿主的恨意實在是太深太濃,濃烈到他也毛骨悚然。


    濃到他……害怕。


    終於,拘束衣的最後一根皮帶也落在了地上。白鬼被景曜放下來,他抬頭盯著宿主,活動手腕,臉上露出瘋狂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景曜:*^-^*阿鴻阿鴻阿鴻,我覺得沒我們啥事耶!


    溫鳴鴻:-哦,別著急。去,把白鬼叼迴來。


    ☆、>>032.瘋狗(三)


    景曜撿起束縛衣,他們幾個退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值得慶幸的是這一片街區已經荒廢,沒有住戶了。景曜下意識將溫鳴鴻護在身後,溫鳴鴻卻按住他,走到景曜的身邊。


    他沉默著。注視著白鬼從袖中伸出兩隻又瘦又蒼白的手掌,兩截手腕帶著青色的細小血管,瘦得仿佛一折就斷。


    需要麵對敵人的,還隻是個孩子。


    溫鳴鴻感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是手術刀,他不需要參與任何戰鬥隻需要處理參與戰鬥或者將人送上戰鬥。這些沾血惹人命的東西卻得交給一個比他小了一輪的小屁孩。


    看著白鬼麵上帶笑一步步走向宿主。溫鳴鴻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齊瑞,也不知道齊康樂的兒子現在在研究所裏怎麽樣了,這次迴去大約就能看到齊瑞那孩子成為手術刀的一員了吧。


    在幾人的注視下,白鬼伸出來的手掌指尖伸出了長長的尖利指甲,在陽光下這尖爪帶著幾分沁入心底的涼意。他黃金蛇瞳死死盯著宿主的臉,盯著宿主空洞的眼睛。腳步一踏,下一秒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鮮血伴隨血肉被洞穿的聲音濺射出來,宿主潔白的長袍心髒處被染得通紅。她迴過頭,嘴唇蠕動:“好痛啊……你也,更痛,吧?”


    白鬼的臉色瞬間猙獰,他抽出手掌,另一隻手握住宿主的脖子,狠狠扭斷!


    “痛?別用這張臉做出這種表情!”


    宿主的頭顱被拗斷懸掛在身體邊,她卻沒有因此死亡,在白鬼鬆手後,她倒下的身軀變成了一枝枯藤,散落一地木片殘渣。那節枯藤下大量藤蔓湧出糾纏意圖將白鬼捆在原地。白鬼在意識到不對之前就已跳開,他踩在地上抬頭看著出現在半空中的宿主,宿主正好也低頭看下來,兩者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一赤紅一空洞。


    白鬼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銳犬齒,他抬起那雙已經不像是人掌的怪物尖爪指向對方。宿主低垂眼簾,雙臂化作了藤蔓捲來。白鬼腳掌一踏,跳上半空,兩者纏鬥在了一塊,速度極快,溫鳴鴻的眼睛卻是捕捉不到了。


    這兩者已經算不得是人類了,他們之間的戰鬥無法插入外人這也是自然。


    溫鳴鴻神色莫測,卻暗自握緊了手掌。他的妹妹……以後也會變成白鬼這樣嗎?還是說……變成那隻宿主那個樣子呢?


    不管是變成什麽樣,都是溫鳴鴻不願意看到的。


    溫鳴鴻目光陡然淩厲,手術刀順著失控宿主的脖頸大動脈處一劃,大量血液噴濺而出,攻擊他的那隻啪嘰一聲摔在地上,喉管咯咯響著的同時還伸手去抓溫鳴鴻的腳腕,卻被他一腳給踩下去。與此同時景曜也將一隻朝著溫鳴鴻背部攻擊的失控宿主踹飛,隻聽得清脆的骨裂聲,那隻宿主摔到地上一動不動,竟是被一腳踹死了。


    溫鳴鴻皺著眉頭躲開濺來的血到底還是沒能完全躲得過,他的衣服上被濺了幾滴,這讓溫鳴鴻的臉色越發黑沉。


    他環視四周,屋頂處黑壓壓的人頭冒出來,一張張稚嫩又沾滿血跡殘肉的臉,是錫城中被感染變為宿主又無法保有自我意識的孩子。


    “阿鴻?”


    “我沒事。”


    溫鳴鴻冷著臉開口。他倒是有點意外肖辛沒有躲起來,這姑娘反而是從懷裏抽出把切紙刀站在兩人身邊――雖然她咬著牙手還有點抖。


    白鬼和宿主戰成一團,此地又隻有他們三人和數不清的失控宿主。溫鳴鴻隻瞟了一眼就明白了,這些怪物、這些孩子……已經沒救了。


    現在不是悠閑的時候,他轉頭問景曜:“一人一半處理掉?你護著自己就行了,不要亂來。”後麵一半卻是給肖辛說的。


    “好。”景曜也知道現在情況不太好,他也沒有再說什麽有的沒的。阿鴻的心情看著就非常糟糕,大概是因為那些宿主,可這種事情他又不好插科打諢安慰對方。阿鴻還是太溫柔了,所以,他加把油,在阿鴻之前殺掉大部分的宿主也不過分吧?


    景曜將心神從溫鳴鴻的身上拉迴來一點,看向四周。


    不多時,周圍已經密密麻麻全是虎視眈眈的宿主。它們靠近白鬼兩人的受到波及被攪成了肉醬殘肢,因而自發的給兩人留出了一大片空檔,轉而向著景曜三人所處的方向而來。


    因為顧忌那隻宿主所以選擇了他們這邊,這種行為在景曜看來簡直可以稱得上一聲愚蠢了。他露出陽光的笑容,從腰間抽出一把瓷白骨刃,正是上次被景曜殺掉的宿主身上掰下來的骨刃經過炮製而成的。


    幾隻宿主爬將過來,它們在房樑上行走,然後猛然撲下。景曜淡金色眼眸暗光流轉,趕在溫鳴鴻之前迎了上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不知何時,白鬼這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他一腳將宿主踹翻在地,更是踩在對方的身上。尖爪在對方身上戳了好幾個血窟窿,將宿主的白袍浸透成一片嫣紅,並且白鬼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邊踩一邊戳,那勢頭愣是要把對方給弄成一個篩子。


    他赤紅著雙目,嘴裏不斷碎碎念著去死去死,手上的動作卻是異常狠辣。


    宿主已經沒了雙臂,肩膀處不斷淌出血水,不遠處躺著幾塊枯黃藤蔓,約莫是她被斬斷乃至斬碎的手臂。宿主被他踩在腳下屢次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隻從喉嚨裏發出一點微乎其微的咕嗚呻-吟,顯然極為痛苦。雖說如此,宿主那與白鬼一模一樣隻是多了幾分秀麗的臉龐仍然沒有任何表情,顯得有些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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