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並沒有因為位置的尊卑和來自周圍不懷好意的眼光而做出什麽變化,而是旁若無人的自飲自酌。也許是上一世作為吳王的逆來順受,也許是心中有效仿戰國時吳王勾踐臥薪嚐膽,伺機而動的想法。


    承慶殿內,一片歌舞升平,觥籌交錯間,不知不覺眾皇子公主都已就坐,食案上擺放的卻不是泛綠的綠蟻酒,也不是西域較高度數的三勒漿,而是元正春節特有的屠蘇酒,旁邊擺放著一個吃了可以發散五髒鬱氣的五辛盤,盤子裏是一片青青綠綠的生辣氣衝天的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等辛氣食物,這也是在皇家,平民冬日自是見不到綠菜的。


    美食,美酒,高談闊論,這些統統都沒有。因為伴隨著宮廷樂響起,眾舞姬正款款而入,第一個節目是胡姬西域舞。


    華麗的宮室內數十名教坊司的舞姬花團錦簇的聚攏,又散開,倩倩素手在燈影憧憧下不斷地變換著各種靈動的舞姿,中間一位帶著西域氣質的媚惑女子,身著大紅長裙,弦歌一起,女子雙袖舉起,白練如同仙女衣袖迴雪飄飄,周遭樂師胡音亦高亢了起來,隨著女子不停地旋轉,曲盡舞散。


    在李恪看來,這皇室家宴越是熱鬧,越是體現老李的心虛。老李戎馬一生,文治昭昭、武功赫赫,作為一個皇帝是足夠合格的。但作為一個父親,對待父親,兄弟,孩子的做法卻蘊藏著大亂。


    十三年前,一個夜晚,八歲的李恪突然被鎖在秦王府的地窖不許出來,等天亮後,身邊的人和事都變了,人們都對玄武門那個改變他一家命運的地方避而不談,那一年他從郡王晉升為親王,也懵懵懂懂的把老李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隻是在母妃的告誡下不斷地深埋心底。


    老李越是注重現在的親情,越是表明他失去的親情是他一生都不可能追迴的,所以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自己不希望看到的,不能再傳給下一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隻能通過這熱鬧異常的皇室家宴表達出來,他很渴望親情。


    但是他的做法卻仍然和李恪的祖父李淵一個模樣,李淵當初既立太子,卻又要培養老李,結果二虎相鬥必有一死。


    如今卻又是這番光景,老李為了挽救自己的光輝形象,在繼位後立即立了自己的大哥李承乾為太子,表示老李也是認可長幼有序的,但他如今卻又在培養第二個李世民。


    此刻的“李世民第二”,李恪的四弟李泰,正在接受老李的課業詢問。太子高明、晉王稚奴和晉陽小兕子皆在宮中居住所以課業老李或多或少會有所耳聞,但魏王雖未就藩,卻也不是在宮中居住,所以還是需要關心一下的。所以老李清了清嗓,笑著問道:“青雀,近日課業可有所長進?”


    李泰生的很胖,如果隻看第一麵,也許誰都會把他看成人畜無害的麵善之人。他也很聰明,此時肥胖胖的身子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


    “夫子最近授課《中庸》”


    李世民驚奇道“哦,學到哪裏了。”他是真的驚奇於這四兒子的學習進度了。


    “第二十章,子曰:“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何以解?”老李頗有興趣,本來準備喚王德備火鍋入場的心思也瞬間被消除。


    李泰胸有成竹道:“學習要要廣泛地學習,不懂之處仔細地詢問夫子與至親,審慎地思考過失,清晰地分辨是非,腳踏實地的去實踐。要從自主學習到提問夫子,然後反複思考,分辨學問中的對錯,最後要親自去實行它,這個過程不能終止。隻要始終按照這個過程去學習,即便人再愚笨也會變得聰明,即使人再柔弱也會變得剛強。兒臣查過典籍,發現這句話告誡我們不能學習戰國時期趙國趙括那樣去紙上談兵,而要腳踏實地的去實踐。。。。。”李泰在老李右手邊侃侃而談。


    這出戲碼李恪實在是見得太多,每至老李的宮廷聚會,老李都會考校幾個他中意的皇子的學問,不中意的劣子則棄之如草芥,任其自生自滅,每次都是李泰在老李的“拷問”下“力挽狂瀾”,最終在老李的表揚下落下帷幕。這本是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共赴美好大同的文化盛景,卻早已成為李泰一個人的獨角戲。


    李恪在太子下首看著李承乾臉色愈然發黑而默不作聲,卻猛地右眼皮一跳,感覺有什麽牽扯到自己了。


    果不其然,“咳,咳”我們的中二少年李治發聲了。


    原來李治今日早晨李治拿著昨日李恪做的一紙歪詩“紙上來得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一針一飯思不易,柴米油鹽亦需知。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去請教自己的夫子孔穎達。


    “夫子,書上說的都是真的嗎,為何我三哥說讀書的時候要學會質疑,然後才能明辨是非呢?”


    小孔夫子看著李治傳給他的歪詩,驚訝的久久不能忘懷,激動無比的說了句:“《中庸》後繼有人矣!”因為這些歪氣的詩句不對中庸理解很深是根本領悟不出來的。


    “這首詩乍一看像一整首詩,但語句卻頗為不順,仿佛憑空截斷拚雜在一起,是何人所作?”孔穎達激動的都記不清李治已經說了是三哥說的,仍在追問此詩的作者。


    “是三哥所作。”李治像個無辜乖寶寶一樣瞬間就又把李恪賣了一遍。


    聽到是李恪所作,小孔夫子,皺了皺眉,因為前日元正大朝李恪給孔穎達的印象太壞了,本來孔穎達對李恪的印象並不壞,因為李恪文武全才,最類老李。


    李治聽到孔穎達的評價,也明白李恪說的是對的。拜別看著歪詩發怔的小孔夫子後,就迴到宮廷找小兕子玩。


    結果一番波折後,李治本欲告訴父皇孔夫子說三哥是《中庸》“繼承人”的消息,但是被隨之而來的太子打斷了,現在突然又聽到類似的話題,李治瞬間想起這本應在萬春殿就應該匯報給老李的消息,小孩心性終於忍不住爆發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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