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我的傷幾乎已經恢複。正好趕上五一長假,知淚吵著要出去走走,於是我們決定去郊外的什麽公園。

    陽光普照,確實是個散心的好日子。

    可是幾乎所有人都有心事,走了十幾分鍾都沒有人講話,而我,大概要用“心神不寧,魂不守舍”來形容吧。楊錫和焉如都在,一個牽著我的手,一個微笑著走在身邊,這種別扭的氣氛實在是讓我很不自然的……

    “喂!你們總得說點什麽吧,跟打了霜樣的!怎麽迴事啊?我保證,無論說什麽,情緒絕不激動!知淚嚷起來。

    舒適笑道“大家這不正擔心著你的病嗎?你呀,隻要好好的,那我們就都好了!”

    知淚白他一眼,滿不在乎地說“有什麽了不起的,橫豎不就一個死嗎?我有你們這幫朋友,有舒適,我活夠了,我……”

    焉如匆忙打斷她“呸,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我說“就是!哪有你這樣詛咒自己的?你閉嘴!”

    知淚立馬一副牛b的樣子擺在臉上,叫道“嘿!都不得了了都,還不準我說話了!把我當一病貓了呀,是看我沒發威吧?看我今天不把你們往死裏整!”說完她撲了過來。

    我和焉如嚇得拔腿就跑,邊跑邊叫“美女老虎,你就饒了我們吧!”

    大家都笑起來。

    焉如停下來,拿出手機接電話,“喂”了一下就躲到了一邊。知淚調侃道“這妞是交了男朋友吧,看她那神秘頸兒,小細腰一扭,就閃到了一邊,估計是要說什麽惡心的話,怕我們聽見。”

    大家又都笑起來,說實話,我倒希望真是這樣!

    迴來後,焉如笑容燦爛地拉過舒適和知淚說“說我什麽壞話呢,我可沒叫什麽男朋友。要做就做絕點,我來個橫刀奪愛,走,舒大帥哥,咱們說悄悄話去!”

    知淚愣了一下,杈著腰叫道“了不得了,敢搶我男朋友了,活得不耐煩了啊!還橫刀奪愛呢,我給你來個死無葬身之地!”

    焉如和舒適說了幾句話,舒適愣了半天,跑迴來說“老婆,不行,林大校花愛上我了。咱還是趕緊走吧,我可不是那種亂撒風流種的男人,走吧~!”

    知淚說“咱走什麽啊,咱不跟校花計較!”

    舒適說“老婆,我有悄悄話要對你說嘛,咱換個地方吧!”

    知淚被舒適拉著走,邊走邊說“我說,你怎麽跟一春哥樣的啊~~~惡心死了,還悄悄話呢!”

    等他們走掉,楊錫停下笑問“焉如,有什麽事,非要把知淚支開?”

    焉如低下頭,想了半天,突然說“小妖女,你為什麽這麽做?”

    大家都愣了一下,看著小妖女。小妖女不說話,臉色變得很難看。

    “迴答我,為什麽那麽做?”焉如這次的語氣明顯帶著氣憤。

    我忙問“怎麽了?”

    冷子瞬說“那次找人打你的,就是她!”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很震驚,在三秒鍾內沒有講話。我的大腦空白了三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很缺氧……全身嚴重麻木……

    焉如說“剛才”女王“姐姐打電話過來,說問出了事情的主使是小妖女,還特別叮囑我不能讓知淚知道,因為她最疼小妖女,肯定無法接受。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才使你這麽做,但是,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適當的理由,必須要解釋一下,否則,別想離開這裏!”

    小妖女低下的頭抬起來,眼中滿是淚花。她並不迴答焉如的問題,而是轉頭問冷子瞬“你是不是記得十年前?你是不是記得?你把我從黑巷子裏帶出來,給我買棉花糖,哄我別哭,說女孩子哭花了臉不好看,你送我迴家,叫我要勇敢,不要怕黑。說你媽媽因為你怕黑還罵過你。你還說,說你長大了會保護我。子瞬,你要保護的人是我,是我!”

    冷子瞬聽後愣了很久,仿佛忘記了說話,臉上一片恍惚。

    我問“你怎麽了?跟得了老年癡呆樣的!”

    冷子瞬看著小妖女,眼中滿是憐惜,他從來沒有露出過這麽溫柔的眼神,至少我沒有見過。

    “你就是十年前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麽?你就是那個在黑暗你哭泣的小天使麽?真的是你麽?”

    我被他輕柔且激動的聲音嚇了一跳,幾乎所有人都很吃驚地盯著他們……這是怎麽一迴事?

    小妖女看著冷子瞬,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沒有說話。兩人深情對視像是時間停止,而我們其他人,像是通通不存在。

    這讓我很不知所措,那個每天擺著一張臭臉像全世界都欠他錢的家夥;那個天天罵我是妖精總是拿眼橫我的家夥;那個把我從眾人的略待抱出來,說要帶我走的家夥,竟然可以對小妖女這般溫柔,全世界都無法得到的溫柔。這個混蛋!

    “你記得我,你真的記得我!”小妖女又是哭又是笑,像個瘋子!

    冷子瞬說“謝謝你也同樣記得那個陪你走出巷子的小男生,那也是他一生中最深刻的記憶。因為他覺得,你就是他生命裏的那個天使。可是,那個人並不是我!”

    啊……這……我完全被弄昏了頭,在開什麽玩笑,他不是十年前那個小男生麽?可是他剛才的反應也太……離譜了吧!小妖女不可思議地說“不,不可能。我認得你手上的戒指,你就是他!就是!”

    冷子瞬看著手中的戒指說“這是一對一模一樣的戒指,冷子俊,是我爸爸的私生子,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年前,死於絕症!”

    “什麽?”

    這是在開什麽玩笑,他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幸虧現在知淚不在在場,要不已經不知道送幾次醫院了,這也太一波三折了!

    “他得的是血癌。死前都還惦記那個小天使呢。我和他從小就認識,雖然我們的媽媽動不動就打架,可是子俊對我很好的。我們經常在小巷子裏等待那個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可惜,你再也沒有出現過!”冷子瞬用一種很老人的語氣說著。他可真是會換身份呢,剛才都像一個情癡,現在變成了個老年人。

    小妖女眼神空洞,無焦點。站在原地像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六歲孩子的記憶真的可以那麽深刻嗎?為了它,甚至可以不要朋友麽?我,真的比不上那個得了血癌的冷子俊麽?這……叫我怎麽接受……

    我拉了拉小妖女,試圖使她清醒,怎想收到了相反的效果,她竟然癡笑了起來“你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他怎麽可能死呢……我還在等他長大,我一直都沒有放棄過等他!我長成少女,我努力去變美麗,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能看到,所以他不可以死,不可以!不……”

    說著說著小妖女又哭了起來,蹲在地上像一隻受傷的貓。我被弄的暈頭轉向,似乎又忘了身上無緣無故為她所受的傷。此時此刻我才明白,她是多麽希望,讀麽需要被保護。她從小沒有爸爸,連基本的父愛都沒有擁有過,所以多麽缺乏安全感。我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乖,不哭,不哭……”

    冷子瞬也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然後說“不要這樣,子俊看了會難過的。”

    小妖女還是哭,停不下來的樣子。我從沒有見過她這麽傷心的樣子,簡直就有用不完的淚水。我快被她的眼淚淹沒了。

    冷子瞬說“我帶你去見見他吧。”

    ……半個小時後……

    這是一個小山坡,有些荒蕪,正午的陽光整個籠罩在山坡上,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肆意開著,離我們兩米遠的正前方有一座不大的墳墓,前麵立了一塊碑,貼了一張男孩子的笑臉,其餘什麽也沒寫。

    冷子瞬解釋說“因為他是私生子,所以隻能睡在這裏。這是他的照片,笑起來是不是很可愛?”

    我們都不說話,默默地站著。

    冷子瞬繼續說“他叫冷子俊,走的時候隻有16歲,很喜歡笑,幾乎每天都是一張笑臉,他很善良,很開朗,總是讓身邊的人都跟著他快樂。我想大概是上天覺得他太好了,要把他帶迴去,舍不得他在人間受苦。這樣一想,心裏會好受些!”

    小妖女走上前,摸著墓碑上男孩子的笑臉,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冷子俊,冷子俊,冷子俊……我終於見到你了,你長得好帥,笑容真燦爛。你一定是一個很可愛的男孩子吧?學習好,助人為樂,孝順,陽光。和我想像中的一樣!”

    焉如擦幹臉上的淚水,走上前拍拍小妖女的肩說“他也終於見到你了。我想,他在天堂應該很開心了,像你說的,有著陽光燦爛的笑臉。”

    我歎了口氣,難道這就叫作情有獨鍾嗎?一次偶然的相遇,幾句兒時的戲言,像童話般美好的情景,真的讓彼此那麽刻骨銘心嗎?無論事擱多久,無論相隔多遠,終究還是要在一起,哪怕,是以這麽殘忍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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