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修的是元神血氣,行的是逆天改命。


    史書之中,不乏壽命悠長的異人記載。


    就聽剛剛的話,這老僧活了不止百年歲月,修為恐怖。


    夏玄卻臉色一變,盯著老僧搖頭道:“不可能。我不信!”


    韓九剛剛丟了臉麵,卻被一個紈絝搶了風頭,看了夏玄一眼,準備掙迴口氣道:“學宮之中有記載,活過兩個甲子的大有人在,太祖還封賞過千歲修士。夏兄迴去”


    夏玄依舊搖頭。


    佛道傳承,也自有一套規約。


    明王殿的佛修,決然不會去修羅殿修持。修羅殿的修士,同樣也必然不能去往生殿。


    這並非什麽門戶之見,而是事關自身所求之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


    夏玄曾在夢境之中,平滅過數座佛寺,自然能看出老僧佛法精深,對老僧所說曾經在三殿修持,自然一百個不信。


    公輸盤撇了皺眉不語的夏玄一眼,轉身問老僧道:“公子,不知這大佛寺有何特殊之處?這明王、修羅、往生三殿,又是什麽來曆?為何與他處不同。”


    老僧笑而不語,手中輕輕按著佛珠,看向夏玄。


    夏玄沉思一下,倒也覺得並不必忌諱什麽,淡淡解釋道:“佛道分支眾多,各宗自然規矩不同,大殿修築的不同自然也不奇怪。這大佛寺,與他處不同,觀想的並非過去佛、未來佛,而是現在佛。過去不可改變,不朽不滅。未來高深莫測,奧妙無窮。唯獨這現在佛,最難修行。因此,觀想現在佛的傳承最少,在佛道之中也是異類,普通人認不出來一點不奇怪。”


    公輸盤眼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


    這等佛道秘辛,可能學宮書部的老學究們知道的更清楚,但眼前可是一片斷壁殘垣,夏玄不僅知曉,還能一眼看出,實在不可小看。


    韓九尷尬之色一閃而逝,這不是指著鼻子說自己一眾都是普通人嗎,笑了一聲繼續問道:“過去不可改變,未來不可預知,現在才是盡在掌握,你說觀想現在佛最難,是什麽道理?”


    老僧也含笑看著夏玄,似乎期待夏玄的迴答。


    夏玄心平氣和,開口說道:“過去不可改變,因此可修行轉生之術,即便一身被斬,也能從過去中重生,故能不朽。未來詭異莫測,因此有祈願之術,借未來之我,助今日之我。唯獨觀想現在佛,隻能披荊斬棘,借助自身,因此修行最難。”


    佛道有轉世之說。


    因前世之功德,有今世之富貴。


    因前世之罪孽,有今世之苦楚。


    今世修功德,來世才享榮華。


    今世生罪孽,來世便受苦難。


    唯獨不注重現世。如果今生有痛苦,便需要忍受承擔,消解前世罪孽,修來世富貴。


    佛宗傳承斷絕依舊,即便是公輸盤,也未必有興趣去翻故紙堆,對佛宗也隻是略知一二,韓九等人,更是隻知道些皮毛而已。


    老僧訝異的看著夏玄,微微點頭解釋道:“我這一脈傳承,是佛道傳入中原之後,一位大儒遍覽佛經之後創出,與其他傳承大不相同。”


    “佛道有開光之說。觀想過去佛,是以過去生我。觀想未來佛,是以未來生我。都是借助佛開啟靈性。過去既定,那今日之我就不可改變。選中未來,未來之路便注定,同樣不可改變。”


    “而我這一脈則不一樣,不是佛開我光,而是我開佛光。”


    “我若心生善意,則佛生善意。我若心生殺意,則佛生殺意。”


    “我不求佛,而是佛求我。”


    “過去之我,便是過去之佛。現在之我,便是現在之佛。未來之我,便是未來之佛。”


    ……


    眾人心中震撼,已經隱約猜到那位大儒是誰。


    這哪裏是佛道,分明是那位大儒所提倡的人定勝天那套。


    那位大儒思想激進,被儒道排擠,一生鬱鬱不得誌,沒想到竟是披上一層佛道的皮留下傳承,怪不得在佛道之中也是異類。


    那位大儒,最震驚世人的事跡,便是在闖下彌天大禍之後,臨死前喊出那句:“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公輸盤冷笑一聲,對老僧說道:“謝公子解惑。”


    “無需謝我,我並非是對你們而說。”老僧搖頭,看著夏玄道:“夏小友,你覺得我這一脈傳承如何?你若願意拜我為師,我便保你平安,你也無需去京城受罪,還保你家族一世。”


    韓九等人大驚。


    這老僧好大的口氣。


    要知道學宮執令,可就在眼前。


    這分明是將夏家、學宮、朝廷都不放在眼裏。


    公輸盤臉色平靜,深吸口氣說道:“公子慎言!這事關學宮、朝廷威嚴。”


    “那與我何關?我要留下他,你難道還能攔住我不成?”老僧毫不在意,依舊看向夏玄,問道:“你與佛有緣。想好了嗎?”


    公輸盤臉色難看,一時間竟然沉默下來,不敢反抗。


    夏玄哈哈一笑。


    不得不說,剛剛老僧的一同言論,倒是頗合夏玄胃口。


    夏玄向來對佛道那神神叨叨的宿命論很不感冒,但沒想到佛道之中,竟然還有這樣一股清流。


    隻是,夏玄對出家並無興趣,搖頭道:“多謝厚愛,我實在不感興趣。”


    老僧微微點頭,繼續追問道:“為什麽?”


    “我自有傳承在身。”夏玄知曉這老和尚來曆恐怖,更知道佛道強行最喜歡度人入門,口碑很差,隻能徹底打消這老和尚的糾纏,微微握拳,身上血氣激蕩一下:“我不適合入佛道。”


    夏玄血氣駁雜,其中明顯有佛道修士的血氣混雜,旁人察覺不到,想必這老僧能分辨的出。


    “原來如此,我竟是看走眼了。”老僧臉色微變,皺起眉頭思索半天,才抬頭說道:“你們殺孽過重,今日不能留在這裏,現在就離開吧。”


    眾人大吃一驚。


    “公子保重。”公輸盤沉默一下,揮手道:“我們告辭。”


    老僧閉目一下,猛然一揮袖子,淡然道:“我送你們一程。”


    開口第一個我字,還是近在咫尺。


    到了送送字,眾人隻感覺一陣恍惚,天旋地轉之後,已經身處廟門百丈之外。


    那老僧的話音,還依舊綿綿未絕,猶在耳邊。


    眾人心中驚怖,一時間被這等神通手段震懾的說不出話來。


    公輸盤閉目休養片刻,揮手道:“出發,連夜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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