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員外,本官問你,你是在何處聽到唿救聲的?”陳倫炯炯的盯視著甄員外。


    陳倫心裏是不信那棗核精是兇手的,為官數年,經他手的案子少說都有百十樁。


    但凡那些挾私報複、蓄意害命的,事先均細細盤亙、計劃周詳,很難被人當場捉到。


    那棗核精性格怯懦,這幾年來賣果子沒少被城中百姓欺辱。若要報複,又何苦要熬到今日才發。


    是以陳倫並不認為棗核精會是兇手,甚至壓根就沒覺得棗核精是妖怪。世間怎會有這般窩囊的妖怪,定是這幺二胡謅的。而那名衣著光鮮的甄員外硬是咬定了幺二是兇手,反而有些讓人生疑。


    同陳倫的想法一樣,李默也覺得這個叫幺二的棗核精不會是兇手。


    他不像陳倫那般推斷的有理有據,原因很是簡單粗暴。


    身為妖怪,完全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弄死婦人,犯不著去用刀這麽爛大街的兇器。


    因此,李默和陳倫的想法雷同,都把懷疑的目光盯向了甄員外。


    甄員外自然看出了兩人眼中的懷疑,定了定神,指向距此處數十丈遠的上遊。“大人,在下當時剛好走到那棵矮樹下,然後聽到了模糊的唿救聲,才循聲尋到了這兒的。”


    陳倫也不含糊,當即指了名衙役,“你,去他說的地方站著。”


    衙役領命而去,李默頓時明白了陳倫的用意,這是要讓案件重演啊。看來陳倫跟他的想法一樣,都懷疑了甄員外這個老小子。


    數十丈的距離尚不足百米,那名衙役很快走到了地方,依著陳倫的吩咐站在原地不動。


    等衙役站定,陳倫揮拳便捶向李默,李默心領會神,舉手跟陳倫假意顫抖起來。


    “可看清了本官的動作?”陳倫揚聲問向百米外的衙役。


    衙役點點頭,“稟老爺,看的清清楚楚。”


    陳倫示意衙役迴來,轉身問向一旁的甄員外,“甄員外,你當時站在百米開外,竟然是聽到了微弱的唿救聲,然後才循聲而來?難得不是轉頭便看的清清楚楚麽?”


    甄員外腦門上全是汗,匆忙用袖子擦了兩下,“這個,呃,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小人也記不太清楚了。”


    “是麽?我看不是記不太清,而是記得太清了吧。”陳倫直勾勾的盯著甄員外,忽地拔高聲音,“你究竟是如何害死豆腐娘子的?說!”


    甄員外被嚇得一顫,顫著嗓子說道,“冤枉啊大人,小的素來吃齋念佛,行善積德,斷然不會做出此等喪盡天良的惡行啊!”


    “是啊是啊,甄員外自十年前就已是佛家的記名弟子,常年齋戒訟佛,隻為尋迴當年走失的幼子,絕不會是殺人兇手的。”


    “沒錯,大人,有著現成的妖怪你不懲治,怎得偏偏要懷疑甄大善人呢?”


    “就是就是,你看那妖怪貌醜樣陋,定然心比蛇蠍,草菅人命,何苦要來冤枉甄員外呢?”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聽得李默連連搖頭,以貌取人,從來都是人間的通病。


    那棗核精名字取得像鬧著玩兒似得也就罷了,偏偏相貌生得更是隨便的很。


    再加上非我族類,難怪眾人都直指他是兇手,以致群情激奮。


    陳倫擺擺手,示意騷動的人群安靜,朗聲道,“爾等皆知這賣果子的是妖,售賣的果子人人吃了皆要倒黴。隻是他又不是今日才被欺辱驅趕,怎麽算都有三年了吧?如果真為泄憤害命,為何要捱到此時?又為何要獨害豆腐娘子一人?”


    “沒錯,”李默率先跟著附和,“身為妖怪必然懂得妖術,分分鍾便能奪人性命。這妖怪腦袋被門擠了才會刻意弄把刀去殺人吧?”


    聽了兩人的話,圍觀的人群頓時喧囂起來,覺得他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大人,那又是何人害了豆腐娘子的?雖然她為人尖酸刻薄了些,卻也並未與人結怨啊。”人群中有人揚聲問道。


    有人打頭,後麵自然有人效仿。


    “對啊對啊,大人,就算這妖怪沒害豆腐娘子,也不能說就是甄員外害得啊!”


    “沒錯,甄員外是個佛性禪心的大善人。這數十年恩濟百姓,接濟四方且不說,他與豆腐娘子更是相距不遠的街坊,素來相處和睦,從未曾發生過口角爭執。說甄員外殺人,嗬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眾人爭論不休,很是氣憤陳倫的言辭,認為知府陳倫定是找不到兇手,才隨意將罪名給誣陷在甄員外的頭上。


    麵對眾人的質疑聲,陳倫充耳不聞,氣定神閑地問向甄員外,“本官不知道你與這豆腐娘子有何仇怨,隻是你咬定了指控幺二便是兇手,究竟是何居心?縱然不是兇手,隻怕亦與兇手脫不開幹係。”


    殺人乃是大罪,甄員外如何肯認,漲紅了臉氣惱道,“大人好不霸道,僅憑揣測就認定小的是殺人兇手,請問證據呢?”


    “證據?嗬嗬,本官就給你證據!”陳倫臉上浮起抹神秘的笑容,指向躺在地上酣睡的李半金道,“此人乃是得授天機的道人,通陰陽、曉鬼術;上天宮、遊地府,無一不通無一不精。本官僅憑揣測自然做不得證據。那就讓死去的亡魂來親口指認殺害她的真兇吧!”


    陳倫的話擲地有聲,唬得在場的眾人鴉雀無聲,就連李默都跟著愣了半天。


    我去,老爹竟然還有這樣的大能耐?這是開了掛吧?


    可是,瞅著地上睡得人事不省的老爹,李默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陳倫方才說的有些太扯淡。


    若是真有這麽厲害,怎麽可能會眼瞅著心愛的娘子撒手人寰呢!


    因此,李默篤定陳倫是在故意詐甄員外。


    畢竟古人多敬畏鬼神,再加上做賊者心虛,那些懂法術的隨便扯點名堂,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想清楚了這些,李默也不戳破,閑閑抱臂站在一旁。他倒要看看,陳倫跟老爹這師徒倆,要怎麽唱這段雙簧。


    陳倫彎下腰,試圖叫醒酣夢正甜的李半金。


    奈何李半金睡意正濃,被陳倫連搡了幾下都沒有動靜。


    陳倫急了,攏手放在李半金耳旁,大聲喊道,“喂——!”


    這法子果然有用,睡得正香的李半金利索的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慌亂的左右四顧,“打雷啦?有沒有下雨?要不要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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