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


    但愁封寄去,魔物或驚禪。


    惟羨東都白居士,年年香積問禪師。


    不是道公狂不得,恨公逢我不教狂。


    地瘦草叢短。


    求人氣色沮,憑酒意乃伸。


    ——牛僧孺


    “恭喜各位廢物,你們成功活到了今天。”獨眼龍教官掃視著眼前的這兩排孩子,他隻有一隻眼睛,卻是一隻如同獵鷹一般的眼睛,犀利眼神看的孩子們不寒而栗。


    他是標準的日耳曼人,高大消瘦,不苟言笑,眼窩內陷,眉骨高挺,灰色眼眸,鷹鉤鼻子,唇薄齒白,下巴尖銳。在這地下世界,世界各地的難民齊聚一堂,本來已經不分膚色、語言和人種,但是像他這樣特點鮮明的人,還是會被一眼認出。


    今天是“地獄訓練營”進入了第七個月的頭一天,在獨眼龍的魔鬼訓練下,學員們的生存率大大提高,目前仍有38人存活,生存率高達73%。而這群孩子朝夕相處,也逐漸有了一點感情,雖不至於嬉笑打鬧,但平日裏也會聊上兩句,互相鼓勵。


    “從現在起,你們的訓練營正式進入下半階段,今後將不再以身體訓練為主要內容,我要教會你們使用體內的‘修羅之血’。”


    說話的依然是獨眼龍,過去的六個月,他對這批孩子的摧殘還曆曆在目,穿火海、丟水底、臥刀山、滾亂石,以鋼板練拳,以昆蟲為食,這些超越人體極限的訓練,輕則肉爛骨折,重則當場喪命,對於這些剛滿七歲的孩子來說,這就是現實,要麽前進,要麽死亡。


    因為“修羅之血”的作用,這些孩子的身材普遍比正常小孩高大結實不少,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會使用這份力量,任何力量和能力都需要引導,更何況是此等逆天存在的“修羅之力”。


    “首先,我來教會你們怎麽喚醒體內的‘修羅之力’,之前你們可能已經體驗過這份力量了,通過外部的刺激,比如憤怒、疼痛、藥物,確實也可以激發‘修羅之力’,但這樣的激活方式不但不穩定,還需要相當的代價。”


    獨眼龍邊說邊脫下了外套,露出塊塊分明的肌肉群,“從內部激活‘修羅之力’的方法就是‘心電碼’,心是釋放這份力量的鑰匙,如果要理解的話,它就是打開房門的鑰匙。”


    話音剛落,獨眼龍的身體嗖的鼓起,唿吸間,一股股蒸氣從體內排出,本來就碩大無比的肌肉變得更加硬實,血管仿佛一條條電線穿梭於肉體,那血液的流動也清晰可見了。


    他舉起一塊半米厚的防彈鋼板,這是學員平時練拳的道具,憑空揮舞了兩下,然後,猛的砸向自己那油光可鑒的大光頭,“哐”一聲冗長的金屬聲迴蕩在空氣中,學員們心中不住一顫,再看那鋼板,竟隆起了一個圓球,獨眼龍用自己的光頭把這半米厚的防彈鋼板給頂變形了。


    學員們目瞪口呆,獨眼龍仍不準備收手,單手握住鋼板又是一拳,“哐”,還是一聲巨響,那隆起的圓球上添了一個拳頭包,“哐哐哐哐哐”,連續幾拳,凸出的鋼板被打的稀薄,但聽“啪啦”一聲,鋼板終於承受不住這持續的衝擊力,被打出了一道裂縫。


    獨眼龍將碩大的鋼板往天上一拋,迎著落下的重物一記上抬踢,“乓”,清脆的金屬音響徹全場,凸起的鋼板就像開花般被一腳踢穿,一條粗壯小腿穿透而出,直直的掛著鋼板。


    全場鴉雀無聲,這震撼人心的力量讓每個人為之傾倒,崇尚力量是“修羅之血”帶給每個人的基因特質,此刻,學員們的戰鬥欲望正在被點燃。


    獨眼龍丟下鋼板,他並不急著說話,他在欣賞自己的力量,一句心語,就能激發出這等殘暴的力量,這是多麽的夢幻和美麗,對於崇尚武力的人來說,破壞和殺戮就是最美的風景。


    “你們都看懂了吧,現在就開始下半階段的第一場測試,測試內容:激發出‘修羅之力’,殺死你麵前的學員。”


    什麽?現場一時騷動,顯然大家都沒想到教官會冒出這麽一句話,更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會去麵對這樣的局麵。


    “我再重複一遍,這是正式的測試,立刻殺死你麵前的學員,限時5分鍾,過了時間的話,我會把你們兩個都幹掉,計時開始。”獨眼龍殘酷的命令不容置疑,現場已經扭打成了一片。


    死亡還是殺戮,這是個兩難的選擇。


    “我絕對不能死去。”一個高大的黑發男孩被死死的按倒在地,掐住脖子,壓在他身上的是個胖胖、長著雀斑的褐發男孩,他們訓練至今,本已熟絡,就在訓練營集合之前,他們甚至還互相鼓勵了一番。


    然而,這雙幾分鍾前還充滿友好的大手現在正死死卡在自己的脖子上,窒息感傳遍了全身。


    “我絕對不能死去。”黑發男孩發自內心的嘶吼,生存是每個人的本能。他的眼神不再猶豫,殺氣遽然滲透入他的每一個毛血細孔,他咆哮,他掙脫,他狂怒,他目空一切,無窮無盡的力量開始充盈全身,僅僅一個右勾拳,胖子的左臉就塌陷了大半,他猶如一條饑餓的野狼,瘋狂的撕扯著眼前的獵物,鮮血沾滿了雙手,心裏的那個惡魔終於被釋放了……


    5秒,周伍郎生平殺死的第一個人,隻用了5秒,這就是力量……


    ……


    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的太陽和煦溫存,充滿對世間萬物的關愛,山間的空氣新鮮而濃密,洗刷著這染血的樹林,鳥兒在枝頭快樂的鳴唱,反襯出向飛燕的無助。


    她舉步維艱,用簡易木排拖拽著沉重的周伍郎。


    周伍郎還沒死,他的唿吸氣若遊絲,他的脈搏雜亂無章,向飛燕給他喂食“還魂丹”,把人中掐的通紅,甚至還澆了冷水,拍了耳光,但怎麽做都喚醒不了他。


    既然醒不來,隻有自己走,莫說伍郎已殺了人,那巨狼也不知道何時會追來。借著月光,向飛燕拖著受傷的身體用樹枝一根一根拚湊出了木排,現在亦拖著沉重如牛的周伍郎,她的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


    這條林間小路是她往日天天行走的必經之路,路上的一草一木她都記得清楚,那些綠色的朋友本是她在世間少有的快樂,現在看來卻如此沉重,每一步都如此沉重。


    委屈,無助,帶著身上的疼痛一起襲來,向飛燕忍著不讓酸楚湧上來,她發誓不會再哭,堅強是她生存下去的精神食糧。


    她不知道走了幾個時辰,隻感到身體如同被掏空一般,精疲力竭、心力憔悴,向飛燕終於支持不在,倚著一棵大樹沉沉的睡過去了……


    夢,亦是一種解脫,迷迷糊糊中,向飛燕夢見了童年,繁華的臨安城,熱鬧的街市,父親牽著自己的小手,遊走於街頭巷尾,她看到了紅紅的糖葫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父親便給她買了下來,她高興的連奔帶跳……


    轉眼又到了潭州,那是個不起眼的小城市,她戀戀不舍的告別小夥伴,跟隨父親舟車勞頓,心裏甚是委屈,含著眼淚到達官邸,父親沒有說話,悄悄從身後掏出了一隻小花狗,興奮的她好幾天睡不著覺。


    還有漳州,那時她已八歲,父親遭奸臣陷害,被迫前往漳州避難,雖是每日悶悶不樂,但看到她卻總是笑容滿麵,父親還會教她劍法,他說即使是女孩子,也要堅強,百折不撓是一個人寶貴的財富。


    最後是那刻骨銘心的一夜,屋外一片慘叫,父親強忍眼淚把她放入後院的枯井,來不及過多的言語,最後一句“女兒,父親愛你,答應我,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她已經熱淚盈眶,命運就是這麽的不公平。


    她答應過父親,必須堅強的活下去,無論如何,必須活下去。


    醒來的時候,向飛燕的眼眶裏還噙著淚水,她並不會刻意去想那些快樂或悲傷的片段,大概是壓抑了太久,夢裏竟想起了這些。


    她轉頭看了一眼昏迷的周伍郎,他的嘴巴在不停的念叨著什麽,聲音很輕,向飛燕湊了過去,周伍郎念叨的原來是:


    “我……絕……對……不……能……死……去……”


    我絕對不能死去,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每個人都不想死,周伍郎究竟擁有究竟是怎樣頑強的生命力,才能如此的百折不撓、堅韌不拔。


    向飛燕當然不知道,此時,周伍郎的體內正在進行著翻天覆地的大工程。


    一切還是起因於“羅刹破空拳”,這個剛猛的武功遠遠超越了伍郎的內功係統,他初次練習此功,身體便已經有了異常的跡象,待到他頂著傷體強行打出“羅刹破空拳”,體內的氣力已完全紊亂,各種氣力橫衝直撞,將他的五髒六腑、經絡血管盡數撕裂,他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狀態。


    之所以他還能苟延殘喘到現在,全都虧了自己神一般的“元神之力”,他的“元神木之力”被喚醒之後就開始全力運作,“元神木之力”最強大之處在於他的修複能力,木為五行中唯一的生命體,擁有著強大到逆天的功能——細胞再造。


    在周伍郎痛不欲生的時候,“元神木之力”正在日以繼夜的工作,“走火入魔”的魔氣衝壞一處,它便立即修複一處,打開一道口子,它便馬上堵上一個口子,這兩種力量就這麽反反複複鬥爭了十二個時辰,魔氣漸漸消停,伍郎的身體緩了過來。


    他睜開眼,一輪明月高高掛起,向飛燕閉著眼斜斜的倚靠在樹上,自己則躺在木排上,他心裏明白,這一夜,多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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