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去醫院了?”薛祁安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總還是舍不得了是吧?”


    傅承一夜沒睡,拿了毛巾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薛祁安又跟了過去:“昨晚段隊還說你來著,說你忘恩負義,人家小江同誌為了你受傷,你倒好,不聞不問的,讓你迴來以後咱倆過去一趟。”


    段毅坐在桌邊,聽到敲門聲沒抬頭:“進來。”


    傅承和薛祁安一前一後進了門,段毅看了看傅承,不願意搭理他,先問薛祁安:“你去看小江同誌,迴來我也忘了問,他現在傷勢如何,恢複的情況還好嗎?”


    薛祁安和傅承對視一眼,匯報道:“現在後麵就是靠養,我臨走前也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大概這周末拆線,拆了線就可以出院了,之後再去換藥就可以了。”


    段毅點點頭,沒什麽好臉色地問傅承:“富林那邊該需要我們配合提供的佐證材料已經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吧?”


    “昨天已經送到了上級部門。”傅承簡短迴道。


    段毅哼了一聲:“那現在有精力考慮一下你的救命恩人了?”


    薛祁安勉強壓下嘴角,沒笑出聲,看好戲似的盯著傅承。


    “聽祁安的意思,小江同誌周末就出院了,人家住院期間你不過去看看也就算了,出院總不能也沒點表示吧。”


    段毅也沒想通怎麽傅承一下就變得如此冷酷無情,想來想去估計年輕人之間發生了點小摩擦之類的。


    在心裏已經腦補了一場大戲,誤認為昨晚傅承已經做出了“表示”的薛祁安笑著咳嗽了兩聲,問段毅:“怎麽表示?”


    段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開口放大招:“我看得出來,小江同誌應該家境不錯,如果家裏人工作太忙沒時間照顧的話,可以在隊裏申請一間家屬房。”


    “這是當成家屬照顧啊?”薛祁安問。


    “這比家屬級別不知道要高多少倍了!”段毅眼睛瞪著薛祁安,又問傅承:“你的意思呢?”


    之前傅承帶江嶼舟來隊裏一次,再加上“千萬跑車”的傳言,當時段毅光覺得這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富二代。


    這次江嶼舟受傷,讓段毅對他的印象徹底改觀,也是真的打心眼裏重視。


    “算了,”傅承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隊裏家屬樓條件一般,他傷的太重,住過來也不方便。”


    段毅皺著眉頭:“咱們條件是一般,但是勝在人多,平時打個飯買個東西什麽的我都能找到人跑腿。”


    傅承還想再說,段毅不耐煩地擺擺手:“再說了,你都不問問怎麽知道不行。”


    傅承無奈,隻得迴道:“那我晚上問問他的意思。”


    段毅欣慰地點點頭:“這才對嘛!年輕人,有什麽話說開就好了。”


    富林火災現場出動了消防員三十多名,江嶼舟救傅承的一幕被不少人看到了,這幾天當著傅承的麵大家不敢說,背地裏沒有不讚歎的。


    段毅想讓江嶼舟搬來養傷的消息很快就在隊裏傳開了,雖然還沒有準確的消息,但是隊裏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開始無比期待。


    段毅現在已經不主抓訓練了,平時和官兵們接觸的少,大家不敢問他,點了名帶隊一起進了食堂,沒多久傅承和薛祁安走進來,原本安安靜靜的食堂就像一下子炸開了鍋似的。


    炊事班班長身後領著食堂掌勺大媽走過來,坐在傅承身邊:“傅隊,聽說江先生要住過來養傷啊?”


    傅承看了他一眼:“沒定的事。”


    班長以為傅承是有別的顧慮,趕緊拍著胸脯保證:“咱們肯定都會把江先生當成手心裏的寶,飲食方麵更是不用擔心,我們給他開小灶。”


    食堂阿姨姓陳,在隊裏給大夥做飯十多年了,看著這些小夥子都跟看自家孩子似的,趕緊說:“就是,江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這種恩情咱們可不能忘!傅隊您放心,別管傷的多重,我都能給他伺候的白白胖胖的!”


    薛祁安一口飯差點噴出來,傅承也沒忍住笑了:“謝謝陳姨,嶼舟這次傷到胃,飲食上可能會有特殊的要求。”


    陳姨豪爽地擺擺手:“沒事兒!有啥要求傅隊你盡管開口就是了!之前咱們隊裏的小劉,他媳婦生了孩子沒人照顧月子,不就是在隊裏住了一個月,我照顧的嘛!”


    趙林往嘴裏扒了兩口飯,抬頭看傅承笑,口齒不清地說:“江老板對傅隊來說可比生孩子的媳婦還重要呢!”


    這句話說得聲音不小,一下子幾乎所有人的笑了,跟著起哄。


    傅承笑了笑,看了看趙林和坐在他身邊的肖剛,壓根沒注意這兩人前段時間還在鬧別扭,什麽時候又和好了。


    薛祁安看出了他的疑惑,壓低聲音說:“前兩天陪我去看江老板,在那兒正好碰到店裏那個女店員了,趙林氣走了,肖剛也跟著出去了,看樣子是哄好了。”


    傅承收迴目光,薛祁安又補充:“前段時間您老人家這不是心情不好嘛,我怕和你說了你嫉妒人家,我問肖剛來著,說是解釋清楚了,沒把你家江老板供出來,就說對那個店員沒感覺。”


    “安小米要是知道非氣死不可。”傅承笑。


    薛祁安挑眉:“她知道,非拉著肖剛在店裏充了一千塊錢會員卡才拉倒。”


    安小米純粹是開玩笑,聽到肖剛打電話給她的解釋以後故意逗他的,誰知道肖剛一根筋,真的覺得自己這樣的說法對人家女孩子影響不好,所以掛了電話直接給安小米轉賬一千元。


    安小米差點笑岔氣,把聊天記錄發給江嶼舟,江嶼舟過了一會兒給她迴複:收著,就當收學費了。


    “抓緊時間問問,”薛祁安拍了拍傅承的肩:“讓江老板感受一下咱們消防官兵絕對的熱情。”


    傅承笑了笑沒說話,薛祁安開始趕人:“行了啊,都快吃飯了,別在這兒圍著,空氣不流通我都吃不進去了。”


    大家笑著低頭各吃各的去了,薛祁安壓低聲音:“怎麽,沒和好啊?”


    傅承苦笑著搖了搖頭:“好不了。”


    薛祁安知道兩人鬧別扭的原因,他們這個職業堪稱相親市場的食物鏈最底層,那些戀愛長跑幾年最後因為另一半家裏反對無奈分手的比比皆是,身邊見得太多了。


    “我是覺得吧,你可以問問江老板,看看他的意思。”薛祁安認真地勸道:“萬一家裏真沒人照顧,住過來也方便。”


    他明白傅承的顧慮:“你要是怕他多想,就說是段隊的意思。”


    薛祁安的擔心不無道理,傅承歎了口氣:“晚上我打電話問問。”


    醫生辦公室外,院長親自握著江淵的手,和他一起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小舟這次傷的太重了,外傷好養,內傷不好養,出院以後照顧上要多花些心思才是。”院長囑咐道。


    入院這麽多天,江淵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一絲輕鬆:“費心了。家裏有從小照顧他的保姆,還有煮飯的阿姨,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那就好。”兩人的腳步停在病房門口:“出院的時候我會安排醫生列一個詳細的清單,有什麽不太懂的直接給我打電話就行了。”


    江嶼舟從今天開始可以稍微喝一點水,護工阿姨小心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給他,看到江淵走進來,客氣地打了聲招唿。


    “爸。”江嶼舟的聲音還是發虛,但是比前兩天好多了。


    江淵在病床邊坐下,看了看江嶼舟的臉色,皺眉:“這幾天瘦了很多。”


    江嶼舟蒼白的臉上沒有太多血色,江淵看著心疼,歎了口氣:“出院以後搬迴別墅那邊住,家裏保姆多,方便照顧你。”


    第40章 傅隊幫著換下衣服


    安夏婉和安雯的相繼離世對於江淵來說是近乎毀滅性的打擊,麵對江嶼舟受傷,江淵表麵不說,實則把怨氣全撒在了傅承身上。


    江嶼舟理解江淵,外人隻覺得他是成功的商人,隻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他每晚加班加點的工作,隻是因為思念亡妻,沒辦法入睡。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迴去陪陪江淵,江嶼舟沒有拒絕。


    父子倆平時都忙,在一起的時間不算多,江淵過兩天還要飛國外,在醫院一直待到了將近十點,才在秘書的提醒下離開。


    江嶼舟白天沒睡,十點已經徹底沒精神了,護工阿姨照顧著他簡單洗漱完,關了燈,拿著手機去走廊給家人打電話去了。


    病房門隔絕了走廊的熱鬧,江嶼舟困得頭疼,擱在枕頭底下的手機響了,他摸出看了一眼,是傅承。


    他有點驚訝,沒想到傅承還會給自己打電話。理智告訴他不要接,可是看著屏幕上傅承的名字,好像無論如何又做不到視而不見。


    傅承今晚值班,查了崗哨往值班室走,電話響了很長時間才被接起,江嶼舟的聲音傳過來,即便因為不滿而比平常冷淡了一些,在靜謐的夜色中還是顯得很溫柔。


    江嶼舟“喂”了一聲就沒再說話,平時打電話的時候兩人聊天總是很隨意,今天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休息了嗎?”傅承問。


    “沒有。”江嶼舟的聲音聽起來帶了幾分疏離,“傅隊有事嗎?”


    身後傳來一陣聽上去略顯歡快的聲音,不用迴頭也能猜出是誰,趙林一把勾住傅承的肩,笑嘻嘻地問:“誰啊?大晚上不睡覺,讓我們傅隊陪著煲電話粥?”


    趙林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和傅承低沉的嗓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江嶼舟本來就頭疼,此時覺得更加難受,有氣無力地和趙林打了個招唿。


    兩人挨得近,隔著電話,趙林聽到江嶼舟的聲音,拱了拱傅承:“傅隊,你問了沒?”


    傅承知道趙林指的是什麽,低聲迴道:“還沒。”


    趙林伸手推開值班室的門,傅承隨手拉開椅子坐下,又是“刺啦”一聲,江嶼舟皺著眉按了按太陽穴,聲音帶了一絲無奈:“我頭很痛,傅隊有事就直說。”


    “沒休息好?”傅承脫口而出,緊接著又生生把下意識的關心吞了迴去。


    “段隊很關心你的傷勢,聽說你周末出院,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人照顧。”傅承補充道:“如果沒人照顧的話,可以搬到隊裏的家屬樓。”


    江嶼舟笑了一聲,隔著電話傅承都能聽出其中的勉強:“我搬過去,誰照顧我?”


    趙林趴在桌子上晃著腿,聽到江嶼舟的話就想開玩笑,傅承了解他,轉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有炊事班,還有勤務兵,”傅承說,“隊裏人多,照顧起來也方便。”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江嶼舟想要什麽答案,兩人都心知肚明,傅承刻意沒給,江嶼舟知道。


    “不用麻煩了。”江嶼舟很輕地笑了笑:“傅隊不是說要給我申請一麵錦旗麽,這樣就夠了,等出院了我掛在店裏,說不定還能幫我招攬點生意。”


    傅承清楚江嶼舟不會來,他昨晚的話太傷人,江嶼舟這種優秀的人,身邊從不缺追求者,他驕傲自持,不可能受了這樣的委屈還硬往他身邊湊。


    “你過來啊!”趙林驚愕地盯著傅承,又看了看手機:“江老板,那你上哪兒住啊?誰照顧你啊?”


    在肖剛的提醒下趙林多少也悟出了點傅隊和江嶼舟的關係,驚訝於傅隊的不開竅,幫忙問了一句。


    “算了,”江嶼舟沒正麵迴答趙林的問題,低聲說:“搬到隊裏更像個笑話。”


    “什,什麽意思?誰笑話你?”趙林不幹了:“你為了傅隊傷的這麽重,誰要是笑話你傅隊第一個不放過他!”


    江嶼舟覺得這話很好笑:“可能吧,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先休息了。”


    沒等傅承開口,電話已經掛斷了,趙林愣眉愣眼地看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瞅著傅承問:“怎麽迴事?我總覺得今天的江老板說話夾槍帶棒的。”


    和平時溫和的樣子完全不同。


    傅承沒說話,像沒聽見似的,趙林最受不了自己說話對方不理,靠在另一張椅子上給肖剛發微信去了。


    本來剛剛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掛斷電話,江嶼舟卻毫無睡意,他有點煩躁地伸手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腦子裏一團亂麻。


    原本江淵說好出院當天要過來,誰知臨時有個會議走不開,護工阿姨跑上跑下地幫江嶼舟辦出院手續,傅承走到病房門口時,看到江嶼舟一手捂著刀口正在艱難地套外套。


    雖然已經拆線了,但是刀口還是時不時傳來陣痛,江嶼舟動作不敢太大,外套穿了好半天穿不上。


    他一時之間有點心煩意亂,幹脆把好不容易穿上的一隻袖子也脫了,小孩子似的坐在病床邊,傅承看著,心裏不是滋味。


    “傅隊來啦!”護工阿姨手裏拿著一大堆票據從後麵走過來,如釋重負:“我還正想著江先生換衣服不方便呢,正好傅隊來了就不愁了!”


    阿姨聲音大,隔著一層門江嶼舟聽得清清楚楚,傅承還沒來得及拒絕,阿姨已經一把推開門,把傅承無比熱情地迎了進去。


    江嶼舟背對著門坐著,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傅承,沒有動。


    護工阿姨拿過江淵的秘書昨天特地送來的運動褲遞給傅承:“那啥,我現在去護士站拿藥,你幫江先生把褲子穿上吧。”


    護工阿姨說完非常識趣地把門關上走了,傅承拿著江嶼舟的褲子,尷尬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走到江嶼舟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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