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棋子(字)


    隱者點了一下頭,一把抓來,將馬車夫扔到車廂旁邊,親自趕車。==涮書網


    夜幕沉沉,風冷月寒,一輛簾子低垂的馬車瘋狂地趕著路。


    那八匹俊馬俱是日行千裏的腳程,此刻更是如騰雲駕霧一般飛馳。


    盡管點了製血穴道,但仍有鮮血緩緩地滲出來,沾紅了程安然的衣衫。


    無雙的臉色灰敗,隱隱呈現青灰之色,情況十分不妙。


    因為程安然這一劍傷以肺部,且前後貫穿,十分嚴重,需盡快送去救治。


    傳聞東海有座神秘的小島,小島上有座白霧終年繚繞的白雲山,據傳白雲山是神仙居住的聖地,稱之為“遠離一切理想鄉”,寓意沒有痛苦,沒有貧窮,隻有幸福和快樂,那裏美景如畫,靈氣仙風,山中仙人,善琴樂,精音律,醫術天成,除腐肌,去傷毒,能使死人複活。慣用魔音惑人心智,通奇門遁甲、八卦九宮,喜著雪衣,動無影,行如風,外人稱其:“東海白衣人”


    紫竹林乃是東海白衣人後裔來中土暫居之地,程安然因為機緣巧合偶然與這裏的三十二代傳人慕容雪結為知交,在此危急關頭便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


    紫竹林布有八卦九宮陣,再加上慕容雪能力非凡,一般人難近其十丈之內。


    縱是身份高貴如程安然,也需通報才能進去。


    安然拿出玉簫,輕輕吹奏。


    夜幕下的紫竹林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給人一種撲朔迷離的感覺。


    稍傾,隻見一陣淡淡的笛聲和著簫聲而起,一隻白鶴清脆的鳴叫聲響起,那原本閉合的竹林竟緩緩移動,開啟出一條道路來。


    安然放下簫,抱著無雙走入,命隱者留在外麵。


    一個身材修長雅致的男子,發如墨漆,背如青鬆,明珠玉潤,正負手對月而望。


    “雪兄,她受傷頗重,還望施以援手!”程安然沉聲道。


    慕容雪迴頭,整齊的眉峰若劍削一般,長長的睫毛輕眨,緩聲道:“我道何事讓安然太子如此心焦,原來是佳人有難,她可是你意中人?”


    慕容雪緩步走近,看著程無雙道。


    安然點頭,目露焦急之色:“她失血過多,再不救命,隻怕來不及——”


    慕容雪溫和的眼神頓時淩厲,倨傲地道:“這天底下還沒有我慕容雪救不活的人!”


    “退開十丈!”


    慕容雪說話間手挾數枚銀針,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分別刺入無雙的各大要穴。


    無雙悶吭了一聲,隻覺得身陷無底黑暗,無邊煉獄,怎麽也醒不過來。


    慕容雪刺太乙穴,封前甘穴,太衝足大指,節後三寸中……


    看病救人的事情竟被他做得如行雲流水一般漂亮優雅。


    慕容雪診治完畢,皺眉道:“太子練得是陰寒的功夫,這劍中也帶著陰寒之氣。陰寒入體,傷及肺腑,看來這位姑娘身體要受損了!”


    程安然不由得悔恨交加,皺眉道:“雪兄,可否有辦法全愈?”


    慕容雪搖頭:“倘若早送來一個時辰尚可全愈……她體內寒毒末驅,需在此休養一段時間。紫竹林不留皇室中人,太子也有國事要忙,就把這位姑娘留在這裏,在下替她療傷醫病,一月後,還你一個活生生的人。”


    程安然知道慕容雪的規矩,他亦相信慕容雪的醫術,便抱拳道:“如此多謝雪兄了!”


    慕容雪淡淡一笑:“你我故交,何需客氣!”


    月光下,兩個美男子,一個若修竹俊逸,一個似清風滴露,令人目眩神惑。


    程安然一輯之後便作拜別。


    慕容雪看著銀針過穴,嘴唇咬破仍不叫痛的無雙,不由得彎起嘴角。


    好一個倔強的丫頭!


    一間密閉的冰室內,存放著幽藍色的玄冰,冰床上以天蠶絲密密的編織著一張雪色的網,無雙正躺在上麵,忍受著奇寒襲骨的陣痛。


    慕容雪從袖中掏出一團如棉花一般的雪蓮芯,浸泡在玄冰水中,以天蠶幼蟲為引。掌心緩緩逼出一抹幽藍色的冰焰,以內力將三種藥融為清水,撬開無雙格格作響的牙關倒進去。


    無雙隻覺得五髒六肺被這奇寒冰得快要縮成一團了,這股奇痛過後,狂嘔了三大口紫黑的血,驀地感覺全身一輕,一股清潤的曖流如新生的血液一般運走於全身各個要穴。


    全身的痛疼頓時消失,整個人如在棉花中一般溫柔舒適,慢慢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慕容雪合目打坐,真氣流轉三個周天後,這才長出一口氣,走出冰室。


    夢中,一柄利劍朝東方辰刺來——


    “啊……!”無雙驚叫一聲,猛然從床上坐起,抹去臉上的汗水,心髒劇烈的收縮,疼痛。


    正在驚怔不定之時,耳邊忽然傳來淡淡的琴音,那韻調忽而清無雙透明,酣暢淋漓,清越如山泉,忽而古樸渾厚,淡薄高遠,婉轉幽深,渾厚似鬆濤。


    琴音有種奇異的穿透力,能靜人心神。無雙漸漸在琴音的意境中平靜下來。


    她起身下床緩緩打量著四周,一間竹屋,清雅整潔,桌椅床飾全是紫竹製成,竹屋淡雅中透著出塵的味道,屋邊開滿星星點點白色,粉色的野花,黃綠翠羽的鳥兒和潔白的仙鶴在屋外的紫色的竹林間飛來飛去,好一個人間妙境!


    無雙尋音而去,竹林被輕風吹得沙沙作響,忽見一片櫻花林掩映在竹林盡頭,漫天飛花,粉紅晶瑩的櫻花瓣在青石閣台上飛舞,旋轉著落在撫琴的雪衣男子衣襟,袖袍間舞動,奪目耀眼的光芒下,好似出塵的嫡仙……


    男子依舊微笑的坐在那裏,對她眼中的冰冷和疑惑視而不見,隻是淡淡的輕笑:“你醒了?”


    “你是誰?這是何處?為何將我帶來此處?”無雙連珠炮似的問出一串問題。一片櫻花花瓣飄落下來,落在她密長的睫毛上,她眨眨眼睛,花瓣悠悠滑落。


    慕容雪愕然,還從沒有人敢這麽質問他。


    但他修養極好,挑了挑垂下的黑發道:“這裏是紫竹林,我是這裏的主人慕容雪,是安然太子將你帶到此處請我替你醫傷的,這個迴答你可滿意?”


    無雙頓時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不覺暗笑自己太多疑了,他若是壞人自己不早死了。


    僵硬的露出一絲笑容,無雙賠禮道:“對不起,無雙不知事情的經過,怪罪慕容公子了!”


    慕容雪有趣的挑起眉:“嗬嗬,想不到安然公子心儀的女子是這樣的人!”


    安然公子心儀的人?


    咋聞這一句話,無雙不由得俏臉微紅,在陽光下如櫻花一般嬌美可愛,一時間看得慕容雪也微微失神。


    兩人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時間總是這樣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從指間溜走,轉眼半月過去了,無雙的傷也好了泰半。


    閑著無聊,又走不出這八褂陣,便索性欣賞這美麗的景色。


    無雙靜靜的站在林中,雪衣映著紫色的竹林,在午後的風中輕揚,她眼眸幽深,一股攝人的美麗,流淌著,自她眼底悄悄綻放,這種美麗,是不自覺的,也就更加的驚心動魄。


    竹林細密的枝丫被風吹過,刷啦啦響了一陣,無雙目光如箭向竹林右邊射去。


    遠處走來兩個女子,一個身著粉裳,麵容嬌媚的女子和一個黃衣垂髻,鳳眼修眉的女子衝著無雙這邊走來,無雙繼續坐在石台上打坐,練氣。生性淡漠的她從不與陌生人寒喧,何況這林子又不是她的,誰來都與她無關。


    卻不料來人正是衝無雙來的,兩人站在無雙麵前,毫不客氣的上上下下把無雙打量了個遍,心底也不由讚歎這女子的美,臉上卻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無雙不喜被人像看貨物一般打量,睜眼起身,仿佛沒看到兩人似的,轉身就走,身後傳來嬌斥:“站住,誰準你走了?”


    無雙隻覺得眼前二人極其礙眼,理也不理,腳步未停的走出林子。


    似乎來人根本不打算放過無雙,足尖點地,一個躍身飛到無雙身前,目光挑釁的看著她。


    看到出,這兩個女人都還有點功底,隻是學藝不精,無雙也不願跟這樣的女人糾纏。事實上,她連這兩個人來幹嘛都不知道。


    這兩個女子是表姐妹,他們的父輩和東海白衣人有過私交,家族觸犯刑律,被朝廷抄家,隻有她們二人逃了出來,受家人指點,找到慕容雪,慕容雪好心收留姐妹二人在此不遠處居住,卻不想她們卻以女主人自居。


    兩姐妹心儀慕容雪已久,但慕容雪卻似乎並無此意,因此為之懊惱不已。


    忽見慕容雪數十日不出門,便上門來訪,不想竟見到一個絕色女子藏在其中,不由得醋意橫生,殺機隱現。


    粉衣女子臉上帶著譏笑,尖刻地說:“我還以為雪哥哥的紫竹院藏了個什麽國色天香的美人,原來是個撿來的狐媚子!”


    黃衣女子冷哼道:“賤人,雪哥哥豈是你配得上的,速速離開這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無雙擰眉,並不理她,繞路而行。


    敦料,黃衣女人突然揮掌:“賤人,憑你也配住紫竹院?”


    話未說完,巴掌就要摑上無雙的臉,粉衣女子在一旁冷眼看著笑話。


    突然間她喉嚨一緊,黃衣女子的脖子被一隻手死死掐住,唿吸為之一窒,粉衣女子驚呆了,一時間竟發不出聲音。


    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程姑娘,不要!”


    黃衣女子頓時感覺那種在死亡邊緣站立的感覺消失了,她重新獲得了空氣,看了一眼飛奔而來的慕容雪,臉色慘白,兩人一起狼狽的跑出竹林。


    無雙象看鬧劇一樣,冷眼旁觀,轉身拂袖而去,走過慕容雪身邊時,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若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你眼前留下的……隻會是屍體。”


    其實無雙也不想下狠招,但那黃衣女子指間夾著毒針,那一巴掌若是打實了,輕則毀容,重則喪命,所以她才出手,倒認慕容雪以為她是一個狠毒的女子。


    慕容雪眼光複雜地看著無雙的背影,心中升起了征服的意念。


    他要化解她的戾氣,讓她成為一個溫柔如水的姑娘!


    (曉夢旁白:雪公子,你真有勇氣!)


    慕容雪說行動就行動,於是,某一日,剛練過完迴來的無雙,看著桌麵上武器的“屍體”時,她懷疑了很久。


    來來迴迴繞著桌子走了很多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都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簡直吃驚的要抓狂了,原本詭戾的,覆滿利刃和倒刺的鋼鞭,此時就像是一條被扒了皮的蛇,軟軟塌塌的隻剩一根光禿禿的“脊椎骨”。


    天蠶絲,倒刺鞭,軟劍是無雙隨身必帶的三件兵器,今天竟被人肢解!


    無雙怒不可遏的抓起鞭子的“屍體”直奔慕容雪的房間,一腳踹開他房門,把他從床上撈起來,把鞭子往桌子上一拍,指著那可憐的“屍體”,強忍著把他大卸八塊的衝動。


    “這……這是怎麽迴事?我的鞭子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慕容雪迷迷糊糊走到跟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悠然自得的拉了拉尚不能蔽體的衣物,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微笑。


    “此鞭遍體生有倒刺,散發黑色邪氣。打鬥之時如巨蟒將敵人纏住,倒刺嵌入敵人體內,吸食其血肉,實乃不詳之物,特意幫你做了件好事,怎得這般不領情。”


    無雙握緊拳頭,怒瞪著他,對他坦胸露背的樣子視而不見,“你……你等著瞧!”


    慕容雪看著無雙氣鼓鼓的樣子,笑容象春滿大地,閃亮了一片竹林。


    初夏的陽光,明媚刺目,曬的人懶洋洋的,林中的竹蟬都熱的噤了聲。


    陽光透過木窗,照在屋中竹椅上昏昏欲睡的身影上,美的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無雙的嘴角微微劃了個弧度,依舊閉著眼睛假寐,門口站著個雪衣男子,氣急敗壞的指著無雙的鼻子。


    “死丫頭,你給我起來,我種的月見草怎麽全變成白色的了?”


    “它們中毒了!”


    “……”


    你見過草藥會中毒的嗎?


    “那我的養得鷗鳥呢?”聲音小心翼翼的問到。


    “被我烤著吃了。”


    “那我心愛的桐琴呢?”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蠢貨,你家烤鳥不需要柴火啊?”


    “你……你怎麽這樣歹毒,你……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慕容雪淚奔。


    無雙眯著眼睛,象是迴味似的咂咂嘴巴,“嗯,那鳥味道不錯,下次記得多弄兩隻。”慕容雪捂著額頭哀號,“天哪,居然有人比我更邪惡……”


    悠閑快樂的時光總是易逝,一晃眼一月過去。


    程安然親自來接無雙。


    看著無雙臉上露出少有的溫柔表情,慕容雪感覺自己心中某個部位很不舒服。


    他強迫自己微笑:“安然太子,完璧歸趙!”


    程安然拿出一枚玉佩道:“多謝雪兄相救,安然無以為謝,以此玉佩為憑,但凡雪兄有所求,安然定盡心竭力!”


    無雙看著慕容雪道:“雪公子,無雙謝過救命之恩,吃你的歐鳥,有機會再賠給你!”


    慕容雪微微一笑:“隻盼下次再見,無雙姑娘已經成了一個溫柔似的美人兒,不要再兇巴巴的——”


    無雙杏眼一掃,慕容雪立刻住嘴。


    兩人坐上馬車,絕塵而去,慕容雪卻依舊站在竹林邊,久久凝望。


    她是朋友心儀之人,怎可褻瀆?


    但那一縷相思卻早已種下,在心底發芽。


    伊人不在,此處空留相思,不如歸去。


    慕容雪輕哨,喚來一隻比尋常白鶴大三四倍的紅嘴神鶴,輕盈地跨坐在上麵。


    紅嘴鶴振翅高飛,衝入雲霄,向東海蓬萊島飛去。


    安然看著無雙愧疚地道:“當時你怎麽撲了上去,若真傷了性命,你叫我如何心安?”


    無雙搖頭,淡淡地說:“前塵舊事,我俱亦忘懷,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不要再提了!”


    安然彎唇一笑,鄭重地說:“好,我程安然在此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讓人傷到你一根汗毛!”


    馬車行了半日方到宮中,因太子的東宮在宮裏,突然領一個生麵孔進去不免惹人懷疑。


    無雙便換上一身淡綠的宮裝扮作宮女入宮。


    無雙看著這重重禁門,不由得喟然長歎,剛出此門又入宮中,難道自己與這皇宮有緣?


    進得宮中,早有婢女準備好了香湯,六個婢女捧著香巾之物魚貫而入,跟在無雙身後服侍。


    無雙可不習慣一群人看著自己洗澡,揮手命她們退下,自己在寬大的浴池中盡情地洗。


    左脅下的劍傷雖然已愈,但傷痕猶在,給晶瑩如玉的肌膚增加一絲不和詣因子。


    無雙刻意不去碰觸,仿佛自己從來沒有傷過一樣。


    她是一個堅強的人,怎麽可以允許驕傲的自己去懷傷過去?


    沐浴完畢,腹中饑餓。


    細心的程安然早已命人準備了香甜可口的清粥和花色繁多的菜式,擺在桌邊等她。


    周圍站著數個婢女服伺二人用餐。


    無雙微微一笑:“你過得生活很腐化嘛!”


    安然挾了菜放在她碗裏道:“既然有條件享福貴,我是不會虧待自己的。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若有下人不聽話,你隻管教訓。”


    無雙大口地吃著菜,含糊不清地說:“那我可不客氣了!”


    在紫竹林的時候,慕容雪不讓殺生,害她吃了一個月的青菜,嘴裏能淡出個鳥來。


    今天看到這魚啊肉啊,不禁心情大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程安然看著她可愛的吃相,不禁滿心喜悅平和,仿佛平生最歡喜的時候便是此刻。


    無雙抬起頭不解地問道:“你怎麽不吃?是怕胖嗎?別怕,你不胖,再瘦下去就沒肉了,反而沒有男人味了!”


    男人味?


    程安然莞爾一笑,無雙跟從前比變了很多,但是,也越來越吸引他了。


    “傻丫頭,我不餓!”


    安然抬手,替無雙拭去嘴角沾著的飯粒。


    手觸到她細致的下巴,一股麻酥的電流從指尖傳來。


    氣氛很曖昧,兩人都愣住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對方慌亂的模樣。


    安然屏住唿吸,生怕驚走了佳人這難得一見的嬌羞。


    無雙一下子被嗆住,不停地咳了起來,臉更紅得要滴出血來。


    安然寵溺地笑:“傻丫頭,又沒人和你搶,吃這麽快幹什麽?”


    無雙猛喝了幾大口,傻乎乎地笑了笑。


    從前霍峰也喜歡叫自己傻丫頭呢,感覺稱唿好親切!


    婢女們收拾過碗筷,正準備泡茶,無雙瑩潤如玉的手接過茶壺道:“我來吧!”


    婢女一愣,慌忙退下。


    安然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操作,隻見無雙半跪在地上,纖指捏杯,洗杯放茶、懸壺高衝、刮沫注水、巡城點兵,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伴著身上散發的幽幽冷香,簡直是不是品茶而是欣賞藝術了!


    安然眉梢溢喜道:“無雙,這種泡茶方法如此繁雜,你如何學得?”


    無雙微微一愣,她當時從時特工,為了緝拿一個毒梟,這個毒梟是潮汕人,喜歡喝功夫茶,為了接近他,自己特地學了這個。


    她笑笑道:“烏龍茶前澀後淡,我自己發明的這種泡茶方法,隻留第二遍最好的,嚐嚐看!”


    安然低頭深聞,享受的閉上眼,輕抿了一口。


    “好香!都道茶有三道,第一遍苦若人生,第二遍甘如愛情,第三遍淡如微風。這是我品到最好喝的茶!”


    無雙看他開心,也拿起杯飲了一口:“嗯,你喜歡就好!”


    安然步入內室,拿出玉枕,柔聲道:“無雙,你既然迴來了,紙是包不住火的,早晚要見父皇,待明天我就帶你去見父皇,拿還魂枕交差。”


    無雙驚訝地挑眉:“你怎麽沒有給他?”


    安然笑笑:“這件東西本應由你親交,你應該知道你並非真正的公主,不過是宮婢代嫁,而且身負重任,就是盜取玉枕,若不完成任務,你是永遠迴不了楚國的!”


    無雙皺眉,默默無語,原來她竟是這樣的身份,想必是如昭君出塞一般是個替代品。


    不知為何,她竟舒了口氣,心中的一塊石頭隱隱放下。


    從前得知安然是哥哥,雖然她不介意,但古代人十分重視這個,因此一直隱忍不表,現在知道兩人並無血緣關係,便放下心來。


    “也好,反正早晚要見的!”無雙揚眉道。


    第二日,程安然帶著無雙去見程升龍。


    當無雙把玉枕交給他的時候,程升龍雙眼射出激動的光芒,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撫摸了好幾遍,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啊,這稀世珍寶終於被朕拿到了!秦始皇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腐爛,唯有朕才配得這絕世寶貝!”


    無雙看他囂張的模樣,恨意勃發,就是因為這玉枕,才使得她和東方辰反目,讓她傷痕累累!


    等他笑夠了,程安然這才小心地道:“父皇,無雙即然已經拿到寶貝,是不是應該嘉獎!”


    程升龍心情大悅,抬眼看到窗外飄落的瓊花隨口道:“嗯,不錯,朕就封你為瓊花郡主,待遇與朕的女兒一樣!”


    無雙淡漠地謝恩,安然趁機道:“父皇,兒臣欲迎娶無雙為妃,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程升龍停止笑,眼神銳利地看了程安然一眼,斷然拒絕:“不行!”


    程安然微微焦灼:“為何?”


    程升龍拂袖大怒:“朕說不行就是不行,你敢抗旨嗎?”


    程安然眼神筆直地盯著程升龍,慢慢地磕下,一字一句地說:“兒、臣、不、敢!”


    “還不退下?”程升龍不悅地說。


    無雙狠狠地剜了程升龍一眼,示意安然退下。


    走出宮殿,安然臉色蒼白,神情淒楚,輕輕地說:“無雙,你瞧,你就像一個木偶,就連自己喜歡的人,也得不到!”


    無雙不料他竟直表心意,一時間心如鹿撞,穩了穩唿吸道:“沒事,咱們就跟他耗,反正他也活不了幾年了,到時候你當了皇帝,誰敢不聽你的?”


    安然慘笑:“皇帝?不知道有多少人盼著我死呢?”


    無雙斷然道:“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待兩人走後,六皇子程弦和其母吳貴妃從屏風後麵轉出。


    程弦陰陰地說:“父皇,二哥的魅力可真大,連這丫頭也被他收賣了!”


    程升龍淡淡地說:“齊天大聖總是翻不出如來的掌心,弦兒怕了嗎?”


    程弦脆聲道:“弦兒不怕,隻是不甘!他用詭計害了大哥,還讓兒臣丟了兵權,這口氣不出,兒臣寢食難安。”


    程升龍看他氣得俊臉通紅,隻是笑而不語。


    吳貴妃嬌聲道:“皇上,太子上次用從沒見過的兵器大敗漢軍,而且不惜讓自己的太子妃死也要殺程玄,此心可誅,很可能會造反——”


    “夠了!”程升龍厲聲喝止,“婦人不得涉政,莫非貴妃忘了嗎?朕雖寵愛弦兒,但時機不到,難道要朕廢了然兒嗎?婦人之見,你們都下去吧,朕自有打算!”


    “是,皇上”


    “是,父皇!”


    母子倆對望一眼,不甘地退下。


    程弦憤憤地說:“母妃,我們不有坐以待斃,讓程安然坐大!”


    吳貴妃嘴角吊一個詭異的笑容,手心掐著一片瓊花用力一擠,花瓣調落。


    “弦兒不怕,別忘了程無雙的家人還在母妃的手裏!”吳貴妃冷冽地說。


    程弦恍然大悟道:“對啊母妃,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要挾那丫頭,讓她成為諜中諜!”


    吳貴妃歡快地笑了起來:“真是個好主意啊,哈哈!”


    吳貴妃望著高高的禁宮,胸中陡然充滿了戰意。


    她要兒子登上皇位,她要登上太後的位置,她要後宮所有的女人都撲俯在自己腳下,她要這個天下的人都朝她拜賀!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彼時正值初夏,草木勃發,天空晴碧。


    程安然賞花品酒賞美人,妙不可言。


    程無雙忙裏忙外忙編書,焦頭爛額。


    程安然看著她不休息也不陪自己,不由得撒起嬌來。


    他從後麵抱住無雙道:“別寫了,好時光都被你辜負了!”


    無雙丟掉手中的筆,無可奈何的瞪著他,使勁抓抓腦袋,“真是被你打敗了,你要我怎麽樣才高興?!”程安然凝眸思索,片刻後滿麵喜色地道:“唱曲子給我聽吧,我從來沒聽過你唱歌!”


    無雙滿臉黑線,她也從來沒給人唱過歌好不好?


    無雙挑眉,似笑非笑地說:“你果真要聽?”


    安然斬釘截鐵地說:“果真!”


    好,這是你自找的,自己曾經唱歌無意中被特工005聽過,大唿魔音穿耳,並且勸她以後不要用什麽美人計了,直接唱歌給敵人聽,就能把人殺死了!


    無雙清了清嗓子,開腔:


    親愛的你慢慢飛


    小心前麵帶刺的玫瑰


    親愛的你張張嘴


    風中花香會讓你沉醉


    親愛的你跟我飛


    穿過叢林去看小溪水


    親愛的來跳個舞


    愛的春天不會有天黑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


    飛躍這紅塵永相隨


    追逐你一生愛你無情悔


    不辜負我的柔情你的美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


    飛躍這紅塵永相隨


    等到秋風盡秋葉落成堆


    能陪你一起枯萎也無悔


    一曲完畢,四座皆驚,四周悄然無聲,頗有:曲終收撥當心畫,東船西舫悄無言的震憾效果。


    半晌程安然才喃喃地問道:“這歌叫什麽名字?”


    無雙挑眉:“兩隻蝴蝶!”


    安然一本正經地說:“歌聲宏亮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有振耳發饋的作用,的確是,嗬嗬——”


    無雙似笑非笑地問:“怎麽樣?”


    “我斷定這兩隻蝴蝶定是喝了匈奴的燒刀子酒,聽得出來聽得出來!”安然嚴肅地說。


    撲哧一聲,無雙再也撐不住,笑得絕倒。


    這一聲笑如珠落玉盤,泉噴出澗,閃著七彩的光芒,一瞬間,照亮了程安然的心房。


    兩人正在取樂之時,忽聞太監傳報:“吳貴妃有請瓊花郡主!”


    笑聲嘎然而止,無雙疑惑不解地道:“吳貴妃是誰,她幹嘛要見我?”


    安然秀致的眉尖蹙起道:“無雙,你的母親在他宮中為婢,可能是要你與你母親敘舊。”


    無雙愕然,迴到西楚,怪事連連,忽封郡主,又有母親?


    不管怎麽樣,按宮中規矩,貴妃傳旨,必須得見。


    無雙整了整衣衫道:“我去去就迴!”


    安然拉住她的手:“吳貴妃是程弦的母妃,程弦的官職因我而沒,我怕……”


    無雙自信地一笑:“我怎麽說也是皇上封的郡主,難道她還把我吃了不成?沒事,我去去就迴!”


    “嗯,早去早迴!”安然戀戀不舍地說。


    暈,不過在一個皇宮,又不是龍潭虎穴,至於這麽緊張嗎?


    無雙昂首闊步跟著小太監來到吳貴妃的宮殿。


    因吳貴妃愛紫薇,因此宮中種滿了紫薇花。放眼望去,一片紫色海洋。


    精致的南珠珠簾隨風而動,發出動聽的聲音,隔著花鳥屏風,一個宮裝美人正端正在坐在主位上。


    兩個小宮女一個打扇一個捶腿。


    小太監尖叫報道:“瓊花郡主到!”


    宮裝美人這才慢慢地睜開眼,淩厲的目光對上無雙清冷的目光。


    無雙毫不相讓,和她對視。


    吳貴妃冷哼了一聲,頭上的珠玉搖動,端起茶水輕抿了一口道:“如今你翅膀硬了,便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了是嗎?”


    無雙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我聽不懂貴妃的話,無雙不過是個郡主,不敢將誰不放在眼裏?”


    吳貴妃勃然大怒,戴著護甲的手狠狠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賤婢,給本宮跪下!”


    無雙擰眉,強忍怒火。


    吳貴妃看她仍挺立不動,冷笑道:“帶劉老娘進來!”


    片刻之後,一個身軀佝僂的老宮女被帶了進來,一看到無雙就激動地淚流滿麵。


    “傾雪,傾雪,你可迴來了,娘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老嫗抓住無雙的手搖著,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老婦人那種來自親人的關切和掛念是父母對兒女的關心,是裝不出來的。


    無雙幼時失母,缺少母愛,雖然常告訴自己這無所謂,但內心深處還是渴望有人真心疼愛自己的。


    感受到老人的真情,再加上自己占了程無雙的身體,倘若告訴她她的女兒已死,恐怕老人會受不了打擊,一時間也頗為觸動。


    但她平時冷漠習慣了,還真不會熱情,隻是別扭任老婦人握著手。


    吳貴妃輕笑道:“劉傾雪,別以為自己虛凰假鳳飛上枝頭就可以對本宮不敬,記住,你永遠是本宮的婢子!對了,你哥哥劉傾武還是弦兒手下當差,你說你對本宮不敬,不聽本宮的話,弦兒會不會一生氣殺了他呀?”


    劉老娘粗糙的手緊握著無雙,雖然懼怕但傳達著她的支持和力量。


    無雙拍了拍名義上的母親,斜著眼問道:“有什麽條件,說吧!”


    吳貴妃這才掩唇輕笑起來:“這就對嘛,識時務者為俊傑嘛,本宮要你做的事其實很簡單。”吳貴妃明眸一掃,臉上的笑意凝在唇邊,仰著下巴一字一句地說:“監視程安然,搜集他謀反的證據,為我所用!隻要你乖乖的聽話,本宮保證不僅你母親和你弟弟平平安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就連你那在城外賣豆腐的爹,也會綾羅綢緞,高屋大廈!”


    無雙眉目低垂,掩住眸中精芒,淡淡地說:“我要怎麽相信貴妃的話?又怎麽保證我家人的安全?”


    吳貴妃挑眉,這丫頭還學會討價還價了?


    她思付片刻,從頭上取下一根金步搖遞給她:“這支步搖是塔羅國上貢的貢品,皇上隻賞了本宮一人,以此為憑。”


    無雙收下步搖,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吳貴妃這才麵露笑意,拍拍她的肩膀高聲道:“都給本宮聽著,劉老娘年事已高,不宜操勞,以後就讓她負責傳應物品的事情,任何人不許為難她!”


    宮婢齊聲應是。


    吳貴妃道:“好了,我也不耽誤你們娘倆敘舊了,給你一柱香的功夫,好好敘敘天倫之樂吧!”


    無雙隱於袖中的拳頭微微收緊,麵上卻沉靜如水:“多謝貴妃娘娘!”


    宮裏的生活相必艱難,劉老娘滿手老繭,幹瘦的身材在無雙麵前顯得越發矮小,風吹起她花白的頭發,給人一種滄涼的感覺。


    “孩子,委屈你了,娘對不起你!”劉老娘的淚從一見到無雙就沒有停過。


    無雙想了半天幹巴巴地說道:“放心,我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劉老娘掏了半天,掏出一個護身符,塞到無雙手中。


    她抽泣著說:“傾雪,這是娘為你求得平安符,讓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的,你在外邊要事事小心,健康平安,娘就放心了——”


    無雙握著平安符,眼眶微澀,一聲娘終說脫口:“娘,我知道,你也保重身體!”


    “哎哎,娘知道——”


    說不上兩句話,劉老娘就被吳貴妃命人叫走了。


    無雙將平安符貼身裝好,握緊拳頭,一步一步地走向東宮


    倘若別人視我為棋子,我必讓後悔這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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