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疆按下機器的按鈕。"再來一次。"他對著玻璃房裏的薔薇指示,然後再度望向平時章璦霓最常坐的位置,再度陷入恍惚中。


    不久前下車的時候,她的表情為什麽那麽憂傷呢?他隻不過是要她放假幾天,好好在家靜養,換了別人,鐵定對他感激涕零得不得了,為什麽她卻表現得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不讓她來錄音室她真有那麽委屈、那麽痛苦嗎?


    她臨進門前說"我懂了!"。她懂什麽了?她真的懂嗎?為什麽他卻覺得自己愈來愈迷糊,愈來愈不懂?


    不懂自己為什麽執意不讓她來錄音室?不懂自己為什麽無法專注的工作?更不懂自己為什麽滿腦子全是她的影子?


    若不是他莫名的堅持她得在家休息,他現在就可以看見她的人了。如果此刻她在這裏,她一定正支著頭,聚精會神的盯著薔薇,纖手忙碌的在紙上揮舞;偶爾伸展她那雙修長勻稱的腿,偶爾跟著薔薇哼起歌打著拍子,偶爾像個好奇寶寶左顧右盼的發掘身邊的事物,偶爾……閃躲他向她投射的眼神。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莫怪乎她一進錄音室就引起一陣騷動。她對著畫紙的神情,實在令人著迷。


    著迷?他是哪條筋短路了?怎麽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子用這個形容詞?


    餘子疆呀餘子疆!你難道忘了女人百變的外表下,包裹著一顆千變甚至萬變的心嗎?


    "可以嗎?"薔薇突然來到他身邊。


    餘子疆拉迴思緒,"唱完啦?"


    薔薇橫了他一眼,"早唱完了!你是怎麽了嘛?和小陳兩個人一整個下午心不在焉的,人家小陳他是因為心愛的人請病假所以害相思,你怎麽也跟著魂不守舍?莫非……你也被他傳染啦?"她試探的問。


    "我哪有魂不守舍?"餘子疆對她否認也對自己否認。


    "沒有?那好,那你說我剛剛唱得怎麽樣?"薔薇仍然不死心。


    "很好啊!"他敷衍的迴答。


    "真的嗎?"薔薇眉開眼笑的偎著他,要得到這個歌壇名製作人的誇獎,可不是天天有的事。"子疆,該吃晚餐了,我們今天晚上……"


    "晚飯?這麽晚了?"不知道璦霓一個人在家記不記得吃晚飯?


    "是啊!"薔薇對他的反應雖然感到有些奇怪,卻不減其熱情。"人家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我們今天……"


    他真是胡塗,她胃痛了一天,那麽虛弱,怎麽有辦法照料自己呢?像她那麽任性,別說正餐了,搞不好連藥都忘了吃呢!


    管他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受點教訓也是應該的,看她下次還敢不敢隨便跟別的男人去吃消夜?


    可是……萬一她的胃痛又發作了怎麽辦?萬一她痛得連水也沒有辦法倒,連求救的力氣也沒有該怎麽辦?


    不行!


    無視於薔薇的建議,他霍然站起來。


    "大夥兒就到這裏吧,明天再繼續。"他對著整組錄音室的人宣布。


    "你要去哪裏?人家……"人家話都還沒說完呢!


    餘子疆一秒也待不住的打斷她:"你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喂!子疆,子疆!"薔薇氣急敗壞地直跺腳。"又不是去救火,有什麽事值得他這麽著急,一點都不解風情!"難得今天那個礙手礙腳的章璦霓沒來,她才暗暗高興有此大好機會,沒想到又泡湯了。


    e       e       e


    一路上,餘子疆歸心似箭。


    揣測著璦霓的口味,讓他生出一股陌生的愉悅。他等不及想看到她吃東西時臉上滿足的神情,等不及想聽她用柔美卻倔強的聲音跟他鬥嘴。


    在印象裏,除了工作,除了寫歌和進錄音室,已經很久不曾有一件事情能讓他如此期待。這幾年,除了最近來同住的亞倫,更不曾有過任何一個人能讓他如此心係。


    這種既遙遠又熟悉的感覺讓他不敢細想,也不願細想。


    他一再的告訴自己,他之所以會這麽做,完全是因為璦霓是他小組的人員之一,他不希望她因為沒有人照顧而病情加重,更不希望因為她而延誤了專輯推出的時間。


    他有些期待、有些興奮的按下門鈴||


    章璦霓撐著惺忪睡眼打開門,滿頭霧水的看著手上大包小包的餘子疆。


    "快來吃點稀飯吧!﹂


    "你不在錄音室跑迴來幹什麽?"她不是在作夢吧!


    "我……我怕薔薇太累了,所以提早結束。"他隨口編了個理由。


    "哦。"原來如此,他可真懂得憐香惜玉。


    "快吃吧!"他把一碗鹹粥推到她麵前。


    好香啊!他不提她倒忘了,從今天淩晨的麻辣鍋到現在,除了藥,她根本滴食未進,難怪她開始覺得飢腸轆轆。


    她毫不遲疑的伸出手||


    等等!他怎麽可能突然變得這麽好心,舍得放下薔薇,專程給她送晚飯,這其中一定有詐。


    "我胃痛,不適合吃稀飯。"章璦霓強忍著嘴饞拒絕。


    "那吃飯吧!我擔心你不喜歡吃粥,所以還順便買了便當。"他接著從另一個塑膠袋裏拿出便當盒。


    章璦霓望著攤開的雞腿便當,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看到她沒有反應,餘子疆趕忙道:


    "你不喜歡雞腿飯,那牛奶麵包如何?蛋糕呢?還是你想吃麵?"他跟著又拿出一大堆的食物。


    頃刻間,原本空無一物的茶幾變得擁擠了起來,餘子疆像變戲法似的愈拿愈多,看得章璦霓目瞪口呆。


    "你……"


    餘子疆好不容易把東西全擺在桌上,卻遲遲等不到她動口,他不禁擔心的問:


    "這些東西不會正巧沒有一樣是你愛吃的吧?"


    章璦霓緩緩的搖頭。


    還好!他揣測了許久,實在不知道像她這樣的女子會喜歡吃什麽樣的食物,最後為了保險起見,他索性各買了一點。


    既然有她喜歡吃的,她為什麽還麵有難色,莫非她已經吃過了?


    "還是你已經吃過了?"他問。


    章璦霓還是搖頭。


    "那就好,快吃吧,免得冷掉了。"


    "這些全都是你買的?"


    "是啊!"他可是跑了不少地方。


    "都是……都是買給我的?"她再問。


    "是啊!"


    "我不相信。"雖然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她還是難以接受。


    餘子疆笑了起來,"你為什麽不相信?"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怎麽可能對我這麽好?"就連她的父母也不可能會做的事,更何況是和她水火不容、互不相讓的死對頭又怎麽會做?


    禮多必有詐!黃鼠狼給雞拜年,可能會安好心眼嗎?


    餘子疆大笑了起來,"搞半天,原來你是在擔心食物裏有毒。"他二話不說,隨手拿起稀飯吃了一口。


    但不消三秒鍾,"噁……"隻見他又全吐了出來。


    "怎麽啦?"章璦霓神色緊張的問。


    該不會是想害她,結果害到他自己了吧?


    "幸好你沒吃,好鹹哦!"餘子疆皺著臉說。


    章璦霓鬆了一口氣,"你很討厭耶,嚇了我一跳。"她心有餘悸的白了他一眼,卻在接觸到他的眼神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放心吧!你既不是白雪公主,我買的也不是蘋果,不會有毒的。"他調侃的說。


    被他這麽一說,章璦霓不好意思的挑了一個麵包,配著唇角的笑,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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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決定這個造型吧,我覺得這樣子最能夠呈現薔薇的美。"


    吃完飯,吃了藥,他們很自然的討論起工作上的事。


    餘子疆聞言,看了她一眼。


    "怎麽?有什麽不對嗎?"章璦霓不安的問。


    餘子疆放下畫紙注視她,"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薔薇呢!"


    章璦霓愣了一下,她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我喜不喜歡她跟承認她長得漂亮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最起碼,可以看出你不是一個心胸狹小的女人。"他坦白的說。


    "聽起來,你好像對我們女人很了解嘛!"她酸溜溜的說。


    "會嗎?眼前就有一個女人是我不了解的。"他發自內心的冒出這句話來。


    他的話令章璦霓沒來由的心慌意亂。"我……我有什麽是你想了解的嗎?"她發現自己竟然不敢正視他的眼。


    "可多著呢!譬如說,你……"是不是真的對愛有恐懼症?是不是真的對小陳有意思?


    你瘋了,餘子疆!你要這樣問她嗎?


    "譬如什麽?"她滿懷期待的追問。


    "譬如說……現在你的胃是不是好一點了?"他避重就輕的問。


    章璦霓看得出他沒有說實話,心裏陡然蒙上一層失落感。"好一點了,隻是……"


    "隻是什麽?"他緊張的問。


    "隻是……你……你為什麽會突然對我那麽好?"


    餘子疆當場語塞,他完全忘了偽裝今晚的自己。


    "因為……因為我是你的老闆啊!"他輕描淡寫的說。"而且專輯的廣告都已經打出去了,如果你有什麽閃失,我們不是要開天窗了嗎?"


    "哦。"章璦霓幾乎聽到了自己心裏失望的歎息。


    她真傻!當然是為了工作,難道她還期望些什麽嗎?


    看她不語,餘子疆再度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事了吧?"


    "沒事啦,吃了你帶來的東西,以毒攻毒,我想是好了。"她勉強讓自己恢複"正常"。


    "以毒攻毒?"餘子疆沒好氣的說。"虧你想得出來,那||你想好要怎麽報答我了嗎?"


    "報答?喂!你有沒有搞錯,是你自己雞婆不請自來,本姑娘肯吃已經是很給麵子了,你還敢要什麽報答?"


    餘子疆誇張的打量著她,"這位姑娘,看來你不隻是胃不好,你的心腸也不太好哦!"


    章璦霓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你很煩耶!好嘛,那你說,要我怎麽報答?"


    "嗯||"餘子疆假裝偏著頭認真的思考。"至少,也得"賠"我一晚!"


    "陪你一晚!?"她花容失色,吃驚的重複.


    "對啊!"他若無其事、理直氣壯的說:"你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工作,我隻不過是要求你加班一晚,不過分吧!"


    原來他是指加班一個晚上,嚇她一跳,她還以為……害她的心髒差點跳了出來。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餘子疆湊近她身邊,語氣曖昧的問。


    "我……"章璦霓頓時語塞,耳根子開始發熱。直到發現他眼角的笑,她才會意過來。"好呀!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麽?"他藏起笑,裝作一臉茫然。


    "你故意讓我想歪,你是存心的。"她紅著臉嗔罵。


    "你怎麽不說是你心術不正,存心不良才會想歪的。"難得有機會捉弄她,他可不會輕易錯過。


    "是你……是你長得一副存心不良的樣子,我才會被你誤導。"她企圖撇清。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一看到我就會忍不住有那種欲望嗎?"


    這下子章璦霓整個臉都漲紅了。


    餘子疆見狀,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來。


    "魚子醬!"她順手拿起整疊圖稿準備追打他,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反而被桌腳絆到,整個人重心全失,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餘子疆見情勢不對,搶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往迴一拉,沒想到拉勢太猛,章璦霓整個人撲倒在他身上。


    霎時,桌子的移動聲、他們兩個的驚唿聲,以及紙張散落一地的聲音同聲響起。


    章璦霓驚魂甫定的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正緊貼著他的身體,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熨紅了她的臉,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結實的肌肉和強而有力的脈動,也捕捉到他心跳的節奏。


    被他溫柔擁著的滋味宛如置身天堂,依偎在他溫暖胸膛的感覺是如此令人……


    "你沒事吧?"餘子疆關切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沒事。"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想,她迅速掙紮著想坐起來,一抬眼卻正好對上他的眸子。


    那自相遇以來被極力壓抑的騷動,瞬間有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像囚禁在地底千萬年的靈魂獲得了釋放,自由且勇敢的奔向渴望的彼方,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頓時,四周安靜得連唿吸聲都幾乎聽得見。


    好半天,章璦霓找到力氣,羞怯的別過頭去。


    她白淨的臉上因為添了幾分嬌羞而益發動人;她的眸子熠熠生輝,欲言又止的薄唇就如同玫瑰嬌嫩的花瓣;而她身上傳來的柔軟,宛如一道不可違抗的咒語,讓餘子疆完全迷失其中。


    "璦霓。"餘子疆鬆開她的手,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章璦霓被動的轉過頭,他的眼睛有如兩潭無底漩渦,快速且徹底的淹沒了她。


    他握住她的肩膀,緩慢且磨人的低下他的頭。


    彷彿越過了千山萬水,經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他的唇終於落在她的。他的動作是那麽溫柔,像在品嚐,更像在詢問。直到她情不自禁的迴應他,他才開始激烈的索求。


    再沒有爭執,再沒有異議,隻剩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逐漸竄升的體溫。


    然後,他毫不費力的抱起她。


    "你的臥房在哪裏?"他的聲音低沉中潛藏無限的魔力。


    "二樓第一間。"她顫抖的吐出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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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當他們的身體再次重疊時,章璦霓不由自主的閉上眼,任由餘子疆引爆她不曾點燃的熱情,讓他帶領她步向嶄新美好的領域。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撩撥下,粉碎成無數流星,點亮了今晚的夜空。


    在兩人精疲力竭後,見章璦霓的唿吸均勻、像已睡去,餘子疆悄悄起身整衣,帶著滿心的紛亂離去。


    其實,章璦霓並沒有睡著,隻是在情欲逐漸消退,體溫和理智慢慢恢複正常之後,她絲毫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餘子疆。


    她感覺到他輕輕的抽開他的手,翻身下床,聽到他穿衣時的細碎聲響和他幾不可聞的歎息。


    他似乎站在床邊看了她良久,是在猶豫要不要喚醒她嗎?


    感謝上天,他沒有。因為他是她第一個床伴,她一點也不懂在一夜繾綣以後,兩個人睜開眼的第一件事該做什麽?第一句話又該說什麽?


    她需要時間喘息,平息她的身心,需要時間好好的整理自己雜遝的思緒。


    她羞窘的將臉深深的埋進枕頭裏,多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場春夢。然而她旁邊的位置,餘子疆所留下的氣息和體溫是如此強烈得難以抹滅。


    她心中有說不出的懊惱,但卻沒有後悔。


    從青春期起,她和同窗好友就時常為了何時讓自己成為女人的話題而激辯。對於想利用身體來換取男人靈魂自由的女人,她一向無法苟同。她認為真正的結合,是兩個人的心與身的自由。在兩個人付出一切的同時,沒有人應該成為枷鎖,否則就不是真正的自由。


    這麽多年來,她雖然對承諾充滿了恐懼,可是對於兩性之間親密的界線,她卻沒有刻意保守過。


    說不上等待,隻是從不曾有過一個男人像昨晚的餘子疆,輕易的激起她的欲望,讓她暫時停止思想,教一切進行得那麽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為什麽這麽特別的人選會是他呢?為什麽會是那個和她十句話有十一句話不合,根本就像是前世有仇未了的冤家呢?


    難道,她嘴裏口口聲聲的討厭鬼,在她的心目中其實一點也不討厭;不僅不討厭,甚至有點喜歡嗎?


    昨夜的他一反平常的霸道,變得溫柔狂野而又體貼。兩種截然不同的麵貌,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餘子疆?


    他的細心,在錄音室裏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的深情,在在表露無遺的展現在他的歌裏。


    隻不過,他的細心、深情,從未發揮在她的身上。


    是這樣嗎?這是她不喜歡薔薇的真正原因嗎?因為餘子疆總是把輕蔑不恭的一麵留給她,把細心、深情的一麵留給薔薇。


    她是在吃薔薇的醋?為了那個討厭鬼魚子醬嗎?


    要不然為什麽每當薔薇像八爪章魚黏著他時,她的心情就會不知所以的惡劣起來。隻要看見餘子疆溫柔似水的對著薔薇說話時,她就會覺得缺氧,整個人連唿吸都困難。


    天啊,她對餘子疆所謂的討厭,真的就好比男人經常嘲弄女人的口是心非,其實,背後真正的涵義是喜歡。


    章璦霓呀章璦霓!你素來不屑女人的矯情,原來你才是真正矯情的女人,像你這樣的女人,餘子疆怎麽可能會喜歡你呢?


    是啊,他是一個那麽有才氣、有智慧的男人,怎麽可能會喜歡一個口是心非、欲擒故縱的女人,怎麽可能!?拜託!有沒有搞錯?誰要他喜歡,誰又希罕他的喜歡,她一定是昨天胃痛痛昏頭了。


    昨夜的事根本是一場意外,純粹是人類原始欲望在作祟罷了,跟喜不喜歡有什麽關係?就算她有著短暫的炫惑,甚至覺得昨夜的一切都無可挑剔,那至多也隻能證明靈與肉是可以分開成立的。


    存在於男人體內的欲火,也同樣存在女人的體內,隻是女人習慣漠視,較不容易被點燃罷了。


    不是說正常人都會有欲求的嗎?她的年齡老大不小,而餘子疆的小孩也都七歲了,很明顯的,他們都不是什麽純情的少女少男了。


    所以,昨天晚上的事純屬巧合。恰巧餘子疆在場,恰巧是他扮演了那個點燃她欲火的人,如此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誰規定一夜情之後,女人就該毫無異議的愛上那個男人?


    無論是亙古以來就存在的需要也好,是一時腦筋搭錯線的激情也罷,有什麽難以麵對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既然可以坦然麵對,相信魚子醬應該更能釋懷才對。


    反正她的工作就快要大功告成了,他們工作夥伴的關係也將隨之告一段落。至於鄰居關係,學園代課一職已辭掉了,到時候她又可以搬出去,恢複之前無牽無掛、單身女子的自在生活。換言之,魚子醬很快的就會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裏,徹底得就好似他不曾出現過一樣。


    真的嗎?如果那麽簡單,為什麽她的心會一陣陣的泛著痛呢?


    心痛?一定是弄錯了啦!是胃痛,是昨天的胃痛還沒有痊癒,加上剛睡醒意識模模糊糊的,心髒和胃的距離不是很遠,所以才會弄錯了。


    記得哦,見到餘子疆的時候,千萬放輕鬆、放自然,大大方方的,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什麽都忘了,像個成熟懂事的女人一樣,這樣就不會尷尬了!


    記得哦||


    e       e       e


    愈接近餘子疆該來接她去錄音室的時間,章璦霓就愈是坐立難安。


    當門鈴聲響起時,她深吸了一大口氣才去開門。


    "璦霓。"


    是小陳!


    一鬆懈下來,章璦霓才發現自己一身汗,連握著門把的手心都是冰涼的。


    "怎麽是你?"她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卻難掩心中的失落。


    "沒想到吧!"小陳興高采烈的說:"是子疆打電話要我來的。"


    "他打電話給你?"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她心頭。


    "是啊,他說今天早上有事,下午會直接到錄音室,問我是不是可以過來接你。"


    小陳的話令章璦霓倏然刷白了臉。


    "他還說……璦霓,你怎麽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小陳緊張的問。


    "沒事。"她扶著大門強作鎮定。"你剛剛說他還說什麽?"


    "哦,子疆說,他今天開始要跟宣傳部的人員配合,所以可能會很忙,他希望如果可能,以後接送你的工作就由我來負責。"他的臉上漾著興奮的笑。


    一時間,章璦霓隻覺得耳際嗡嗡作響,頭腦炸成了千萬碎片。


    先前所有的"自我建設"刹那間都變得多餘,不僅多餘,而且可笑。


    她萬萬沒想到,在昨夜之後,餘子疆會一句話也沒有,把她像個燙手山芋似的丟給小陳,然後唯恐她會百般糾纏他似的逃之夭夭了。


    他選擇避免單獨相處來迴應昨夜之事,這對她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侮辱。


    他是在擔心她會賴上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要他負起責任,無盡無期的向他索取承諾,從此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夢魘嗎?


    他是這等可惡、可憎,她竟然還在懷疑對他是喜歡、是討厭?


    這下子,她全明白了,她對他不隻是討厭,甚至是恨,她恨他像個懦夫的表現深深的傷了她,她恨他像隻縮頭烏龜的行為重重的羞辱了她,她更恨自己沒有搶在他之前表明心跡,才會陷自己於這般不堪的情勢……


    "可以走了嗎?"小陳輕聲的打斷她的思緒。


    "走吧!"章璦霓深吸了一口秋的氣息。


    空氣是有點冷了,看樣子,秋天是真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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