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之中,楚媚為顏泠雪取出長箭,重新包紮好傷口,見她還在昏迷之中,囑咐了她身邊的丫鬟仔細照顧,就自己下去抓藥,親自煎煮。


    蹲在營帳外的藥爐邊上,雲雀正在往藥罐底下添柴,芍藥拿著扇子唿唿扇風,楚媚則將手中的藥籃子裏的藥材一樣樣放下去。  “主子,真沒想到顏妃娘娘竟然會衝出來為您通風報信,不顧自己的安危。那這麽說,她還是把主子當成姐妹,不會謀害主子?那麽上一次藥房的合歡,又是誰加的?


    ”芍藥疑惑道。


    雲雀說道,“奴婢也疑惑。上次合歡,明顯就是顏妃所為。但是現在,她為了主子受傷也是真的。”  “日久見人心。誰知道呢,青蓮當初為了我,不也一樣不要命。我們認識不過數年,青蓮就救了我不下二十次。”楚媚臉色平淡,“這世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了。並非誰


    對你好,誰肯為你拚命,就真的是將你當成朋友,真的是肝膽相照的生死之交。”


    曾經的陌鈺,曾經的青蓮,她已經在這件事上吃過虧了,不會因為顏泠雪這次出現,就徹底相信她。


    “那主子的意思就是,不相信顏妃?”雲雀問道。  楚媚淡淡說道,“不知道。隻不過,經過這件事以後,我也做不到拿她當敵人針對了。不論如何,她這次為我中箭是真的,所以我會以朋友之義對待她,但是,警惕你


    們也不能鬆下。在這世上,前一刻還情比金堅的下一刻就可以反目成仇,沒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因為合歡的事情,楚媚把顏妃列在了敵人列表。但是經過這一次事情,心裏警惕依舊,卻不會如敵人對待了。


    她不知道真情假意,她隻信日久見人心。  一個人對你如何,時日長了,你遲早會明白的。若是對方有目標,一定會暴露。若是真正的朋友,就如裴紹南,不管多久未見,彼此之間的信任和可以為了對方不顧


    一切的信念,依舊。


    “主子說的是。奴婢們記得了。”雲雀笑道。這才是他們家主子,永遠那麽聰慧機敏。


    此時,拓跋諶到了。看了正在營帳外的楚媚一眼,就直接進了營帳裏麵。


    大約是顏泠雪已經醒了,兩人在裏麵說話,拓跋諶許久都沒有出來。


    雲雀說道,“皇上對顏妃可真上心。咱們主子不也被那些刺客傷了幾刀,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他剛才不是看我了?還算是看了一眼。”楚媚淡然一笑。


    芍藥憤憤不平,“也就是主子能看淡,換成是誰,心裏都難受。”


    “芍藥這話說錯了,你怎知主子心裏不難受。”雲雀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


    不一會兒,藥就煮好了。


    楚媚不想打擾拓跋諶和顏泠雪,就示意雲雀端進去。


    沒想到雲雀進去出來之後說道,“主子,顏妃醒了,要見你。”


    楚媚隻好進去。顏泠雪因為腹部中箭,隻能半躺在床上,她的貼身婢女臘梅正在給她喂藥。拓跋諶一如既往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


    “楚姐姐,你沒事吧?”顏泠雪看見楚媚後,立即關心問道。


    楚媚淺笑,“我沒事,勞煩顏妃記掛了。”  “楚姐姐何必跟我這麽客氣。楚姐姐沒事就好……”顏泠雪頓了頓,說道,“聽聞這次對姐姐出手的人是郭世傑,他因為蘭妃而對姐姐心生不滿。皇上為刺客刺殺姐姐的


    事情可真是雷霆之怒了,命令洛大人一定要從嚴處置。”


    楚媚早已經聽到了風聲,聞言淡淡笑道,“顏妃受傷,刺傷皇妃,皇上自然不會放過他。跟在下倒沒什麽關係,都是因為顏妃受傷之故。”


    “楚姐姐怎麽能這麽說呢……”顏泠雪話雖如此,但很顯然就喜歡聽楚媚說這種話,望向拓跋諶說的,“臣妾謝皇上。”


    拓跋諶這一次非常生氣,可是到底是為了誰生氣,大多數人都以為是顏泠雪。


    隻不過顏泠雪自己,反而不能肯定了。


    閑話了好一陣,顏泠雪躺下休息,楚媚和拓跋諶才先後出去。


    此時還在禦狩山上,大家都住在營帳裏。因為顏妃受傷,所有隨行的大臣妃嬪們一一前去探視,送了不少禮物,顏妃的營帳熱鬧了整整一天。


    此時天色黑了,依舊還有幾個妃嬪陪著她說話,可見在宮中的眷寵之濃。營帳裏,楚媚衣衫半褪,雲雀和芍藥正在給她的後背上藥。


    “主子,您後背這麽大一塊瘀傷,怎麽不早點說,可疼了吧?”雲雀將手中的藥油塗在那一大塊淤青的地方,推拿按摩。


    楚媚隨意說道,“這點傷而已,不算什麽。”


    比起她以前的那些傷,真的不算什麽。這是今天遇見刺客的時候,後背被人打了一拳,血淤積而成。


    “那也是傷。主子您不能仗著自己是武功高手又是大夫,就不能自己的傷當傷啊!”芍藥說道。  楚媚見兩人如此,連忙岔開話題,“忙了一整天,我都有些餓了。今天皇上不是狩獵豐富嗎?外麵應該是在烤肉吧,這麽熱鬧。芍藥,你去端點烤肉過來,再來一兩清


    酒,咱們小吃一頓。”


    “是。”芍藥福身,又道,“主子,您不出去燒烤嗎?湘妃等人都在外麵圍著篝火烤肉,可比呆在營帳裏有意思。”


    楚媚手臂半撐,慵懶地趴在榻上,“不行了,今天累了一天,明天再烤。”


    從白天遇到刺殺,然後為顏妃取箭治傷煎藥,她一直忙到現在才得空休息一下,哪還有心情像那些妃嬪千金一樣出去燒烤玩樂。


    “也是,主子都累了一天了,奴婢這就去。”還不等芍藥話說完,營帳的帳子就被人撩開。


    “什麽人!”雲雀嗬斥,心想外麵不是有人守著嗎,怎麽還有人能隨隨便便進來,看見主子的身體可如何是好?


    連忙拿起旁邊的毯子搭在楚媚身上。


    待看見進來的人是拓跋諶,屋中的三人才同時鬆了口氣。


    難怪能夠一聲不吭就進來,原來是皇帝陛下。


    拓跋諶看見楚媚衣衫半解,趴在榻上,露出光滑的後背的樣子,也明顯愣了一下。她半撐著手臂,旁邊一盞油燈搖曳,看上去慵懶而嫵媚。


    “皇上進來也一聲不吭,可把我們都嚇壞了。”楚媚淺笑。


    此時的拓跋諶一襲墨衣冷峭,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盤子裏放著一碟烤肉,一壺清酒。  “正想著吃肉喝酒,皇上就送過來了,看來爺跟我的默契,依舊。”楚媚俏皮一笑,習慣性就要撐起手臂起身相迎,蓋在背上的毛毯滑落而下,這才堪堪反應過來,連


    忙護住胸前,臉頰不自覺染上一抹紅暈。


    拓跋諶走了進來,將手中的酒肉隨手擱在案桌邊,看著她這般樣子,說道,“受傷了?”


    “沒事,不過是後背淤傷了一塊,讓雲雀幫我上過藥了。”楚媚微紅著臉,“可否勞煩皇上先出去,容我更衣。”


    因為傷在後背,楚媚本來穿著的抹胸裙隻能褪下,連小衣也不能穿。如今上身都是光著的,還好趴在榻上。


    “朕又不是沒看過。”拓跋諶唇邊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直接坐在了楚媚床邊上,掀開毛毯,正看見那原本光滑如玉的肌膚上,多了兩三塊淤青的地方。


    楚媚渾身一僵,你要幹嘛?


    雲雀和芍藥見此情景,對視一笑,自覺的退了出去。營帳裏頓時隻剩下楚媚和拓跋諶兩個人。


    “藥酒呢?”拓跋諶問道。


    楚媚指了指桌子,“那。爺,你要做什麽?”


    話音剛落,藥酒清涼的藥水就淋在了楚媚後背上,一隻寬厚而冰冷的手在楚媚背後輕輕按摩。


    被他碰到的地方,就跟燃起火一樣,瞬間發熱。


    “冷靜,隻是給你敷藥,別激動。”拓跋諶大手在楚媚後背撫摸按摩,聲音磁性而帶著一絲玩味。


    楚媚咬唇,俏臉已經紅的要滴出水了,“誰激動了……”


    那人微微俯身,屬於他的氣息傾瀉而下,楚媚感覺他都差不多趴在了她的身上,湊近她的耳邊說道,“身體可比嘴巴誠實。”


    說完,還惡意的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


    “拓跋諶!”楚媚羞的隻能把頭埋在雙臂之間。


    她承認,她……她這樣衣衫半解的趴在他麵前, 真的……真的很羞恥。


    而背對著拓跋諶的楚媚並不知道,禁欲如拓跋諶,其實在手碰到楚媚後背的時候,肩胛處的血紋麟龍就已經浮現出來。


    這句話應該說悶騷的拓跋大爺才是,他的身體比他誠實。


    這般香豔的上藥不過一刻鍾,但是對兩人來說都像長的過了一個世紀。


    等好不容易弄完的時候,楚媚由衷的鬆了口氣。


    拓跋諶不出去,楚媚也不能趕這位大爺,隻能背對著他隨意把衣裙披上。營帳之中,經過剛才的事情,平添了一絲曖昧。


    楚媚和拓跋諶並肩而坐,隨手吃著烤肉,說道,“爺怎麽現在過來了?這個時辰,不去探望顏妃,不去陪湘妃燒烤,來我這裏做什麽?”


    拓跋諶淡淡瞥了她一眼,怎麽會說那麽多人圍著他一起燒烤,故意討好著在他麵前說著動聽的話,但是,他卻不覺得熱鬧,反而孤獨。


    現在就這樣跟她坐在一起,明明隻有兩個人,反而不覺得孤獨。


    哪怕是楚媚讓他生氣,讓他震怒,讓他想起那個未能多看一眼的孩子就恨之入骨,但,他也寧願,看見的是她。  這樣的心情,拓跋諶是不會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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