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諶聽見這個答案,臉色並未有絲毫變化。就聽見碧落又說道,“我和黃泉都是睿親王的手下,黃泉是孤兒,我也是,而且我們都是因為戰爭變成孤兒的。所以,我剛才說,北宸王你害了我們,並沒有錯。不過說起來,我忠誠的還是拓跋皇族的人啊,所以非要說和你們拓跋皇族勢不兩立才要殺了你,也太站不住腳了。楚王妃沒說錯,剛才那些都是借口,對於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講,就算國破家亡,也不知道要去恨誰。都是戰爭啊,戰爭……好了,閑話就不扯遠了,對,天殺閣的閣主就是睿親王,我們奉王爺之命,控製天殺閣,三年前對包括你在內


    的一共一百二十名軍中高級將領進行刺殺,當然了你是重點照顧對象,隻不過可惜啊,你沒死,隻是死了區區一個柯瑜。”“天殺閣那時候有十大殺手,就因為這一次,隕落了一半,又因為你的圍剿,最後隻剩下我們幾個跑了出來,我也變成了一個廢人。好在王爺並沒有放棄我們,重組了天殺


    閣,潛伏三年,也就是為了等這一天,等著殺你的這一天。哦對,還有裴耀庭,隻不過……比起裴耀庭,隻要你能死,那就可以了。”


    拓跋諶沉默聽著她說著,一直很冷靜,沒有出現楚媚預料中暴怒的情景。突然眉峰皺起,“你為什麽會突然說這麽多?”“哎呀,被北宸王發現了,是啊,我在拖延時間,經過這番胡攪蠻纏,又聽我解說了當年到底是誰要殺你,時間剛剛好。”碧落指尖一搓,一抹火焰瞬間出現,“我說過了,


    就算我一個字都不招,但是王爺並不相信我的忠誠,他一定會中你們的計,自投羅網。所以,我當然要為了王爺大人除去你們這個後患。”


    “如果你們根本就走不出天殺閣,那就沒辦法去殺他了吧。”下一個瞬間,火焰從碧落身上開始燃起來,整片桃花林全部燃燒了起來,殺陣頃刻崩潰,桃林不見了,出現在楚媚眼前的是一座宮殿,四周都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刺鼻的


    火油味。


    看起來這應該是天殺閣的頂層,沒有門也沒有窗戶,不知道機關在哪裏,找不到下去的樓梯,一個密封的密室,根本就出不去。


    “王爺,這屋中肯定有機關,但是都是火,以這燃燒的速度根本來不及。”楚媚神色嚴峻。


    碧落這是以自己為誘餌,要跟他們同歸於盡。現在她自己已經陷入熊熊火焰之中,整個屋中到處是火油。


    以殺陣裏的幻象為掩護,安排那些殺手布置了這些,不過沒看到裴耀庭和那些剩下的殺手,他們應該都已經撤出去了。


    拓跋諶手中飛刀嗖嗖射在其中一麵牆壁上,但是卻隻是刻出一些印記,要是普通的牆壁,應該已經破出一個大洞。


    “大理石的牆麵,一整塊,不是用磚石砌成的。”拓跋諶望著那未有損傷的大理石,說道。


    楚媚感覺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黑煙熏的喘不過氣,“王爺,必須破牆出去,否則就隻能被燒死了。”


    現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沒辦法去找頂樓的機關和隱藏的下去的路,隻能撞牆。


    “砰砰砰!”飛刀接連不斷的射在四周的牆壁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印痕,但是卻也沒有損傷。拓跋諶嚐試著選定了一麵牆壁,狠狠的撞去。


    整個牆壁都顫了一顫,卻沒倒。


    “王爺!”楚媚雙眼被煙熏的迷離,唿吸漸漸困難,對於火焰她有一種由衷的恐懼。


    屋頂的房梁嘩啦一下從天花板上整個掉了下來,拓跋諶本來正在撞牆,見楚媚已經搖搖晃晃站不穩,一把將她摟住懷裏,避開掉下來的房梁。


    楚媚喉嚨嘶啞,勉強說道,“王爺我不行了……你走……”她還隱約有一些感覺,但是整個人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其實來到天殺閣就沒有完全恢複,隻是擔心拓跋諶才會深入殺陣。又一直用幻術辨別殺手,早就消耗過度,找到


    碧落的時候楚媚已經基本提不起力氣,強靠著一口氣撐著。


    但是現在,真的撐不住了。


    “別說話,保留體力。”拓跋諶雙手橫抱住楚媚,完全放棄了攻擊,隻是靠著輕功不斷躲避掉下來的房梁,同時心裏暗自計算。


    四麵的牆壁都是大理石,地板也是,機關一時半會找不到,牆壁也撞不開,反而是房梁快要燒的掉落下來,不如直接從上麵穿出去。


    但是現在整個天花板都燃燒著,等於要和這些燃燒的木頭撞在一起,以楚媚的身體肯定承受不了。


    拓跋諶的狹眸微眯,不斷躲避著掉落的燃燒的木頭,身形在熊熊燃燒的房間裏快速移動,突然足底一蹬,整個人像綻放的煙花一樣砰地破頂而出。


    肩膀和厚木相撞,火焰燃燒了衣角,但是他懷中的楚媚,分毫未傷。


    砰!天殺閣樓頂被撞出一個洞,一襲墨衣冷峭的身影帶著幾點火星騰空而出,他懷中一個傾城絕世的女子半睜著眼看著他,唇邊勉強勾出一抹笑,張了張嘴想說話但是太疲憊


    了,最終隻是微微合上眼。


    得救了,王爺,就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因為拓跋諶,是這個世上最強的男人,沒有之一。


    碧落倒在地板上,烈火焚身,但是她的眼中看見的卻不是閣樓,而是還沉浸在自己布置的殺陣幻象之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落英繽紛,眼前的一切都迴到了那一年初春。落花時節,初逢君。少年眉目溫良,春衫薄。


    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的自己,淪落成災民乞丐遇上他。他不嫌棄她髒兮兮的小手,笑吟吟遞上一個饅頭,見她愣神,又從食盒裏掏出一個遞給她,聲音溫潤:


    “一個不夠嗎?那這個也拿著吧。”


    她一手緊緊攥住饅頭,連忙往嘴裏送,另外一隻手卻牢牢攥住他的衣角,把他名貴幹淨的衣袖抓出五個黑爪印。他身後的侍衛怒罵:


    “賤民竟然敢弄髒我們主子的衣服!找死呢!”


    “不礙事,大概是餓壞了。”他好脾氣的笑笑,阻止暴怒的侍衛,見她始終抓著不放,笑道,“嗯?你想跟我走嗎?”


    你想跟我走嗎?一句話的溫柔,從此淪陷,萬劫不複。是她自己不甘心做一個普通的丫鬟,是她自己不甘心做一個離他遠遠的平凡女子,是她自己主動要求變成他的棋子,付出百般努力


    ,成為他引以為豪的劍。


    這把劍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拓跋諶,可是三年前她失敗了,武功被廢。而那個會溫柔笑著的男人,便扔掉了這顆廢棄的棋子。


    被扔掉了呢,她從此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沒想到卻遇上了拓跋睿,覬覦天殺閣的勢力想要重組,於是她還是天殺閣的副閣主,隻不過閣主變成了拓跋睿。


    她為拓跋睿效力,但是在她心中,她的閣主大人,隻有那個人。


    她等著機會,她知道野心勃勃的拓跋睿一定會和拓跋諶對上,到時候她就可以再一次為了她的閣主大人,殺了拓跋諶,完成三年前沒有做到的事情。


    終於,蟄伏三年的機會到了,可是這一次,傾盡天殺閣的勢力,還是沒有成功。


    對不起啊,閣主大人,我還是失敗了,再次讓您失望了。我最後,到死……還是沒能為你殺了他。


    至於拓跋睿,從一開始咱們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你利用我控製天殺閣,我利用你,等今天這個機會而已。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被拓跋諶盯上的人,沒有活路。我要保護閣主大人,所以隻能麻煩你再幫他做一次擋箭牌。當時自己那些話,就是故意說給拓跋諶聽的。如果他死了也就罷了,如果他真的能活著出去,也隻會把拓跋睿


    當做兇手。


    雖然最後沒能幫閣主大人殺了拓跋諶,但是也算是最後一次保護他了,用自己的生命構建的這個謊言,去保護他。


    再見,閣主大人。卑微如我,根本不配說那句話,然而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想要告訴你:“閣主大人,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啊,閣主大人真的是這個世上最溫暖的人了。抱歉,沒能完成你的心願。抱歉,再也不能做你手中的劍了。可是,我永遠記得你把這把


    劍握在手中的溫度,那就夠了……哪怕是作為一個被丟棄的棄子,還是想要守護你呢,不過抱歉呐,以後再也不能了。請您好好的,願您此生所望,終能得償所願……”


    再見,我的閣主大人。


    碧落閉上眼,繽紛的桃林被熊熊烈火徹底吞噬,天殺閣在一片大火之中,化為廢墟。


    ……拓跋諶抱著楚媚飛了出來,就看見裴耀庭守在天殺閣門口,一見兩人就衝上去道,“不知道怎麽就從殺陣裏跑出來了,沒看見你的身影就想你肯定還在裏麵。王爺沒事吧?


    王妃怎麽也進去了?”


    “沒事。”拓跋諶頷首,望向身後陷入燃燒中的天殺閣。拓跋睿嗎?最近一係列的事情終於能夠串聯起來。拓跋睿以前就負責朝廷的政務,買通戶部虧空白銀不算難事,知道各地賦稅情況更是輕而易舉。所以控製戶部侍郎虧空白銀,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隻是這一次剛好被抓


    住手腳,在他們抓住戶部侍郎李方以後,對方就派出了天殺閣的黃泉滅口。


    接著黃泉落在拓跋煦手中,楚媚審問之後,隻得出拓跋兩字。


    再接著各地賦稅丟失,朱氏商行傾銷的大米就是從各地賦稅中搶來的,而朱氏商行背後的人也是拓跋睿。


    戶部侍郎李方,天殺閣黃泉,丟失的賦稅,朱氏商行傾銷的大米,再加上現在天殺閣的碧落,全部串聯起來了。非常清晰的一條線,睿親王必有所謀,蠢蠢欲動。


    隻不過三年前的件事,心裏卻還有一絲不安。現在發生的事情都是睿親王所為無疑,那三年前的呢?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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