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裴紹南約見楚媚於長安的明月樓。


    雖然這名字聽起來很青樓,但其實是一個吃飯的正經地方。楚媚不明所以,匆匆赴約。


    裴紹南照例穿著一襲騷包而華麗的藏青色錦繡長袍,拿著把附庸風雅的玉骨鏤空雕花折扇,英俊的臉龐惹得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頻頻側目。


    桌上已經點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裴紹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愁眉苦臉。“裴大少,你這是鬧哪一出?好端端的突然請我吃飯幹什麽?難不成是明天你連北宸王的大腿都刺不中?這就先來賠罪了?”楚媚坐在他對麵,妖嬈的臉上勾起一抹習慣性


    的淺笑,很具迷惑性。但如果誰以為這個笑眯眯的女人很好惹,那絕對是瞎了。裴紹南不瞎,從這段時間跟楚媚打交道他就發現對方不僅聰明,還不要臉,不擇手段,誰要是被她當成敵人,那


    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不是為這件事。”裴紹南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怎麽開口。


    楚媚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在鼻尖輕輕一聞,品茗一般優雅的端起慢慢喝下。


    “你還會品茶?”裴紹南疑惑看著楚媚。


    楚媚一臉享受的喝完,淡然道,“怎麽,覺得江湖女子就應該是粗魯的大字不識一個。我不會品茶,但是裝的還不行嗎?”楚媚沒有說實話。跟著公子,她不僅要學習幻術和醫術,更接受過完整的宮廷禮儀,隻不過她覺得琴棋書畫沒有醫術有趣,所以沒怎麽下功夫,但是一個尋常大家閨秀該


    會的東西,她一樣都沒落下。


    名義上隻是江湖一個幻醫仙子,但實際是公子培養的特務。不要小瞧一個特務,可不僅僅隻會刺殺手段。更多時候都是偽裝,而幻醫仙子這層皮就是最大的偽裝。


    “裝的還真像那麽一迴事。”裴紹南笑著揮了揮扇子,說道,“昨晚上秋水山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那個吏部侍郎的孫子還被北宸王弄瞎了一隻眼,連晉安也挨了一巴掌。”


    看裴紹南說起晉安公主的隨意,再聯想起那個叫做裴瀟瀟的女子,想必裴家兄妹跟晉安公主的關係都不差。


    楚媚臉上的笑意依舊,隻是眼眸微眯,妖嬈的臉上一閃而過的鋒芒,等著裴紹南的後文。“這事瀟瀟也有份。昨晚我好好罵她了,楚媚,你就別跟我妹妹計較了,我在這裏給你賠不是!”裴紹南衝著楚媚端起麵前的酒杯,道,“看在咱們都是一條溝的戰友,這個


    麵子,給不給?”


    拓跋寧是主謀,裴瀟瀟是幫手。楚媚連拓跋寧都沒打算計較,更不會跟裴瀟瀟計較。而且裴紹南肯為自己妹妹出頭,倒是讓楚媚對他刮目相看。


    這家夥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紈絝,眼光不錯,而且有幾分擔當。他一定是發現了自己的不好惹,擔心自己會牽連他的妹妹,才特意來賠罪。“算了,昨晚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我連晉安都不計較,怎麽還會跟你妹妹計較。”楚媚端起酒杯和裴紹南碰了一下,唇邊笑意微冷,“不過你最好是警告你妹妹別再惹我。這


    一次就算了,若是還有下一次,可就不是這杯酒這麽簡單了。”


    她順水推舟,但是如果下次還有人敢這麽惹她,甭管是公主還是國公小姐,她都不會這麽輕易原諒。


    人善被人欺,楚媚沒那麽聖母。


    兩人碰杯就算是揭過這件事,裴紹南不好意思道,“昨晚其實我是想去幫你,結果家裏有點事沒去成,還好拓跋諶去了。你也沒事。”


    楚媚不以為然瞅了裴紹南一眼,她可從來不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別人身上。當然了,拓跋諶的出現是個意外之喜。“裴大少,經過我這兩天仔細的研究,發現根本沒辦法給拓跋諶下毒。”楚媚無奈的歎了口氣,突然壓低聲音道,“為了以防萬一,我這裏還有個辦法。你們比武的時候,到


    時候我……”


    ……


    次日,惠風和暢,萬裏無雲。


    裴紹南挑戰北宸王拓跋諶,兩人於城西校場切磋比武。長安不少人都聽說了這件事,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觀戰。


    煦親王拓跋煦做裁判,北宸王這邊觀戰的是楚媚,昌國公府那邊裴紹南本來強烈不想讓任何人來,估摸也是擔心自己萬一輸的不好看。


    不是萬一,裴紹南本來就知道自己打不過拓跋諶,這一次隻是為了幫楚媚“刺大腿”而已。


    但是裴瀟瀟死乞白賴的跟著來了。裴紹南沒啥優點,但是跟拓跋諶一樣,就是疼妹妹。


    裴瀟瀟看見楚媚再也沒有那日的氣焰,不太敢跟楚媚對視,看來裴紹南沒少“惡化”楚媚的形象,免得自己妹妹惹上她。


    楚媚也不在意,兩眼巴巴的等著切磋的結果。


    “王兄,小侯爺,那就開始了?”拓跋煦笑容溫雅,道。


    裴紹南看了看邊上站著的楚媚一眼,楚媚立即給他一個加油的眼神。而旁邊的裴瀟瀟則揮舞著手喊道,“北宸王,加油吖!”


    裴紹南翻了個白眼,感情自己妹妹死乞白賴要來看的不是自己,是拓跋諶這家夥。


    拓跋諶也看了楚媚一眼,楚媚衝著他笑的毫無破綻。心裏卻在默默念,裴紹南,你爭氣點,一定要刺中大腿啊。時間都過去大半個月了,就靠這一次了。


    台上兩人沒多少廢話就打在一起,台下的兩個女子也看的格外認真。楚媚是拚命希望裴紹南刺大腿刺大腿,裴瀟瀟則是歡唿著為拓跋諶加油。


    今天這一場架倒是奇了。裴紹南帶來的丫頭希望拓跋諶贏,拓跋諶帶來的夫人希望對方能刺中他。


    最開始還是勢均力敵,似乎是拓跋諶在試探裴紹南的武功,但是很快裴紹南就不是拓跋諶的對手。不過裴紹南展露出來的實力,也讓旁邊觀戰的拓跋煦心驚。


    這個看起來不顯山露水的紈絝大少,武藝、勇氣、智慧,從這一場切磋就可以看出,絕對不比他那個如日中天威名赫赫的兄長差。果然虎父無犬子啊。


    眼見得裴紹南打了半天,劍都沒有刺中拓跋諶,楚媚知道必須用那個最終辦法了,不然肯定沒用。


    “拓跋諶!”楚媚突然嬌喝一聲,清泠的聲音卻透著股吸引人向她看的蠱惑。


    正在戰鬥中的拓跋諶望向楚媚,正對上楚媚的眼眸,一瞬間,幻術全麵發動。就仿佛是什麽東西劇烈相撞一般,兩股意念在空中狠狠交織,楚媚隻覺得眼前一黑,那一瞬間她好像看見了屍山血海,看見了無數倒下的身影,看見了一輪血紅色的月亮


    ,血腥殘暴。


    最終那輪血紅色的月亮,變成了拓跋諶的眼眸。


    強大的殺氣,全麵壓製楚媚的幻術。楚媚倒退一步,悶哼一聲,再望向校場上,裴紹南本來應該趁此機會刺拓跋諶大腿,但是不知為何,他七竅流血的倒在台上。


    “哥!”裴瀟瀟驚唿一聲,旋風一般衝上台。她雖然希望拓跋諶贏,但是也沒想要自己哥哥的命啊。隻有拓跋煦看清楚從頭到尾發生了什麽事情。剛才拓跋諶身上的殺氣突然抑製不住的爆發,正要衝上來的裴紹南立即被這股力量反震出去,竟然直接震的五髒六腑都差不


    多移位了。


    楚媚也是嚇了一跳,大夫的本能讓她立即止住裴紹南身上的穴道,道,“這是內傷。不要移動他,免得傷了肋骨。”


    “我哥哥怎麽樣?”裴瀟瀟哭著問道。


    楚媚把脈聽了一會,“沒事。去床上養半個月就好,來人,準備一個擔架,把他平抬著迴去。我現在就給他配藥。”


    說著,看了一眼雙眸冰冷的拓跋諶,道,“王爺,小侯爺的傷勢嚴重,我先去一趟昌國公府,晚點迴來。”


    裴紹南受傷的事情立即驚動了整個昌國公府,還好老國公因為軍務的事情還在宮裏沒迴來,否則少不了要大發脾氣。


    昌國公府雖然人多,但其實就隻有老國公、威武候夫人而已,另外裴紹南的兄長威武候領軍在外。楚媚親自抓了藥,威武候夫人林初柔毫不避嫌的親自去煎藥,裴瀟瀟坐在裴紹南床旁邊以淚洗麵,罵道,“明知道自己打不贏北宸王,你幹嘛還跟他拚命嗎?就為了赤宵寶


    劍。為了一把劍,真是命都不要了。不過大哥隨口一句戲言而已,你就當了真去拚命。二哥,你幹嘛這麽傻啊,沒有赤宵寶劍,大不了咱們去求皇上要別的寶劍嘛。”


    他們都不知道楚媚和裴紹南的約定,隻以為裴紹南是為了要寶劍才會明知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依然拚命一戰。


    “他是為了什麽非要赤宵寶劍?”楚媚看著昏迷在床的裴紹南,好奇問道。裴紹南對赤宵寶劍的用心都快趕上她對《武侯兵法》了。裴瀟瀟擦了擦眼淚道,“就是上個月大哥休沐迴來的時候,被爹爹發現他手上有傷,是平一夥流寇時候受的傷。大哥就隨口說了一句,賊人兵器厲害,如果有赤宵寶劍在手,定然不會受傷。赤宵寶劍乃是當年諸侯十七國裏麵一個小國的鎮國之寶,北宸王掃平那小國後得此寶劍,拿迴國就被尊為天下第一劍。不過後來又陸續出了很多好劍,


    也就沒人提天下第一的名頭。但是平常人舉例子就愛拿赤宵寶劍說事,二哥卻偏當真了,想要為大哥拿到這把寶劍。下個月就是大哥的生日,他才會這麽想拿寶劍。”為了兄長嗎,楚媚的眼神久久落在裴紹南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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