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小時後,尉遲君堯再一次見到了他的二叔。


    尉遲雲升穿著簡單的灰色休閑裝,打扮也十分平凡,從外表看起來,就是個很普通的中年大叔。


    任是誰都不會想到這樣的人會跟毒品扯上關係。


    “君堯,你怎麽在這兒?”剛一打開辦公室的門,尉遲雲升就看到了尉遲君堯,做出一副十分意外的表情。


    尉遲君堯卻連理都沒理他。


    為什麽會在這裏,尉遲雲升難道不是最清楚的?


    事到如今,尉遲雲升已經完全沒有在尉遲君堯麵前裝傻的必要了。


    虧得尉遲君堯這些年還始終將他視為自己的親人,每個月的贍養費用都會按時寄過去,沒想到換來這樣的結果,這真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尉遲君堯問心無愧,所以他泰然自若。


    尉遲雲升坐在尉遲君堯身邊,做出一副慈祥長輩的模樣。


    尉遲君堯的臉上沒有表情,白行夜卻在想,不知尉遲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被自己的親叔叔出賣,應該很難過吧?


    連白行夜這個旁觀者看著尉遲雲升的嘴臉都覺得惡心。


    禿頭男清了清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你是尉遲雲升嗎?”


    “是的。”尉遲雲升笑容十分和善。


    尉遲君堯和白行夜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尉遲雲升的臉,他們都試圖在他臉上捕捉出蛛絲馬跡。


    “你是盛景集團的事實負責人?”


    “盛景?”尉遲雲升麵露疑惑,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才抬頭看著禿頭男,“好像聽說過。”


    尉遲君堯很想笑,第一次覺得,二叔的演技這麽好。


    禿頭男聽到這樣的迴答也懵了,作為事實負責人,尉遲雲升居然說他隻是聽說過這家公司。


    “根據我們的調查,盛景隸屬於盛世,法定代表人是君少,但盛景成立這些年,一直是你在處理那家公司的事務。”


    尉遲雲升突然發笑,笑得讓人覺得脊背發涼,“警官,你沒弄錯吧?”


    禿頭男一愣,“我們請到美國方麵協助調查,不會錯。”


    尉遲雲升長歎了一口氣,“我知道盛景,是因為當初這家公司是我哥哥注冊送給我的,說是想讓我有點正經事做,也好謀條生路,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尉遲家族出了名的不成器,除了喝酒和女人,我對什麽都不感興趣,警官您要是好奇,可以請美國方麵協助調查,我在美國是怎麽生活的。”


    這一切是尉遲雲升早就計劃好了的,他表麵上裝作一副與世無爭,沉溺酒色的樣子,暗地裏卻在操作著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一舉將尉遲君堯打得永不翻身。


    他不怕調查,這些沒用的警察就算是去美國,能查到的也是他因為各種嫖妓,酒駕而進監獄被短暫關押的記錄。


    這樣的一個人,誰都不會相信他會認真經營一家公司。


    一切的一切,從他被趕出尉遲家就在精心部署,一個布了三十年的局,尉遲君堯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破不了。


    “這……”禿頭男也難辦了。


    現在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了尉遲君堯,他恐怕是走不出這裏了。


    白行夜也跟著著急,但他情緒並不外露,“我覺得,尉遲先生還是在這裏待著好好想一想,迴憶一下你在盛景集團做過什麽。”


    尉遲雲升卻一臉無辜的樣子,“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以為那家公司早就倒閉了,沒想到我們君堯會經營得那麽好,那家公司還一直存在,這是他的本事。”


    這話完全就是綿裏藏針,看似在誇尉遲君堯經營有方,實則暗藏殺機,在告訴在場的人,盛景的經營者就是尉遲君堯。


    尉遲君堯知道現在的情況對他很不利,但在這麽多證詞麵前,他無力反駁,說得多了,反倒讓人認為他在狡辯,所以他幹脆沉默。


    “經營得好?”禿頭男眼睛微眯。


    “是啊,君堯跟他父親一樣,都是經商的天才。”尉遲雲升笑著誇獎尉遲君堯。


    可這一步步,都像是毒蛇注入獵物體內的毒液,蠶食著獵物的生命。


    “你知不知道盛景集團實際在做的是毒品生意?”禿頭男沉不住氣了。


    尉遲雲升一臉訝異之色,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裏,那樣的神色一點都不像是裝的,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聽說,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這……這怎麽可能呢?盛世集團生意做得那麽大,不會的,警官,你們會不會是弄錯了?”一臉無辜,加上還要為尉遲君堯辯駁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真的會以為他是在關心尉遲君堯,關心盛世的前程。


    尉遲君堯和白行夜始終冷眼看著他。


    尉遲雲升的表情毫無破綻。


    他是一個大毒梟,演戲對他來說,連小兒科都算不上,他還專門請微表情學專家來對他的麵部表情進行過訓練和管理,要從他身上找破綻,難於登天。


    如果不是已經將所有的事情聯係起來想明白了,恐怕尉遲君堯都會被他這樣的反應給蒙騙。


    “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禿頭男問。


    尉遲雲升看著尉遲君堯,麵上露出擔心與為難,低頭思索片刻,他問道:“這種罪會坐牢嗎?”


    “豈止是坐牢,要是罪名坐實,按照盛景的毒品販售量,死十次都不夠。”禿頭男幹了這行幾十年,一世情急,職業病發作,完全沒考慮到自己是在跟誰說話。


    說完之後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噤聲。


    尉遲雲升忽然一把拉住尉遲君堯的手,“君堯,你要好好活著。”


    然後轉身看著禿頭男,“警官,盛景集團的事情的確是我做的,這一切都跟君堯沒有關係,你們要抓就抓我,要殺也殺我,不要找君堯。”


    好一出貓哭耗子,害了尉遲君堯還要裝好人,白行夜現在看尉遲雲升的感覺已經不隻是惡心,他認為尉遲雲升完全就是惡毒。


    捅了人一刀還要裝模作樣地關心對方疼不疼,這就是尉遲雲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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