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炸丸子


    “媽媽,副駕坐上的黃瓜和西紅柿,還有草莓,我們真的不能吃嗎?”


    “草莓一人可以吃一顆,黃瓜你們不是都吃過,就不要再吃了。”


    二蛋率先搶了一枚最大的,摘了一口,說:“媽呀,真甜。”


    “是,所以隻能吃一顆。”


    聶衛民那一顆,挑的時候看著小,拿出來一看,咦,一盒子裏最大的呢,不過,他沒吃,就在手裏捏著呢。


    “說吧,哥哥,你又想送誰?”二蛋眼尖,怎麽滴都想從聶衛民手裏偷出來。聶衛民不給,還說:“哎呀你少管我,小陳同誌,你看二蛋又搶我東西。”


    “二蛋,不準欺負你哥,他不喜歡吃這些,想送給誰由他去,但你不能搶。”


    “媽媽,屁股我吃掉啦,頭你吃吧。”三蛋兒趴在駕駛坐上,真的是把草莓的屁股給吃掉了,把最甜的留給陳麗娜,塞到她嘴裏了,還香了她一口,問:“好吃嗎?”


    “好吃,可甜了,兒子,快坐到後麵去,坐好。”


    “你居然把這小汽車開到2號基地來了?”聶博釗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胡子拉茬,站在馬路邊看了很久才敢上車。


    “爸,地雷,地雷,小心。”


    聶博釗還沒坐下呢,仨兒子一起大唿小叫,二蛋直接急的嗷嗷叫,頭都跳到天花板上了。


    “草莓,黃瓜,可以呀陳麗娜,這都是你農場裏種出來的?”聶博釗小心翼翼的把菜籃子提起來,仨孩子才同時坐了迴去。


    “可不,我們辛苦了一個冬天,就產出這麽點兒東西來,要拿到產銷會上,估計能轟動整個共和國吧?”


    “咱們邊疆這麽苦寒的地方,去年能養礦區半年,他們就很高興了,聽說冬天都能種出蔬菜來,領導隻怕會開心的睡不著覺。”


    “可不嘛,但是現在農場的情況很不好,你的那些老同事,老戰友們,要受到波及了。”


    聶工端著草莓,正在仔細的審奪。


    “大家一人一顆,你也可以吃一顆。”陳麗娜說。


    “爸爸!”仨孩子在後麵同時叫。聶博釗大手拈起一隻草莓來,迴頭看了看仨孩子,哎呀,一個的眼睛比一個的圓,看得出來,都想吃。


    陳麗娜也笑眯眯的望著他呢。


    好吧,要讓他們學會分享,不是什麽好東西都該給孩子,而不是給父母。


    於是聶博釗大手一丟,小小一顆草莓,淹進了他的嘴巴裏不見了。


    仨兄弟同時坐了迴去,二蛋又不死心的爬了過來問:“爸爸,好吃嗎?”


    正在大嚼的聶博釗連忙點頭:“好吃,非常好吃。”


    三蛋兒卻不這麽覺得:“你應該給媽媽吃,媽媽最愛吃草莓。”


    “媽媽有陣子吃草莓吃到吐,尤其是冬季這種反季節的草莓,那時候一斤一百塊,你爸爸總是買幾大盒迴來,憑著媽媽吃,現在媽媽再也不想吃它了。”陳麗娜淡淡說。


    聶博釗就開始吸氣了:“能不提那個揮金如土的王八蛋嗎,他是有錢,但是,他是全國先進工作者嗎,他是勞動模範嗎?”好吧,他又開始上輩子那個老聶的醋了。


    到了礦區直奔阿書記家,陳麗娜一個人上樓,啥也沒說,隻把兩斤黃瓜,一小份草莓和一些西紅柿留下,直接就出來了。


    阿書記是大領導,礦區一把手,等閑的事情不敢搬動這尊神,但禮物必須送到。都是農場裏產出的東西,他肯定會收,當然了,阿來姐也會在他跟前美言幾句的嘛。


    而這一次陳麗娜要攻關的重中之重,還是高峰高區長,畢竟他才是管農場的一把手嘛。


    提著剩下的一份禮品,帶著聶工,也是帶著仨兒子,陳麗娜就直殺高區長家。


    走到樓梯口,聶衛民率先敲門,二蛋和三蛋緊隨其後,陳麗娜正在撥弄自己的頭發,忽而隻覺得唇一熱,一枚草莓已經到她嘴邊了。


    這是聶博釗剛才假裝吃掉的那一枚,果然沒吃,手裏藏著呢。


    這還沒夠呢,主人眼看開門,他仨兒子眼看迴頭,就在樓梯的拐角處,他忽而一掰她的腦袋,就趁著她吃草莓的時候,忽而就來了個深吻:“陳麗娜,你實話說,你沒給杏樹叉子翻身農奴把歌唱過吧。”


    陳麗娜認真想了想,說有。


    “他真的一天一次?”


    “一天一迴,有時候兩三迴。我來例假的時候,他還會躺在我身邊給我唱歌聽,說寶寶不疼不疼,很快就好啦。”其實這也是吹牛批,上輩子的老聶在這方麵,跟這個差不多嚴謹。


    “太沒有節操了。”聶工給氣的:“我早晚得一槍嘣了他。”


    快過年了,礦區機關單位已經放假了,高家有暖氣,一進門就熱乎乎的。


    “喲,咱們的陳場長來了,歡迎歡迎。”高區長說著,就把這一家子給讓到了自家的沙發上。


    高小冰正在小臥室裏看書呢。


    賀廠長把草莓一洗出來,遞給四個孩子,二蛋和三蛋因為怕媽媽罵,還不敢搶,難得穩重,高小冰遞一顆,他們就吃一顆,坐在人家身邊,跟兩隻喂熟了的小狗似的。


    高小冰抓起一隻咬了一口,塞給了聶衛民:“甜,快嚐嚐。”其實是給酸的。


    聶衛民看著上麵高姐姐的口水,抿著唇就說:“我不愛吃這個。”他是嫌棄人家的口水。


    好吧,高小冰轉手遞給了二蛋。


    聶衛民自己還藏著一枚,準備問高小冰換書看呢,這一看,自己那麽珍惜的東西到了領導家裏不過隨隨便便,也就自己吃掉了。溜到高小冰的臥室裏,找書看去了。


    “麗娜,你跟我說自己能種溫棚黃瓜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哎呀,你還真種出來了?”賀蘭山現在對陳麗娜可是佩服的不要不要的,黃瓜一拍,就說:“去,跟老高聊會兒去,今天的飯我來做吧。”


    賀廠長的飯,那不叫飯,叫黑暗料理。


    陳麗娜自己打雞蛋,拉開廚房抽屜一看,也隻有半桶油,沒敢多倒油,用黃瓜炒了個雞蛋,又熬了半碗西紅柿醬出來,先給土豆過了水,再和著西紅柿醬一炒。


    “麗娜,這個菜叫什麽名字,吃著挺甜的。”


    “東鄉土豆片,紅岩那邊的做法,主要你家糖多,我就沒心疼。”陳麗娜說。


    “賀敏當初在農場裏的事情,我得認真給你道個歉,他現在在我們煉油廠也是一通胡逑八搞的,真的是煩死我了,誒,我真想把他給調走啊。”賀蘭山於是又說。


    陳麗娜笑了笑,沒說話。


    看來,親情的光環也不足以掩蓋賀敏的渣啊。


    看賀廠長給賀敏折磨的沒脾氣,陳麗娜隻想放聲大笑,扶弟狂魔,你就顫抖吧。


    吃完了飯,就該談老教授們的事情了。


    “陳場長,你是不知道現在形勢的嚴竣性。上麵因為咱們礦區的革命工作沒有進展,也沒有樹起典型來,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我們掛電話。“慈禧”甚至親自打紅色電話給阿書記,當時我也在辦公室,我倆一起站著聽,聽她講了半個小時革命的重要性。然後,她還說,革命工作要是再沒有進展,她就要親自從紅岩調人,來督導我們的工作。”


    “慈禧”,相互對視一眼,聶博釗和陳麗娜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烏瑪依礦區,雖然說遠在邊疆,可是去年經濟產能超過了中原好幾個大省,領袖都親自過問,稱讚。


    她親自盯上礦區了,那麽,你要不樹一兩個典型出去當然不行。


    但是樹誰呢,肯定是從農場裏找嘛,畢竟自身成份有缺憾的知識分子們全在農場裏。


    “所以,我能藏著你的檔案,保下你的工作已經是冒著丟官的風險了,這樣吧,農場那些老教授們,你列個名單,真正重要的咱們就保,不重要的,就交出去幾個,算是完成任務。陳場長,今年咱們礦區幾乎所有的利潤全部上繳了,不說上麵一直在施壓,就是礦區的職工幹部們,情緒也很厲害,畢竟他們基本都是又紅又專的,要真有什麽事,怒火會轉加到你們農場的。”


    “要領導這樣說,先交我吧。”聶博釗幹脆的說。


    “聶工你這叫什麽話,什麽叫先交你?你要不幹了,咱們油井豈不全得停工?”


    賀蘭山削好了蘋果,也說:“樹兩個典型吧,我剛還和咱們高區長吵架說呢,能保幾個是幾個,就樹兩個,咱們自己相對也沒什麽風險,你們兩口子說,行嗎?”


    聶博釗摘了眼鏡,不說話了。


    高區長和賀蘭山同時望著陳麗娜,當然,還是希望她自己能主動的交出兩個人來,罪加一等,大肆的鬥上一番,好給上麵那些人做個樣子,做個表率。


    “高區長,事實上,我們農場現在還有好幾噸的水果,以及這些黃瓜蔬菜,可以拿來發福利,我想,這些東西可以緩解礦區職工們的憤怒吧。”陳麗娜直接就說。


    高區長臉都變了:“陳場長,你這作法不對吧,當時秋收的時候,不是應該把所有的農產品全部交公的,你居然私下截留了一批?”


    “秋天,糧,我們交了,蔬果棉花,我們交了,可現在留在礦區的還有多少,高區長,那些東西全給省上的人調走了吧,你們自己什麽都沒有,還要承擔工人們的抱怨,憑什麽?”


    確實,雖然說現在不比大躍進的時候那麽的,人人都吹噓衛星能上天了,但是,省上把他們所有的農副產品全部給端了,拿去吹噓表功了。


    高區長上要應付檢查和施壓,下要安撫工人們的怨聲,簡直就跟那烤魚似的,烤完正麵烤反麵,日子那叫一個不好過。


    “你隻要說這些東西是秋收以後農場才產的,那就不算秋糧,算冬糧,冬糧可沒有納入繳稅規劃,你可以正正當當的發福利,安撫民怨。至於上麵的施壓……”


    高區長本來著急,又坐迴去了,想半天,嘿嘿笑了起來:“賀蘭山,你不總罵我無能,身為區長,過年連幾顆水果都搞不來嗎,就明天,上農場拉去呀,咱農場就有。”


    聽說有福利,試問誰能不高興?


    礦區的職工們又都有不惹事的老傳統,真說從下麵鬧革命,那是鬧不起來的。


    陳麗娜又說:““慈禧”不是要從紅岩調人來督導工作嘛,等紅岩的工作組來了,直接讓他們到農場,我想辦法對付。”


    “麗娜,我對紅岩的情況不太了解,但聽說那邊革命小組的小組長是個雷厲風行,辦事幹練,非常有魄力的人,你真能對付?”


    “是人,我就能對付。”陳麗娜說。


    好嘛,從高區長家出來,已經到夜裏九點了。


    二蛋和三蛋兩個吃的肚子滾圓,聶衛民懷裏抱了本書,看的癡迷,上了車都非得要開著燈看。


    聶博釗從兒子手上接過來看了一眼。


    《銀河帝國:基地》繁體,高區長的妹妹在海關工作,估計這些書,也隻有她才能帶進國內。


    他再度對兒子另眼相看,一年級的孩子,有他這個閱讀量的,真不多。


    “你是故意的吧,早就知道農場不管生產的再多,也得給省上全拉走,所以故意存了一部分在農場,就等著今天高區長著急。”


    “高區長自己也得掂量啊,要說糧食產量,人多了,種子扔的多,隻要大家肯幹,誰搞不上去?但是,真正重要的,是這些反季節的蔬菜和水果,困難時期,說白了,肚子最重要,礦區的職工們,隻要過年一家子分上四五個蘋果,一看到蘋果箱子上寫著木蘭農場幾個字,他們就明白誰更重要了,要誰想鬧農場,他們首先就要反對。”


    所以,想要避開革命,其實也很容易,但是需要智慧,也需要耐心,當然,更需要那些大領導們無私的支持。


    “紅岩啊,好久沒迴去了,真是想家。”迴到家,陳麗娜就念叨開了。


    雖然父母也在邊疆,但畢竟齊思河畔才是她的故鄉,想起故鄉波光鱗鱗的河麵,秋天的黃葉和宜人的氣候,真是思念啊。


    “也不知道“慈禧”從紅岩派出來的工作組領導會是誰呢?”聶博釗卻在想這個:“紅岩我很熟悉,經常出差迴去,沒聽說誰鬧革命鬧的厲害啊。”


    “別想了,趕緊的,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去年你二十九跑的,我想炸個丸子都沒人幫我,今年好歹你在,趕緊把明天要吃的東西做出來。”


    “哇,豬肉,你從哪兒弄來的豬肉?”


    “你想啥呢,這是牛肉,不過放的茴香八角多,調過味兒了,才是這麽個味道,炸成丸子燉粉條,你兒子們愛吃。”


    “過節也不過個形式,三更半夜了,早點睡吧,我是真不想動了。”聶工是真懶得幹了,仰頭看著妻子翹翹的小屁股:“大年三十啊,我給你搞個刺激的。”


    陳麗娜突然就笑開了:“行啊老聶,沒發現你也有開竅的一天?不過不行,第一,冷戰沒有結束,第二,咱們得把明天吃的東西先做出來。”


    “看你反應,也是喜歡的,怎麽,高跟鞋還不夠浪漫?”


    好嘛,聶工以為女人不喜歡床上那事兒呢,比如,就像孫工說的,他隻是在發泄自己的獸欲。


    他鼓了很久的勇氣,才敢說這麽一句,沒想到愛人笑的,看起來挺開心的嘛。


    “那不是你用來給我賠罪的?再說了,你能不能總是跟做報告一樣提這種問題,你想要取悅一個女人,你可以主動一點,比如說,躺在我身邊唱首歌啊,或者是,就像頭一迴,皮帶一捆,嗬,好有男人味。”


    聶工眉頭一皺:“所以,綁你你還能上癮?”這叫什麽邏輯,她喜歡他綁著她?


    但她不肯再說了,轉身去搓丸子了。


    “來嘛,陳小姐,咱們認真的,探討一下炕上那點事兒,怎麽樣。”欲撩不撩,小公主總能逗的聶工抓心撓肝。


    “你聽,隔壁是不是有孩子在哭。”


    “王姐生了個小兒子,沒足月生的,她媽來伺候,還帶來了倆自已家的親孫子,王姐家本身條件就緊張,再有倆侄子一起吃,你說一個工人那點兒工資和糧票,夠吃多久?我聽著甜甜最近老因為搶東西吃,叫她外婆給罵呢。”


    果然,陳麗娜話音才落,隔壁罵聲就起來了:“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天咋那麽能吃,啊,一頓倆饅頭,半夜還要起來偷吃,你看你肥的,這基地就沒你這麽肥的丫頭,真是,喂個年豬還能殺了,喂肥個丫頭片子能頂啥用啊。”


    陳麗娜聽了會兒聽不下去了,隔牆就說:“甜甜,阿姨在做肉丸子了,快過來吃。”


    油鍋裏炸著肉丸子,聶博釗蹲在灶下燒火,仨孩子疊著羅漢,早睡著了。


    陳甜甜披著自己的小棉衣,揉著眼睛就過來了,說實話,自打有了小弟弟,外婆帶來了倆哥哥之後,這小丫頭一下子瘦了好多。


    “是,大場長家糧多,吃的好,你真能耐就住人家家去,永遠也別迴來。”好嘛,老太太不依不饒的,還在隔壁院子裏罵著呢。


    突然一塊木頭砸過去,老太太頭上挨了一下,哎喲一聲就叫起來了:“誰,那個短壽的在砸我。”


    “哎喲阿姨啊,我在這兒抱柴了,不小心砸到您了嗎?我是場長,但現在困難時期,吃的也不比別人家多,不過個把孩子還是養得起的。勞動最光榮,我自己憑手憑腳土裏麵刨出來的東西吃,我光榮著呢,怎麽,你氣不過眼嗎,眼紅嗎,你聞著我家炸肉丸子你睡不著覺非得打打孩子才能消氣嗎?”


    眼紅也沒用,活活氣死你,陳麗娜心說。


    她生平最恨,就是這些扒姑娘,吃姑娘,丈著自己生了個閨女,就恨不能把全家人都給養了的惡外婆們。


    “養得起那不正好兒,送您得呐。”老太太說。


    “好啊,給我兒子當媳婦,不過等她長大了,要條子有條子有身材有身材要幹活兒能幹活兒,你可不要後悔。”陳麗娜說著,狠抽了一把木柴:“小心點啊,再要砸到您,我可不負責任。”


    挑了一碗才炸好的肉圓子,隻是灑了點兒鹽巴,甜甜坐在客廳裏,眼淚汪汪的吃完了。


    當然了,甜甜死活不肯走,陳麗娜拍了拍她的屁股,也就讓她進去,跟自家仨兒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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