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走來的兩人不動聲色地坐下,又看了一眼擺滿桌子上的資料,然後才望著他們問:


    “這麽大的事兒就打算瞞著我們?”


    這事兒沒發解釋,各自站的立場不同,可又都知道雖然立場不同,但是出發點又是好的。


    “爸,”最後還是蔣未說,“我們想處理好了再跟你們說。”


    蔣宗耀沉著臉拿起桌子上的資料看了看,然後放下問:


    “你們打算怎麽打?”


    律師也在場,於是便大概說了一下他們商量出來的對策。聽完,蔣宗耀鎖緊了眉頭。


    “這樣恐怕不行。”


    他雖然不懂律師這一套,可卻是懂醫學的。


    其他人沒話了,梁藝淑看完了資料,也緊接著問:


    “沒有其他和解的方法了嗎?”


    大家喪氣地搖搖頭。如果真有,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蔣宗耀和梁藝淑見此,才真切地意識到情況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


    “聽說診所現在也被人寫了字?”蔣宗耀轉而問,“怎麽不報警?”


    “這也是治標不治本,”蔣池道,“他們心裏有氣,也是應該的。”


    蔣宗耀看著自己這個過於善良的兒子,歎了口氣。


    “那小奚怎麽在外麵?”梁藝淑這時接上話,“那麽冷的天,怎麽不進來?”


    這一下把滿屋子的人都問住了,誰也不好說什麽。


    梁藝淑見此便知道蔣池跟許奚應該中間又出了點什麽事兒,於是不再追問下去,打算找個私下的時間在問問蔣池。


    她隻是有點心疼地勸道:“降溫了,再怎麽也不應該讓他一直在外麵吹風。”


    蔣池沒表態,方賀舟和蔣未也不好私自答應什麽,而梁藝淑能做的也隻是盡量勸一勸。


    第二天開庭,病人家屬全程都很激動,反複強調這次事件給全家人帶來的傷害,又在一次又一喃次的質問中,質疑著蔣池作為一名醫生的專業能力。


    律師據理力爭,好歹頂住了對方的層層夾擊,但也隻是說沒有讓這件事當天就一錘定音而已。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迴去的一路上也沒怎喃麽說話。


    當晚,許奚依舊在外麵陪蔣池陪到很晚,看著他關了燈才迴去。


    剛走出一小段路,卻破天荒地看到了王堯。


    他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看錯了,這個時間怎麽會在這遇到這麽個人。


    “小奚。”還是王堯主動上來跟他打招唿。


    “你怎麽在這?”許奚臉上全是驚訝。


    “我來……”王堯欲言又止。


    “嗯?”


    “咳,我就是聽說蔣池的事情,想來看看他來著。”


    “哦。這樣。”


    許奚沒往深了想,隻是單純地覺得朋友來看蔣池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兒。


    “他休息了。”


    “哦。不巧。”王堯有點不自在地撓撓頭。頓了頓,他看到許奚臉色不好,因此有點擔心地問:“你們還好嗎?”


    “嗯。”許奚勉強笑笑,“挺好的。”


    王堯看出他在強撐,但是也不戳破,隻是說:“你是要迴去嗎?我和你一起吧。”


    “沒事兒,我自己走吧。”


    “沒關係,”王堯說著已經站到他旁邊,並示意他一起走,“反正我也是閑著。”


    許奚本想再次拒絕,可他有點累,並不想把精力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兩人就這樣無言地走了好一陣兒。那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你以後怎麽打算?”突然王堯問道。


    “嗯?”許奚不解,“什麽怎麽打算?”


    “就各方麵吧。比如以後在哪裏啊,還有你跟……跟蔣池。”


    許奚總覺得這話聽著不舒服,但是也沒往心裏去,畢竟他現在分不出太多心思來應付別人,更別說去分析王堯為什麽總是問這種沒有邊界感的話。


    “慢慢來吧。”他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很多事情也急不來。”


    “你的性格總是這麽好。”王堯轉頭,由衷地說。


    聽到這話許奚倒是笑了,“不是性格好,是沒辦法。”


    但王堯沒笑,他很是認真又嚴肅地看了許奚一眼,繼而道:“辦法自然是有的,隻是你太固執了。”


    許奚以為他說的蔣池的事情,“這不算固執。”


    “不算固執,難道算長情?”王堯裝作打趣問。


    “嗯……”許奚思忖片刻,“其實我都不好定義。”


    他沒把心裏那句,我也不知道隻是喜歡他這事該怎麽定義給說出來。


    可正因為沒說,王堯便誤解了這個意思,把這話當做了一種無奈,一句疲於身心的感慨,一次茫然無措到快放棄的預警。


    他迴到家的時候,魏一豐還沒休息,一直坐在沙發上等他,一見他進屋,就趕緊上來給他脫外套。


    “還不睡?”他心不在焉,連看都沒看魏一豐一眼。


    “在等你。”魏一豐唯唯諾諾地小聲迴答。


    “等我做什麽,”這時王堯的話語才溫和了點,甚至溫和過了頭,“你自己睡。”


    “可是我想等你。”魏一豐還是頂著膽子迴答。


    王堯瞥一眼他,沒說什麽,自己拿著衣服去洗漱了。


    等洗漱完迴到臥室,魏一豐還是沒睡,安靜地坐在床頭繼續等他。


    “不是叫你自己先睡嗎?”王堯又說了句,不過語氣裏倒是沒有不耐煩。


    聽到這,魏一豐才真的確定他今天是見過許奚了。以往的王堯,是沒有這麽好性子的。


    於是他鬥膽,把想了一晚上的話問出來:“你去見他了嗎?”


    王堯整理頭發的手頓了一下,之後才嗯了一聲。


    魏一豐見狀,不自主地把自己縮小成一團,讓原本就不起眼的他,看著更是怯懦弱小了一些。


    可許奚才不會這樣,王堯看到他這樣子的時候想。許奚永遠都是那麽明亮,是開在曠野裏的花,而不是藏在石頭下偷生的草。


    “你不是說不去找他了嗎?”魏一豐埋著頭小聲說。


    “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這話一下就激怒了王堯。他一把捏住魏一豐的下巴。


    力氣很大,讓那雙跟許奚很像的眼裏閃著淚光,可依舊沒有讓王堯的手勁兒鬆下來一些。


    他覺得魏一豐哭的時候很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在你心裏,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嗎?”魏一豐哽咽著問。


    他其實很早之前就預料到了,也許是早到許奚剛迴來,王堯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他預感到王堯即將會離開,會不聲不響地把許奚從蔣池身邊搶過來。


    而他作為跟許奚有一點點像的人,自然很快就沒有用處了。


    “沒有!”王堯絲毫不留情。


    “即使我們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你對我一點喜歡都沒有嗎?哪怕是作為他的影子。”


    “當然。”王堯狠狠把魏一豐推到床上,“你也敢跟他相提並論!”


    【作者有話說】


    可能有點不嚴謹,大家多擔待~


    第35章


    第二次開庭是一周後,但其實蔣池也不太抱希望了。


    後麵幾天他顯得有點消極,仿佛全然放棄,隻等著宣判的那一刻。


    過了兩三天,那天方賀舟和蔣未都還沒來,律師也沒到。許奚接了個電話後,也不管蔣池同不同意,就直接進了門。


    蔣池那時在書桌前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聲音以為是蔣未他們,也沒抬頭。


    許奚心懷忐忑,待輕聲走近後,在他旁邊蹲下來細聲叫:


    “蔣池。”


    蔣池驀地抬頭,在看到許奚時,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不過他剛才的臉色也本來就不好。


    “別來了。”他說了一句,語氣不像之前那麽堅定。


    可不堅定的原因並不是他動搖了,隻是他放棄得有點徹底。


    許奚不管他,自顧說:“我請了一個很好的律師,待會就到了,我們見見,好不好?”


    蔣池的眼裏波動了一下,表示他有點意外。


    “不要放棄,”許奚抓著他的手,很是用力,“還沒到最後關頭呢。”


    蔣池這次沒躲,但是神色依舊冷淡。


    “我們的事,等這事兒結束了再說,行嗎?”許奚懇求道,“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這段時間我們先不提這事兒,好不好?”


    求他的話許奚說過不少,各種各樣的都有,但蔣池在看著那雙怯生生的眼睛時,嘴角還是輕微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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