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藥有沒有問題不知道,”方賀舟麵色凝重,“但現在的情況是,對方說就因為吃了他開的藥,家人已經進icu搶救了。”


    許奚瞪大眼睛,心倏地重重沉了下去,後背突然發涼,心慌到喘不上氣。


    “對方報了警,然後警方來了,把他帶迴來調查。”


    聽完,許奚好一陣沒有出聲。他覺得嗓子發緊,想問什麽,可怎麽都問不出來。


    “怎麽可能……”他最後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


    “我們也覺得不可能,但現在隻能等著警方調查。”


    許奚完全沒聽進去後麵這句話,腦子裏麵隻有蔣池被告醫療事故這件事。


    “如果,”他艱澀地開口,顫著嗓子,“如果是的話,那會怎麽樣?”


    雖然他極不相信,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他卻還是想知道一個最壞的結果。


    “我找人問了一下,最嚴重的可能會坐牢,以後肯定也當不了醫生了。”


    那一刻許奚隻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像是一個驚雷正正好劈在上方。


    “不過還不知道。”見許奚臉色慘白,方賀舟轉而安慰他,“畢竟還是得看最終的調查結果。”


    許奚不算悲觀的人,可現在還是隻覺層層的窒息感撲上來,好似跌入茂密的水草裏,被纏繞得脫不開身。


    他沒辦法想象,要是蔣池連醫生都做不了了,那以後將會怎麽樣。


    “蔣未現在在裏麵,我們還沒告訴他爸媽,先等等情況再看。”


    “我什麽時候能見見他嗎?”


    “再等等看吧,我現在也不好說。”


    接著兩人都不說話了。


    這樣的情況下,說什麽都顯得很無力。


    一切都不在掌控。他們不知道蔣池現在怎樣了,不知道問詢到了什麽程度,icu裏麵的人生死未卜。


    好似瞬間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掌控,他們隻能數著時間等。


    許奚來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他們一直坐在那,看著警局的人進進出出,連天都快黑了也沒發現。


    晚上六點多的時候,蔣未打來電話來讓他們進去。


    “怎麽樣了?”三人迴合後,方賀舟問。


    蔣未一下子看著就滄桑了幾分,“馬上就出來。”


    “結果怎麽樣?”許奚著急問。


    “取保候審。”蔣未給出結論。


    但許奚有點不懂,不明白這到底是說蔣池有責任還是沒責任。


    “什麽叫取保候審?為什麽會取保候審?”


    “情況比較嚴重,”蔣未嗓音幹澀,有點沙啞,“主要是那邊的病人好像情況很糟糕,而他們控訴的又是……”他忍了忍,“又是哥未盡職責引起的事故,所以……”


    “那……”


    “迴去再說吧。”方賀舟見蔣池出來了,便打斷了許奚。


    許奚這時也注意到正緩緩向他們而來的蔣池。他趕忙上去,


    “還好嗎?”


    蔣池好像猜到他會在這,因此沒有顯得多意外,隻是點了點頭。


    警方這時說:


    “調查期間需要你們隨傳隨到,所以請盡量不要離開本市。若有非要離開的理由,也要記得在取得批準的情況下。”


    “好的,謝謝警官。”方賀舟迴答,“辛苦了。”


    後麵又辦了一些手續,幾人才得離開。


    第33章


    下車之後是許奚推著輪椅的,但是走到門口,蔣池卻對他說:


    “迴去吧。”


    “不要。”許奚幾乎馬上就說,語氣很是堅決,“我不要走。”頓了頓他又放軟了態度,像是求著蔣池,“至少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麽,行嗎?”


    “不用了,我自己會處理好。”但蔣池絲毫不為所動。


    “蔣池……”


    “就這樣吧。”蔣池又說了跟那天同樣的話。


    即使在這種關頭,他還是一步不讓地要跟許奚到此為止。


    “讓他進去吧,”方賀舟實在不忍,幫許奚說好話,“都很擔心你。”


    “不用。”


    說完,蔣池自顧轉過輪椅,推著進去。


    其實許奚大可以直接進去,就現在的情況來說,蔣池根本拿他沒辦法。


    可是他不想這樣。


    他不想利用蔣池因為無法站起來而對他無可奈何這件事,來當做一個追迴他的利好籌碼。


    方賀舟看了看許奚,沒辦法隻得無奈地安慰道:“沒事兒,我們先進去了解一下情況。”


    可許奚雙腳還是控製不住似的往前走了兩步,眼睛直追著輪椅上的人去,最後好不容易才控製自己停下來。


    方賀舟跟蔣未進到客廳,蔣池已經坐在那了。


    “現在是怎麽個情況?”他走過去問。


    大致的情況他們了解一些,但是具體的還得細問。


    “早上有人報警,”蔣池開始講述今早發生的事,“說家裏有人吃了我開的藥,已經住進icu了。後麵就是被帶過去調查。”


    “那到底是什麽藥?你自己心裏有數沒有?而且為什麽現在是取保候審,怎麽會那麽嚴重?”


    “一種會引起過敏的藥,他們說我沒有提前做皮試,直接就把藥開了。”


    “那你做了嗎?”


    “我記得很清楚,”蔣池也很是頭疼,但還是盡量迴憶著前一天的情況,“當時我是想讓林欣做,但是她在忙,而魏一豐那時候又在給病人換藥,於是我就自己做了。”


    “那你做了嗎?”


    “做了。”


    “你確定?”


    “我確定我真的做了。”蔣池萬分肯定。


    “那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問題?”


    蔣池停了好一會兒,麵色如灰,像是心裏有個萬難的謎題解不開,“皮試結果為陰性,可她吃了藥還是過敏了。”


    “為什麽?”蔣未和方賀舟同時驚問。


    “我也不知道。”蔣池頓了頓,“測出來就是沒有過敏反應,可她還是過敏了。”


    “怎麽會這樣?”方賀舟眉頭擰成一團,很是不解,“難道是你記錯了,你是不是沒做過?”


    蔣池搖頭,“也查過監控了。監控顯示得很清楚,我當時確實給病人做過皮試。”


    “那是藥品出了問題?”


    “也不是,那是一批新進的藥,昨天剛拆,而且其餘的已經拿去做檢查了。”


    說完,蔣池對麵的兩人好一陣沒說話,隻是唿出了一口涼氣。


    這事兒太蹊蹺了。


    明明做過過敏測試,那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那至少你的工作沒有出差錯啊,”過了一陣,方賀舟說,“至少跟你沒關係啊。”


    蔣池隱著歎了口氣,“但確實是我開的藥,才引起了他的嚴重過敏反應,所以現在才仍然待在icu。”


    方賀舟暗自思考了片刻,還是不能理解這其中的關係。


    “做過過敏測試,藥也沒有問題,當然藥品問題還得持保留態度。如果藥品也沒問題的話,那怎麽會導致這個結果呢?”


    蔣池臉上少見地出現了茫然。他垂著頭,有點無助地撐著腦袋,“我也不知道,病人那邊也還在檢查,看是不是有其他藥物引起了幹擾。”


    他們說話的時候,方賀舟跟許奚的語音通話一直開著。


    在外麵守著的許奚,聽到了他們的每句話,整個心也都揪在了一起。


    “那現在是怎麽說呢?”電話裏的方賀舟又問。


    “要等待病人進一步的檢查,還有那批送檢的藥,還要問詢診所的人,看是不是有什麽地方遺漏了等等。”


    蔣池的語調很平靜,可許奚聽來,他每個字都吐得很沉重。


    “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地方沒想起來的?”方賀舟不甘心再次問。


    “我能想到的都說了,我也弄不懂為什麽就是沒測出過敏,”


    語罷,房間裏的三人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電話那邊的許奚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像大家都走入一條不知道方向的盲道。


    很一陣兒之後,還是蔣未說:


    “今天先到這吧,一直等著也不是個事兒。”


    方賀舟讚同地點點頭,“你說得對。現在我們很被動,不管是打官司還是什麽的,都得等到調查完再說。”


    他們本想今天就在這陪著,可蔣池不願意。他說哪裏有那麽嚴重了。


    蔣未又堅持說了好幾次,可最後還是被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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