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官邸。


    隨著萬曆十四年的寒秋到來,申時行也開始用上了手爐。


    但他這一天剛拿上手爐,走到文淵閣,就見劉應節、王錫爵等大臣朝他圍了過來。


    太監田義也這時從西苑方向朝他跑了來,神色嚴肅地說:「出大事了!」


    申時行撫摸著手爐的手不由得停住,問:「何大事?」


    田義便說道:「太監劉瑊等欲讓謀害陛下,讓陛下落水而崩!」


    「什麽?!」


    「不過,陛下早已識破其計,故未上當,且已將此人抓獲。」


    「咱家現奉旨來告知外朝,立即著刑科準備駕貼,侍禦司與司禮監立即票擬批紅,便錦衣衛拿人!」


    鏗!


    一手爐直接落在了地上,砸在了地上。


    「有些人還有沒有良知?!」


    「非得讓天子做傀儡,天下大亂才肯罷休嗎?!」


    接著,申時行就大聲叱罵了起來。


    「當誅!」


    「很明顯,還是有女幹邪小人不願意接受天災不與人事有關的現實。」


    「想著,哪怕時下已經用實學知識成功實現降雨的事說明了聖意即天意,那天子如果換成年幼天子也是好的。」


    「所以,他們才幹出這樣的事來!」


    「真正是因為內心的貪欲,把什麽都不顧了!」


    王錫爵這時也跟著說了起來。


    申時行則在這時悵然說道:「幸而沒有成功,不然,仆百死難贖,而使世人皆疑我申時行有扶幼主而操大權之野心。」


    「這事若非皇爺洞若觀火,早已識破這些賊子女幹計,倒也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田義這時跟著說了一句,且道:「所以元輔也不要太動肝火,無論如何,現在已經查明,這事是跟元輔無關的。」


    「果然聖意即天意是沒錯的!」


    王錫爵則在這時笑著說了一句。


    劉應節跟著點頭道:「是啊!天道真理是不會被陰謀詭計殺死的!想謀害陛下如抗天旨。」


    「公說的極是。」


    申時行點了點頭,然後不容置疑地說道:


    「但也不能讓這些人這麽猖狂,超過底線!」


    「要知道,陛下願意經學為體、實學為用,不容易!」


    「不是所有的天子都願意這樣做,願意還把天下人放在心上!」


    「設若,天子寧把皇位也不要,也要棄儒從實,你我能怎麽辦?」


    申時行說著就問向了自己的文官同僚們。


    劉應節、王錫爵等文官,包括太監田義皆頷首。


    他們都知道,申時行的意思是天子既然不相信天人感應,更相信實學,那若天子真的要一個勁的推崇實學,甚至寧肯不做皇帝不做天下主宰也要人人為友,那自己這些人,除了跟劉瑊一樣弑君,沒有別的辦法。


    但弑君的話,明顯又違背自己這些人,現在想要建立的規則的基本原則。


    所以,申時行這麽說後,這些人就都表示讚同。


    啪!


    「說,你受誰的指使在與劉瑊接觸?」


    錦衣衛北鎮撫司。


    劉瑊的門客幕僚孔鼎和正在遭受錦衣衛的拷打,張懋修親自持著蘸鹽水的鞭子抽在了這孔鼎和的身上。


    孔鼎和被打得皮開肉綻,而不得不哀求說: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就是啊!」


    「我現在是真信了,聖意是真能決定天意的!」


    「因為明明劉瑊那閹貨是親耳聽見萬曆,不是,是皇上,


    皇上答應了要去遊水才敢這麽做的,可誰知道,聖意早已因天意,識破了我們的邪心。」


    「我其實是鴻臚寺卿周弘祖奶兄弟,是他讓我接近劉瑊的。」


    同在這裏的白一清聽後,就道:「立即去刑科索駕貼拿人!」


    與此同時。


    監船太監王禎這時也已被抓來詔獄,而被錦衣衛先用烙鐵狠狠地烙在了大腿上,一時疼得他撕心裂肺一般的慘叫著說:


    「別這樣!別這樣啊!我說就是,我的確也與不支持新禮的舊黨有接觸,尤其是舊黨中想以禮製控製皇爺的女幹臣賊子,與我接觸的是副都禦史方弘靜!」


    「抓!」


    白一清這時沉聲吩咐了一聲。


    於是乎,沒多久,一隊接著一隊的錦衣衛就從錦衣衛大牢裏走了出來,開始奔向犯事的士大夫宅邸。


    周府。


    周弘祖看著已經出現的錦衣衛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孔鼎和是你奶兄弟吧?」


    「如果是,你就應該知道是什麽事?」


    張懋修笑著問了周弘祖幾句後,就揮手道:


    「拿走,全府上下一個不留,全部帶走!」


    「是!」


    於是,錦衣衛直接闖了進去。


    而周弘祖這裏則沉著臉立在原地,喃喃念道:


    「天意即聖意,真的是天意即聖意,故才連這都能查到?」


    周弘祖在失魂落魄之餘,就被錦衣衛帶上了囚車。


    「我和王禎的關係,你們錦衣衛是怎麽知道的?」


    副都禦史方弘靜也在錦衣衛千戶王有翼帶著錦衣衛來逮拿他且提起王禎時,而愕然不已地問了起來。


    王有翼迴道:「天意若要我們知道,我們自然就會知道。」


    「天意?」


    「這麽說真的是天意即聖意,陛下能盡知天意,也能盡操天意?」


    「可既然如此,聖意為何現在才注意到我?」


    方弘靜不由得一怔。


    「因為天意不可測!」


    「你豈能盡知天意!」


    王有翼這時繼續迴道。


    方弘靜點了點頭,然後就癱倒在地,隨即癟嘴欲哭道:


    「可我什麽也沒幹啊!」


    「我就隻是想著暗中與內宦相交,能將來有機會掌更大的權,能興複舊禮,能讓天子為我們所控。」


    「但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他王禎做了什麽,也不會告知我啊,隻是說等他進了司禮監再與我同掌大權。」


    方弘靜和周弘祖等被抓,最終也還是讓躲在暗處潛藏起意圖的舊黨官僚們,都人心惶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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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如鬆聽後站起身來,兩眼逡巡這二人,然後拿起自己的紫金盔,說:「我去見嗣文(張敬修)!問他錦衣衛是不是真的審出家父是舊黨之人!」


    「小侯爺!」


    「您現在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馮夢鳳攔住了李如鬆,且道:


    「以卑職看,不如直接起兵反了他娘的!」


    「雖然我們不能調動整個親軍衛中下層官校跟我們一起造反,但叫齊我北兵這邊的幾個可靠弟兄偷偷潛迴遼東造反還是可以的。」


    李如鬆擰眉沉思了一會兒,道:「這也是個辦法,你們先迴去策動來自遼東的諸位兄弟,我再想想。」


    「是!」


    兩人拱手而去。


    而待兩人一離開,李如鬆就直接馳馬來了西苑,對西苑值守的人喊道:「我是鐵嶺侯李如鬆,有急事見陛下!」


    「是鐵嶺侯,放他進來,陛下有特旨,鐵嶺侯可去甲不帶兵器後隨時直接麵聖,故檢查他沒有帶甲兵後,就可放他進來。」


    值守太監李文吩咐了一聲。


    李如鬆就因此直入朱翊鈞的寢宮,並見到了朱翊鈞。


    一見到朱翊鈞,李如鬆就道:「陛下!北兵王尚文、馮夢鳳欲挑唆臣李家謀反!故臣特來奏報,以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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