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好漢,就自己做事自己當,別總想著扯上別人!”


    “朕說的是你呢,永平伯!”


    “你倒是說說,你到底有沒有證據證明朕的舅舅們支持伱唆使禦史上本的?”


    因事涉勳貴,朱翊鈞也就親自提審了王朝輔和禦史周之翰和劉致中兩人,且在這時笑著問向了王朝輔。


    王朝輔癟嘴欲哭道:“沒有!”


    “聽到了吧,是他自己說的沒有。”


    朱翊鈞看向執政公卿們說了這麽一句。


    然後,朱翊鈞就又看向周之翰和劉致中兩禦史:


    “看來內閣的票擬沒錯,你們倆果然是在結黨才攻訐朝政,而非真正是為監察百官,朕給你們監察之權,是讓你們做勳貴喉舌的嗎?!”


    “臣罪該萬死!”


    周之翰頗為無語地瞅了王朝輔一眼。


    劉致中也很叩首在地說:“臣亦該死!然請陛下明鑒,臣也並非隻是因永平伯唆使才進言的,是臣等也的確認為,徐府丞等在清寺觀庵院時奉行過嚴才上奏的;陛下若不相信,可以問大司馬,據永平伯言,大司馬當時也在香承寺親眼看到的,徐府丞的確奉行過嚴,殺戮太重,大司馬當時也因此氣憤到打了徐府丞一巴掌。”


    朱翊鈞看向了陳經邦:“可有此事?”


    陳經邦臉一沉,瞅了王朝輔一眼,然後道:“迴陛下,臣當時是正好在香承寺,也當時正好在那裏拜佛,另外當時正好看見了清。”


    “你有沒有打人?”


    朱翊鈞問道。


    陳經邦不得不道:“有!”


    “為何要打人?”


    朱翊鈞沉聲問道。


    陳經邦道:“臣見他殺的人太多,一時就失了態,但後來臣問後才明白了過來,是臣莽撞了!”


    “徐府丞其實沒有做的不對,沒有過嚴;因為的確是香承寺的人抗旨無禮在先,而且經查後,臣也得知,香承寺本就是私寺,沒有一個僧尼有度牒,不少就是江洋大盜,完全可以當做盜賊處置的!”


    “所以,即便沒有皇命,順天府也是可以將其全部剿殺的!”


    “永平伯和這兩禦史明顯是在故意混淆是非,隻提順天府殺人,不提順天府殺人的緣由,冒然上奏,一旦陛下不謹不慎,就會被其誤導,可謂居心叵測!”


    “而他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因為該寺乃永平伯私產,所以永平伯對其不滿。”


    “你為何這麽清楚?”


    朱翊鈞問道。


    “臣不敢瞞陛下,臣在香承寺也有分殳,但臣沒有負責經營,且已經打算撤出錢款,不再參與分殳,且準備勸永平伯將私寺毀掉還田於民的。”


    “但無論如何,臣打朝廷命官的確有失大臣體。”


    “臣有罪!”


    陳經邦說畢就匍匐在地。


    王朝輔兩眼噴火地瞅了陳經邦一眼,然後對朱翊鈞道:“陛下,他陳莆田在說謊,他明明也對清寺觀佛寺不滿才打了徐府丞的,而且臣攀扯國舅爺也是他挑唆的!”


    “陛下,臣沒有!”


    “臣即便有異議,隻會直接上本或禦前奏對,斷不會對陛下表裏不一!”


    “陛下若不信,可以先將臣下獄,令有司嚴查!”


    陳經邦說道。


    王朝輔瞅向陳經邦:“你真無恥!轉眼就否認自己說過的話!”


    陳經邦腮幫緊咬,身子微顫,但沒有理會王朝輔。


    而朱翊鈞這時則看向了周之翰與劉致中兩禦史:


    “照大司馬所說,順天府丞徐民式沒有奉行過嚴,是香承寺本就抗旨在先,且又本身窩奸聚盜之地;你二人還有何話要說?”


    周之翰道:“迴陛下,剛才是劉禦史一個人在說徐府丞的確奉行過嚴,臣沒有說!”


    “臣已經承認了自己是因為對清理佛寺不滿而甘願做了勳貴喉舌,臣甘受任何責罰!”


    劉致中忙瞅了周之翰一眼,然後又看了陳經邦一眼,就道:“陛下,臣雖有罪,但大司馬陳經邦乃無恥小人也!”


    朱翊鈞道:“承認有罪就好。”


    然後,朱翊鈞就道:“王朝輔、周之翰、劉致中;你們結黨誣告命官,罪不容赦,皆貶為庶民,流放東瀛,永不得迴!王朝輔甚至還欲攀扯外戚,加脊杖六十之刑!”


    “兵部尚書陳經邦無大臣體,毆打命官,著即革職!”


    “陛下開恩啊!”


    王朝輔這時大喊一聲。


    而陳經邦則隻是微微一怔,隨即叩首謝了恩。


    朱翊鈞沒理會王朝輔,隻讓錦衣衛將王朝輔等帶了下去。


    啪!


    “啊!”


    沒多久,王朝輔就被杖打起來,一時疼得大聲慘叫起來,且在想到這是武清伯府的人耍了他後,他也就更加委屈。


    而還讓王朝輔委屈的是,陳經邦也是個縮頭烏龜,無恥小人,身為堂堂大司馬,在禦前畏畏縮縮的沒有一點剛性,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竟一點原則也沒有。


    陳經邦在出宮後猛鬆了一口氣。


    但他一迴到轎內就又沉下了臉,對自己奶兄弟兼發小宋福吩咐道:“去把玉陽先生請去在老地方相見!”


    沒多久,陳經邦就在一處隱秘的私園內見到了他口中的玉陽先生,且背著手看著庭外飛雪道:


    “我是不可能入閣了,申吳縣整人總是這麽難以讓人察覺。”


    “公還是太操切了些,不知隱忍。”


    這玉陽先生說道。


    陳經邦嗬嗬冷笑:“我還不夠隱忍?我要是不夠隱忍,能主動從翰林院出去曆練,主動參與改製,然後官至大司馬?”


    “這不夠!”


    “公還是被一時之利蒙蔽了心智。”


    這玉陽先生繼續說道。


    陳經邦擺手道:“你不必再勸我!有一件事你得幫我辦成。”


    “什麽事?”


    “自然是那些積宦!”


    陳經邦點首:“我不日就要迴鄉,不可能再迴到朝堂上,仕途已至絕路,既如此,隻能迴家做富家翁了!”


    陳經邦沒多久就真的收到了被罷官奪職的旨意,且開始準備離京迴鄉。


    但陳經邦剛出京城且於一野店暫歇時,就看見上百輛騾車也停在自己所在的野店,而在騾車兩側的青壯竟在這時都脫去了外麵的大氅,露出了錦衣衛的木牌。


    陳經邦見此大驚:“你們要幹什麽?”


    “公難道不想知道這些車上都是什麽嗎?”


    張懋修這時從一輛騾車上跳了下來,且走到陳經邦麵前來問道。


    陳經邦問:“是什麽?”


    “自然是你這些年為官暗中所斂的財貨!”


    “要不是為了這些財貨能被挖出來,陛下早就賜你死罪了,而不會真的隻是將你罷官!”


    “而且將你罷職,讓你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就是家兄向陛下建議的,而陛下采納了他的建議,為的就是讓你主動去挖出自己潛藏的財貨迴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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