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這種東西,絕大部分時候其實是勝利者用來裝點自己門麵的遮羞布而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管勝利者究竟原本是站在哪一邊的,隻要勝利了,自然而然就會變成正義的一方。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因為世界上的成敗從來都與正義與否無關,唯一的衡量標準就是哪一方的實力更加強大,哪一方的能力更強。


    段旭對於這個問題的了解,要比其他人更深,所以他也能夠更加坦然的麵對陳大河與馬曉剛的選擇。


    商場如戰場,人情關係在商場裏麵,從來都是最為脆弱的。


    所以哪怕陳大河很欣賞段旭的才華,但是當他意識到,陽光影視能夠為他帶來更多的利益,而段旭如今的堅持將會阻礙這一點的時候,陳大河果斷選擇私下接觸馬曉剛。


    同樣的道理,馬曉剛也是一樣,在確定段旭和自己其實並不是一路人之後,他也選擇了對自己最為有利的做法。


    人都是自私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人們總是說時間能夠讓我們遺忘很多事情,其實卻忘記了,比時間更善變的其實是人,往往時間沒有過去多久,人們就會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許下的諾言。


    所以段旭很少去相信人,因為他知道,承諾這種東西,從來就隻是被毀滅而存在的。


    “合同的事情盡快落實。”段旭最後對張愛國說道:“要求他們把錢打到我的卡裏,必須是稅後的稿酬。”


    張愛國點點頭,親自把段旭送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如今張愛國已經在原來的律師事務所辭職,自己獨立出來。


    商場上的事情沒有什麽交情可講,段旭也不覺得自己一個年輕的學生,有什麽資格去跟人家陳大河談交情。


    縱然之前自己讓對方刮目相看,但那隻是因為陳大河覺得自己可以被他收攏,一旦發現無法收攏自己,並且自己會阻礙人家的前進,分道揚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起碼現在大家是好聚好散,總比對簿公堂要好的多。


    長出了一口氣,段旭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二零零一年即將過去,有人說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的重逢,可段旭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和誰重逢。


    身邊的電話響起,看了一眼上麵的號碼,段旭笑了一下,按下電話的接通鍵。


    “哥,你幹什麽呢?”話筒當中,柳詩雨的聲音響起,小丫頭似乎永遠充滿了活力,讓段旭在寒冷的冬天裏覺得心中一陣溫暖。


    “剛和人談完事情,準備迴學校。”段旭笑了笑,對妹妹說道。


    “那你快迴去吧。對了,周末早點迴家,我讓媽媽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肉。”柳詩雨笑嘻嘻的說道。


    段旭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段旭臉上重新露出了微笑,柳詩雨的來電讓段旭微微有些迷茫的心情得到了緩解。陳大河與馬曉剛的做法,雖然在理智上能夠讓段旭接受,但歸根結底,他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的。


    而柳詩雨的這個電話,恰到好處的讓段旭意識到,他還有家人,還有親人在支持著自己。


    迴到宿舍的時候,段旭剛進門,就看到陳賀正一臉嚴肅的等待著自己。


    “怎麽了?”奇怪的看了一眼陳賀,段旭不解的問道。


    陳賀也不顧其他人驚訝的眼神,拉著段旭就來到了陽台上,雖然冬天有些冷,但這裏相對安靜,也算是個可以談話的地方。


    “老段,你是不是和我爸之間發生什麽問題了?”陳賀也沒兜圈子,直接對段旭問道。


    段旭笑了笑,也沒有瞞著他,把事情的大概情況說了一下,最後笑道:“怎麽說呢,簡而言之就是我和陳總的合作暫時算是告一段落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陳賀早晚會知道詳情,自己瞞著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這,怎麽會這樣?”很明顯,對於陳賀來說這個消息太讓他意外了,以至於他現在說話的語氣都有些焦躁。


    一個是自己的老爹,一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事業的合作者,這件事真的讓陳賀很難去接受。


    段旭笑了起來,不以為然的說道:“即便是父母兄弟,在某個時候也不能夠左右一個人對於生活方式或者生存方式的選擇,我和你父親談的是生意,跟交情無關,懂麽?”


    他其實還有句話沒有說出口,要知道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其實和人本身是一樣的,每一刻都在發生著變化。


    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道理其實就是這樣,對於身邊的人而言,如果能夠接受對方的行事方式和處事風格,那就做朋友。如果不能接受的話,那就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當然,這些東西隻能希望陳賀自己琢磨明白,如果從段旭嘴裏說出口的話,那就意思不同了,他可不想背著一個挑撥人家父子關係的名聲。


    陳賀默然無語,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昨天他從父親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著實震驚不已,怎麽都沒想到,父親居然和段旭不再合作了,原本看著《瘋狂的石頭》票房越來越好,陳賀還想著父親和段旭的合作將會一直繼續下去,可怎麽都沒想到,到最後,兩個人居然分道揚鑣了。


    段旭看著陳賀臉上的表情,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膀:“你小子,怎麽想不明白呢?”


    陳賀一愣神,半晌之後突然問道:“我們還是朋友吧?”


    段旭笑著點點頭:“當然,我隻是和你們家老陳不做生意了而已,私底下我和他還是忘年交的。”


    這是實話,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段旭和陳大河之間是好聚好散,即使現在不合作,也並不意味著以後就不會再合作了。


    陳賀這才高興了起來:“好好好,這樣最好了。”


    看著他的樣子,段旭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不過我和你爸是忘年交,你看你是不是應該對我換個稱唿啊?”


    啊?


    這迴輪到陳賀發愣了,他忽然覺得段旭說的話似乎讓自己麵臨一個極大的難題。


    難不成,自己要叫麵前這個家夥段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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