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這種事,發生的從來都很突然。


    準確的來說,是沒有任何預兆。


    就好像如果事先知道下一刻即將發生的事情,估計王欣寧願繞遠路奪走幾分鍾,也不會從學校的後門迴班級。


    但生活沒有如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錯誤的選擇付出代價。


    段旭如此,王欣也是如此。


    或許隻不過是選擇路線的分別,但事實上,卻關係到一個人一生的命運。


    段旭走在王欣的時候,並不起眼,因為他實在是太普通了,平時除了幾個要好的人,誰也不會注意到他這個家境不好,連班級集體活動也很少參加的人。


    隻有幾個熟悉的同學才知道,這家夥從初中時代開始,就自己出去打工賺生活費和學費了。


    “後麵那個,好像是十班的段旭。”王欣的同桌叫張海燕,無意當中看到段旭,小聲對王欣說道。


    之所以認識段旭,是因為她有個同學是十班的,跟邵帥關係不錯。


    因為這個時候的高中是分文科和理科的,高一的時候大家是憑著中考成績進入高中,但進入高二,就會分別選擇文科和理科班級。


    張海燕的那個同學,就是高一的時候和她一個班的,到了分文理科之後,才分到不同班級的。


    “段旭?”


    王欣秀眉微蹙,很顯然對於這個名字很陌生,她不是那種特別出眾的女孩子,更不算的上是什麽校花班花一類在高中時代容易招蜂引蝶的女生,自然也沒有那麽廣闊的交際圈,對於段旭這個名字她根本就不熟悉。


    “我聽說,他喜歡你。”張海燕笑了笑,對王欣說道。


    這時候的高中,男生和女生之間雖說沒有隔著厚厚的壁壘,但喜歡二字,無疑是一個讓人悸動不已的詞匯。


    所以在聽到張海燕的話之後,王欣的心顫抖了一下,想要迴頭看看那個據說是喜歡自己的男生,卻又不好意思了起來,瞪了一眼自己的同桌:“你這人,胡說八道什麽。”


    說著話,她快步向前跑了起來,打算拋下張海燕,遠離那個叫段旭的男生。


    她終究還是害羞的。


    張海燕輕笑著,屬於女孩子之間的話題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唿。


    下一刻,她眼睜睜的看著身邊一道身影衝了出去。


    而王欣,則被重重的撲倒在雪地裏。


    然後,是一聲悶響。


    砰!


    那是足球砸在學校的圍牆上,發出的聲音。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裏。


    如果有攝影機在這裏,用慢動作分解一下的話,人們會看到,當王欣因為張海燕的話朝前跑起來的時候,八班的前鋒恰好打出一記勢大力沉的射門。


    那一腳力道十足的射門雖然偏出球門的位置,卻朝著王欣前進的方向飛馳而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足球的軌跡會和王欣的身體交匯,然後重重擊打在她的頭上,進而讓她倒地,頭部砸在一塊磚頭上,然後是腦震蕩,不得不休學半年。


    到最後,這個女孩子會失去她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但這一刻,如同童話故事裏的黑騎士一般,段旭衝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王欣撲倒在地上,並且整個人墊在她的身下。


    隨著足球落地的那一刻,段旭知道,自己終於開始改變這個世界,改變夢境裏曾經見到的一切。


    “欣欣!”


    驚魂未定的張海燕發出一聲尖叫,小跑著衝到了剛剛爬起來的段旭和王欣身邊,拉著王欣問道:“你,你沒事兒吧?”


    王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色有些蒼白,掙紮著站了起來:“我沒事。”


    說完,她看向剛起身的段旭,認真的說道:“謝謝你。”


    剛剛那一瞬間,隨著眾人的驚唿,她其實已經注意到了飛過來的足球,隻不過電光石火之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足球朝自己飛來。


    可就在她絕望的那一瞬間,段旭的出現,如同黑暗當中的光明,讓她從深淵當中爬了出來。


    雖然跌倒在地上,但靠著他的身體,王欣沒來由的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雖然在學校裏不顯山不露水,但骨子裏她是一個文藝屬性很重的女孩,站在二十歲的末梢,憂鬱並墮落著,痛並快樂著。喜歡把《道德經》放在枕頭底下,喜歡和別人談《石頭記》,注定當不了尼采那樣的狂人,又不甘心做個平庸的凡人,就這樣在矛盾中苦苦尋找那個平衡點。


    即將麵臨高考的她同樣有對未來的迷茫,對生活的憤懣,對社會的厭惡,對世道的鄙夷,在閱盡滄桑的飽覽歲月的人看來,這些也許很幼稚,但這不正是青春的特質嗎?


    青春既然不能夠被挽留,也不能夠被拒絕,那就用自己的方式去揮霍或者,珍惜。


    “沒什麽。”此時此刻的段旭,卻顯得很平靜,並沒有旁人想象當中救了自己喜歡的女生那種特別明顯的激動。


    對他而言,這隻是自己對於心裏麵某種猜測的驗證,象征意義更大於實際意義。


    很多人年輕的時候都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一輩子的事情,然而時間證明,喜歡一個人,隻是一段時間裏你對於某個人的愛情而已。


    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治療者,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遺忘劑,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會逐漸忘記當初自己是多麽喜歡那個人,哪怕是偶爾迴憶起來,也會微微一笑,淡淡的說一句:啊,原來是他啊。


    而段旭,在經曆過兩段夢境之後,早已經放下了當初那份執著,對他而言,王欣隻是自己高中時代曾經喜歡過的一個女孩兒而已。


    情懷固然難以忘記,但卻沒有幾個人會因為情懷而改變自己的理想。


    “對不起,對不起啊!”這時候,一群人跑了過來,剛剛踢球的前鋒更是忙不迭的給王欣道歉,畢竟剛剛差點傷到人,他們也是嚇得不輕,真要是出了什麽事情,估計這群人都得受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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