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晌午的時候,他們還是都沒迴來。


    我已經餓了,但沒人送吃的來,伸頭從門縫看看,外麵也沒什麽人經過。


    營寨後方的山溝裏,傳來幾聲炮響,應該是柳文生正在試炮。


    又等一會兒,終於有了敲門聲。我開門一看,外麵站著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都是齊耳短發,碎花棉襖,揣著手,看著我笑。


    我摸了摸臉上,又看了看衣服,沒啥特別的地方,於是開口問:“妹子,笑啥?”


    其中一個小姑娘問:“你是伍六刀嗎?”


    “對啊,我就是。”


    “那行,跟我們走吧。”


    我們這個小院子,就在皇宮大院裏,靠近東牆的位置。


    跟著她倆沿牆根兒往後麵走,穿過一條不長的巷子,前麵有一道鐵門,門口站著兩個挎著刀的守衛。


    見我們過來了,其中一個人問:“咋迴事啊,今天還帶個男人進去?”


    走在前麵的小姑娘笑了:“這是貴客,十八路綹子的大掌櫃,皇後的客人。”


    守衛趕緊點點頭:“那確實是貴客,行,趕緊進去吧。”


    我點點頭,跟著兩個小姑娘進去了。


    進去一拐,又是一條巷子,特別窄,隻能容兩三個人並肩而過,兩側的牆也很高。


    一路走到底,右邊出現一道小門,進去之後,才是一個大院子。


    院子裏鋪著青磚,最中間有個小花園,但此時是冬天,裏麵都是枯枝和積雪。院子裏走動的都是女人,有年齡大的,也有小姑娘。


    看著我進來,她們都停下腳步,死死盯著我。


    連水月交代了,我要認真觀察,記住後院的情況。於是,我故意放慢步子,慢慢觀察。


    剛走到院子中間,前麵的小姑娘笑了:“大掌櫃,沒見過後宮吧?”


    我有些尷尬,忙說:“確實見不著。”


    “除了皇上偶爾能進來,你可是第一個進來的男人。”


    我趕緊低著頭,也不敢亂看了。


    就在這時,右邊一間屋的門忽然打開,一個身穿夾襖馬褲的姑娘走出來,一看到我,她立刻抓起了旁邊的一根長棍子:“你還敢來這裏!”


    我仔細一看,還是那個洪顏。


    前麵的小姑娘立刻說:“公主,皇後要見他!”


    “先過了我這一關吧!”


    說著,她上前幾步,揮棍就要打我。


    我一邊躲閃一邊說:“公主,我是來賠不是的,我錯了,你大人大量——”


    “別廢話!”


    她一棍子砸了下來,我隻能躲開。


    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也不阻攔,就連剛才那兩個小姑娘,也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好像看大戲一樣。


    我被洪顏的棍子逼得連連後退,左躲右閃,幾次都差點滑倒。


    見她滿臉怒氣,絲毫沒有手軟的意思,我也不能隻是招架。於是,我假裝要摔倒,見她打了過來,順手抓住棍子,快步逼到了她的麵前。


    洪顏被嚇了一跳,但眼神依然淩厲,我抓緊棍子,快步上前,把她逼得步步後退,最後退到了牆角。


    她搶不過棍子,忽然鬆開右手,朝我臉上扇了過來。


    我迅速往後一躲,但還是被她的指甲劃到了下巴。那一刻,我條件反射般伸出右手,朝著她的臉扇了過去。


    不過,我還是停住了,一是因為她瞪圓了眼睛,好像有些委屈。第二,也是最重要的,連水月說了,我是來賠禮道歉的,認個慫吧。


    於是,我後退一步放開她,將手中的棍子立在牆角,低聲說:“洪姑娘,我真是來認錯的。”


    她氣得直喘粗氣,一字一句問:“有你這麽認錯的嗎?”


    “是你上來就打,也沒給我機會啊!”


    “那還是我的錯了?”


    我歎了口氣,心裏默念著要認慫,點頭說:“我的錯,剛才著急了,你大人大量,別放在心裏。”


    說罷,我忽然想起禮物,於是把兜裏的金鑲玉簪子掏出來,塞到了她手裏。


    她瞅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的齊耳短發:“你成心的是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笑著問:“咋了,不喜歡?”


    “我用不上這個。”


    我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恨不得立刻轉身逃走。但那一刻,我又忽然想到,如果是錢麻子,會怎麽說?


    “拿走吧,下迴道歉,選個像樣的禮物。”


    我清了清嗓子,見周圍沒人,低聲說:“洪姑娘,寶馬配英雄,金簪配美人,這東西就適合你。你先拿著,啥時候想把頭發留長了,再試一試,肯定好看。”


    她哼了一聲,也湊到我耳邊,笑著說:“我打聽了,跟你一起來的那個連姑娘,是你媳婦。怎麽,沾花惹草,不怕她扇你啊?”


    “我是來賠禮道歉的,對你真沒啥心思!”


    她一聽,臉瞬間耷拉下來,轉身進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愣在外麵,趴在門口問:“你這算是原諒了,還是沒原諒啊?”


    “滾!”


    這小姑娘,脾氣也太壞了。


    這時,兩個小姑娘在後麵招唿:“大掌櫃,皇後等著呢!”


    我隻能揉揉臉,轉過身,示意她們帶路。


    其中一個小姑娘湊過來,低聲說:“能把公主欺負成這樣,你還真是第一個,厲害。”


    我趕緊搖頭:“別瞎扯,是她欺負我。”


    她倆捂嘴一笑,招手帶我繼續往裏走了。


    一直走到院子最北邊,我們停在了西側的一個屋子門口。


    一個小姑娘敲敲門,低聲說:“皇後,大掌櫃來了。”


    “讓他進來吧。”


    門開了,她倆示意我進去。


    我趕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了進去。


    進門立刻聞到一股幽幽的清香,我一看,屋裏古香古色,都是一些老樣式的家具。


    門口一個木櫃子,上麵一格一格,擺了一些瓶瓶罐罐。裏麵一張小圓桌,已經擺上了酒菜,旁邊的小火爐燒得正暖和。


    桌子後麵是個坐榻,上麵鋪著非常漂亮的狐皮褥子,褥子上還搭了一條毯子。


    坐榻的後麵是個屏風,後麵應該就是喬金娘的床鋪了。


    我見屋裏沒有別人,也不敢亂動,低聲說:“皇後,我來了。”


    屏風後傳來聲音:“大掌櫃先坐,我換身衣服就出去。”


    我一聽,更不敢動了。


    等了片刻,就見喬金娘穿著一件淺綠色的碎花旗袍,披散著頭發從屏風後出來了。


    “來來來,站著幹啥,過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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