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田一看錢麻子笑了,自然明白了鬆本的下場。


    他又點上一支煙,指著下麵說:“前幾天火車剛走,我當時還有些迷糊,他們就沒帶我,說是讓我在這裏等著。”


    我指了指兩邊:“火車往哪走了?”


    “右邊,朝西走了。”


    “你這意思,丁晴讓火車過去裝東西,然後再迴來?”


    水田歎了口氣:“原來的計劃是這樣的,不過我猜啊,你剛才把分隊長打死了吧?”


    我點點頭:“留他有啥用?”


    “他每天定時打開電台,向丁老板匯報情況,這會兒還不聯係,丁老板肯定知道我們出事兒了,那火車還能迴來嗎?”


    錢麻子一聽,急了:“電台在哪?你趕緊去匯報情況。”


    水田搖搖頭:“我又不知道他們的暗號,聯係上也沒用。”


    連水月趕緊說:“老錢,別擔心,火車隻能在軌道上跑,咱們跟著鐵軌走,肯定能找到他們。”


    錢麻子伸頭看著下麵,大聲問:“水田,下麵有沒有平板車?”


    水田把煙頭扔了下去,竟然笑了。


    “火車一走,這兩頭的隧道大門就鎖住了,你們不可能從這裏追上去的。至於這隧道有多長,通到哪裏,火車啥時候從隧道出來,在山裏跑,我是真不知道。”


    錢麻子上來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水田的後腦勺上。


    “兔崽子,一問三不知,其實肚子裏啥都知道,你就是欠打!”


    水田見錢麻子還要打,慌忙躲閃,嘴裏喊著:“這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火車要去哪兒!”


    連水月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水田隻剩下半條命,丁晴為啥讓人把他救迴來?馬大鼻子逃跑的時候,也帶著他,說明他有用處。”


    “那要不要用刑?”


    “這會兒沒時間,咱倆先探探兩邊的隧道,看是不是真的鎖死了。要是這裏出不去,隻能上去再說了。”


    我聽了,迴頭把長槍遞給錢麻子,笑著說:“先別打,看好他,我去看看他有沒有騙咱們。”


    連水月指了指西邊的隧道:“你往西邊走,我到東邊這個看看,小心點。”


    我沿著深溝往前走了幾米,看到一個可以通到下麵的窄梯子,於是順著跑下去,來到了鐵軌旁。


    下麵的軌道,明顯要比跑小火車的鐵軌寬一些,一定是跑的大火車,說不定可以運送大炮呢。


    我深吸一口氣,一路小跑,很快就來到了隧道的入口。


    拱形的隧道實際上很高,我沿著洞壁一側的狹窄水泥小道,慢慢走了進去。上方的洞壁,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燈,但很昏暗。


    走在這巨大空曠的隧道裏,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耳邊隻有自己的腳步聲和唿吸聲,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又小跑了一段路,前方忽然出現一道巨大的鐵門,把整個隧道堵上了。


    我走上去看了看,這鐵門是嵌入山體中的,非常厚重。跳下鐵軌,趴下看看,鐵門下方的縫隙很窄,人肯定是過不去,也許那條狼狗能鑽出去。


    大鐵門確實鎖死了,火車往什麽方向走,會從哪個山溝裏鑽出來,很難知道了。


    我隻能快速跑迴去,見連水月正坐在水田旁邊,趕緊跑了上去。


    “水月,裏麵鎖住了,問問這兔崽子能不能打開?”


    連水月搖搖頭:“剛問過了,他不會。”


    我彎腰看著水田:“那你總該知道,從哪裏可以迴到上麵的大院吧?”


    水田愣了一下:“你們不知道嗎,那是咋下來的?”


    “我們當然有辦法下來,我就問你,日本兵是從哪裏下來的,咱們現在要迴去。”


    “我要是說不知道,你會不會——”


    剛說到這裏,錢麻子從後麵飛踢一腳,水田嗷的一聲撲倒在地,滾了一圈。


    “錢麻子!你等我說完再打唄!”


    錢麻子兩步走上去:“你怎麽下來的,還能不知道?兔崽子,是不是習慣了挨一頓揍才說實話?”


    “我那時候已經被凍僵了,怎麽被他們扒拉出來都不記得,還能記得怎麽下來的?老錢,你脾氣能不能別這麽暴躁?我好歹也是關東軍中佐,稍微給一點麵子。”


    我蹲在水田麵前,壓低聲音問:“你現在告訴我,火車去哪了,我保證老錢以後不會再打你。而且,你一定有吃有喝,最後還能迴日本。”


    “跟著你們,我已經不指望迴日本了。”


    “那你是鐵了心不告訴我們了?”


    “我要是知道,肯定會告訴你們,但我真不知道啊。”


    我站了起來,水田現在是油鹽不進,要不是感覺他比較重要,我一定直接給他一槍。


    錢麻子走過來問:“小刀,咱們咋辦?”


    “原路返迴,這裏太憋悶,到上麵再想想辦法。”


    “水田這缺胳膊少腿兒,一會兒咋爬啊?”


    我扭頭看了看,確實,走路都費勁,更別說鑽礦洞了。


    “這樣吧,找根繩子,一會兒你給他捆上,咱倆拖著走。”


    “行吧,這兔崽子,待遇挺好的。”


    說完,錢麻子跑到醫務室中,扒拉了一些藥,又找了根長繩子,把水田的上半身一綁,拉著他跟我們走了。


    水田扶著錢麻子的肩膀,一蹦一跳,來到倉庫,一看見那個小洞,當即豎起了大拇指。


    “你們可真厲害啊,這都能找到!”


    我迴頭說:“裏麵的路可不好走,我建議你一會兒別趴著,不然那臉上的傷剛好,又得磨花了。”


    錢麻子也說:“我們倆拖著你走,這迴真是關東軍中佐的待遇了吧?我跟你說,路上閉嘴,別找麻煩,不然我把你那條腿也打斷!”


    這一次,連水月走在前麵,羅老九緊隨其後。我和錢麻子在後麵,拖著水田慢慢往上爬。


    水田哼哼唧唧,被錢麻子訓了一路,等拉出礦洞口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他後背的大衣和棉褲,都磨爛了,隻剩下一層布了。


    這一路磕磕碰碰,不得拖散架了?


    水田憋得滿臉通紅,衝著自己豎了個大拇指:“關東軍勇士,不是吹出來的。”


    錢麻子也豎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是真抗造,行,迴去我再想想,找點兒新花樣折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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