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看到爹對娘輕聲細語的,從來不打不罵,我就在心裏告訴自己,將來我長大了,也要嫁個像爹這樣的男人。”小朵紅著臉,壯著膽子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不求那個人能像爹這樣有出息,但求他能踏踏實實的待我,待這個家,我就知足了。”她又道。


    孫氏笑著道:“勝男這孩子,從目前來看,不錯,不多言不多語,幹活也賣力,做啥都踏踏實實的。”


    “好幾迴我看他跟你一塊兒說話,聲音就沒粗過,不像有些男人,動不動就對媳婦扯著粗嗓子,甚至拳腳相加。”


    “娘,你索性直接說我大堂哥就得了。”楊若晴道。


    “話說,上迴那件事,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落到修兒和李繡心身上去了,大嫂可是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懷疑,也吃了一巴掌呢。”


    “如今看來,大嫂那一巴掌估計也是白吃了,不管是大堂哥,還是我爺奶,估計沒有半個人會對她有半句軟話了。”楊若晴搖搖頭,這樣的婆家,也真的隻有廖梅英能待得下去,換做是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的。


    當然了,真要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會嫁到這樣的人家來做媳婦。


    “你大嫂啊,說句不好聽的話,打從一開始嫁過來她就把自個的姿態給放低了。”孫氏道。


    “我真搞不明白,大嫂為啥要自個放低姿態呢?她可是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而我大堂哥算啥?成親了又和離,和離了又跟前妻勾勾搭搭,還未婚先孕,大嫂不計前嫌還願意嫁過來,該放低姿態的人應該是大堂哥才對!”小朵憤憤道,一張年輕的俏臉都漲紅了。


    彼時,她是十六七歲的懷春少女,眼底看到的,心裏想到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明豔美好。


    眼底容不下半絲汙垢,在愛情和婚姻裏,她有自己的憧憬,而這份憧憬也是美好得如同一幅畫卷,容不得半點汙垢。


    所以廖梅英的所有選擇和舉動,落在小朵的眼中,都是不被理解的。


    “說到底,她不是對大堂哥放低姿態,是對咱老楊家,”楊若晴為小朵解惑。


    “這話咋說?咱老楊家不是分家了麽?大房是大房,咱三房是三房。”小朵道。


    楊若晴勾唇,“真是個傻妞,即便分家了,可咱爹跟大堂哥他們親叔侄的關係,大安和大堂哥他們堂兄弟的關係擺在那呢。”


    “而且,隻要咱爺奶在世一日,咱老楊家幾房即便分家了,也都跟那蒜頭似的捆在一塊兒的。”


    “大嫂和大嫂的娘家人當初在答應這門親事,甚至鬧出李繡心懷孕醜聞的時候都沒有退親,看中的就是咱三房。”


    “他們想通過嫁給大堂哥,以此跟咱三房攀上關係,想大堂哥能得到大安和你姐夫的提攜,所以廖家的姿態才放得這門低。”


    “即便這迴廖梅英無辜被連累,還憑白挨了大堂哥一巴掌,廖家人都沒有說半個字,大嫂自個就更是如此。哎,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楊若晴搖頭歎息。


    “咋個不行法?李繡心都被掃地出門了,大嫂這忍氣吞聲低三下四的日子熬出頭了呀!”小朵道。


    楊若晴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妹子真的很天真也很單純的。


    讓她嫁到人際關係簡單的項家去,是最明智的選擇。


    人際關係稍微複雜一點的夫家,這小妹估計都要吃虧。


    “我隻能這麽說吧,倘若咱大堂哥沒有取得功名,一輩子就這麽做個窮酸秀才,靠教書賺點錢來養活妻小,那大嫂的位置應該還是廖梅英穩穩當當坐著,因為這世上再沒有一個賢內助能像她這樣安分守己不爭不搶了。”


    “但這也有個前提,那就是她必須要給大堂哥生兒子傳宗接代。”


    “倘若大堂哥考取了功名,且不說進士庶吉士啥了,即便他隻是在秀才的基礎上前進了一步,考取了舉人,我覺得大嫂這個位置,都很有可能易主。”


    “要想不易主,除非廖梅英打從現在開始,使勁兒的給他生兒子,一口氣生三五個,這地位應該是能保住,生的兒子數量少於兩個,大堂哥都極有可能找各種借口休掉她!”


    聽到楊若晴把廖梅英的結局預測得這麽慘,不僅小朵驚得目瞪口呆,就連孫氏都怔在那兒。


    “晴兒,照理說,永仙不是這種心狠手辣不念舊情的人吧?”孫氏猶豫著問道。


    楊若晴唇角扯起一絲冷笑,她看了眼灶房外麵,此時無人過來,整個後院就她們娘仨。


    關起屋門來,啥話都說得。


    “換做從前,我也覺得大堂哥謙謙君子,應該是很有情義道德的那種人,而且,因為他落榜一度沮喪,我還有點心疼他時運不濟,”


    “後來我和棠伢子自個掏腰包建學堂,一方麵是為了造福鄉裏,還有一方麵也是為了給大堂哥謀一份差事做,讓他重拾做人的自信。”


    “哎,在學堂的那幾年,大堂哥確實是兢兢業業,讓我很滿意。”


    “但自從李繡心二度進門做妾,我就感覺大堂哥在一點點的改變,”


    “去年臘月他就跟我說學堂那邊的差事先停一停,他想最後奮力一搏,去考功名,不然不甘心,當時我還是很佩服他的,並許諾學堂那塊的差事給他保留著。”


    “但是今年從正月開始,大堂哥就一直悶在屋裏念書,跟咱越發的不走動。”


    “好吧,他要兩耳不聞窗外事,我也理解,但真正發現他變了,是從三月開始,從大伯遷墳之後。”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受了爺的影響對咱這幾房產生了隔閡,覺得咱沒能及時過去幫大伯遷墳的緣故不,反正從那以後,基本十來天都見不到他一麵。”


    孫氏突然打斷了楊若晴的話,道:“聽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從前每迴去老宅那邊,從大房門前經過,永仙哪怕在屋裏看書,都會出來跟我打聲招唿。”


    “這大半年來,幾乎就不咋打招唿了,而且有時候我在你爺奶的東屋遇到他進去,還是我主動給他那打招唿的呢!”


    聽到孫氏這話,小朵哼了一聲:“擺什麽臭架子?這還沒考上功名呢,就把自個當官老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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