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揚溫公子做事變得謹慎,即使抓到了大魚也不敢擅動私刑私設公堂,還是托京衙公人捉拿拘捕下獄,自己隻是個可憐的受害者外加報案人。


    萬萬不能挑戰京衙緝盜治安之公器進而再惡了祖父溫公的心。


    不得不說,出身公侯貴府的溫德揚行事有章法懂套路,許是夜裏無事可做瞎琢磨的,竟讓他開竅了,不再似以前那般衝動魯莽了。


    嗬嗬,難道不能人事也能令人變聰明?


    怪不得宮裏被騸的公公們個個聰明機靈呢。


    打個比方的話,溫德揚不再是一頭狗仗人勢狂吠亂咬尋刺激的獒犬了,學會動腦子後猶若一條藏在陰暗角落裏伺機待動的毒蛇,眼神陰鷙,耐心十足,尋找機會猛地一張嘴就射,噴射毒液。


    。。。


    無定河某處水眼與那無定河“黑大王”黑鯰妖鄧大通的老巢不遠,十幾裏地的樣子。


    黑鯰妖鄧大通生於此長於此都不知道它的“水府”邊邊還有一處水族寶地水眼兒。


    對河流湖泊的水族來講水眼就是機緣難遇的寶穴靈地,水行煞炁薈萃之地,水韻凝顯寶地。鴻運當頭能凝結出靈物“水精”的上品水眼連水族妖王大妖都想豁出性命去霸占。


    水精乃水韻凝結之精華堪比月華之精萃帝流漿,能令一幹水族啟靈明智蛻凡的無上靈萃,若是鴻運齊天的話還能自生神通呢。


    普通的凡人若是僥幸服用後也能滋生一種異力來,與江河湖泊等水體的親和,萌生水性極佳不說且不懼水寒陰冷,若是習偏水行的武學簡直是猶若神助的好根骨,沒錯,水精有可能變易凡人根骨。


    人之根骨由天定,極難變易,而水精恰屬能變易根骨的無上靈物。


    水精逆天之奇效,稀罕,難得。


    對那些靈蘊十足的水眼來講,幾十年孕育出一滴後也要沉寂百年之久休養水韻,甚至後繼無力積蓄不足的話還會在凝結一滴水精後消亡。


    無他,奪水韻造化的水精太消耗水眼的靈蘊積攢了。


    一旦水眼被人發現無不視為禁臠深藏其秘。


    要不說魔門中人的心思常人無法揣度呢,竟主動泄露一處水眼兒。


    但魔門邪修故意放出孕育寶物的水眼隻是一處尋常水眼,隻有幾縷靈韻滋生罷了,連一塊巴掌大的水玉蘊靈估計都得花費幾十年才浸透。


    即便如此也是令無數人眼熱發狂的寶穴。


    在家門口的?還不是自家的?


    黑大王從它幹爹懸燈大王那裏借來一盞燈型異寶在水眼左近遊弋日夜不息,隻為驅逐不速之客,沒錯,鄧大通將那無主水眼看成自家的了。此水眼乃黑大王新水府,任何水族,額,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內,連裏麵的寶物都是它的。


    藏在暗處的魔崽子快偷笑出聲了,恨不得把東海的水族勢力也摻和進這大旋渦呢,正好合他們心意,攪亂朝廷穩固皇陵地脈異動的謀劃。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寶貝套不住群狼。


    一環套一環。


    隻要給黑冰台不停地找事做,他們在別處逍遙快活就能輕鬆不少,論攪亂民計他們是專業的。試試黑冰台的態度,也試試群英會吸引來的江湖客的成色。


    魔門高層暗示彌勒會搶掠京中富貴在城外的莊園,三四三分成,魔門高手負責壓製富貴人家供奉的江湖好手,彌勒會可首選自留戰利品四成,並將搶掠到的三成值錢玩意兒投進那水眼中,放餌釣魚,勾得江湖血雨腥風。


    臭名昭著彌勒會是推出來的急先鋒,那位沉湎酒色的彌勒會北湖壇壇主郭文光身先士卒,帶領精幹手下搶掠不少守衛稀鬆且富得流油的農莊菜園,得獲珍寶奇玩無數。


    唯恐天下不亂是魔門的無上宗旨,隻有將水攪渾才能從中取利,風浪越大魚越貴嘛。


    不光維穩的黑冰台壓力大,守“家”的黑大王鄧大通壓力更大,得力手下,不成氣候的螺螄青被人打殺拖拉到岸上填了那群不速之客的肚腹,用異果請來的幾位蝦兵被人捆到岸上燒烤成紅蝦。


    氣煞本大王也。


    氣得它想用燈焰焚盡百人陰魂來祭煉青石燈,好打殺偷家之群賊。


    幹爹懸燈大王借給它的青石燈沉寂多年,燈油幾近略無,燈焰威力不大,此燈需以魂魄煉油。燈油越多,燈焰的威力越大。


    藏在東海逍遙自在的懸燈大王也是個麵熱心黑的老賤貨,借幹兒子煉寶,至於幹兒子的死活不甚關心。他隻需等燈油豐裕時躲在近處默念牽寶訣即可,燈寶一旦煉成,速迴東海,何其樂哉!


    懸燈大王的算盤打得有多響,黑大王當幹兒子的聽不見也顧不上。


    它趁夜溯遊無定河畔,焚殺四五莊園,恰好跟著那群蒙麵的彌勒會歹人燒殺搶掠。


    黑大王早年間自學一道迷魂術,不然還真不知那彌勒會要在無定河畔搶掠富貴人家的莊園呢,那可是京中顯貴的外業啊。


    有他們在明處“平賬”,黑大王在暗處以人魂魄煉燈油時差些笑得顯出原身來。


    有魔門高手指路幫忙遮掩形跡,彌勒會賊人屢屢得手,京中不少顯貴人家吃了大虧,明眼的,掩人耳目的,都遭了災。剛過了幾天好日子的京兆府賴大人又開始在朝堂上被攻訐了,連帶著黑冰台三位將軍也被狠狠地“誡勉談話”。


    皇宮,朝堂。


    小朝會。


    魏陽殿。


    殿堂列法駕儀仗,百官皆冠冕朝服,諸勳貴華服立班。


    諸郡進奏使,各執一詞答諸官問。


    待廷議稍歇。


    睡眠不足的魏皇暗示左近魚公公退朝。


    卻沒料到禦史台有本參奏。


    “微臣參京兆尹賴文清屍位素餐,安於享樂筵樂,疏忽大意,失職瀆職,內荒政務,外弛治安,坐視京外數家良門莊園被狂徒賊道洗劫而無動於衷,微臣請罷黜賴文清。”


    本來微微吵亂的朝堂唰地一下落針可聞。


    諸官個個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到上前彈劾京兆尹的言官,嗯,禦史台的仗言使,從八品的小官,位卑權重,監察百官嘛,夠威風。


    明知道賴大人深得魏皇眷顧還敢冒頭彈劾參本,看來是有事啊。


    不少悲喜不顯於色的老油子用餘光瞟向那幾位身著華服的王公侯爺們,嘴角微微勾起,耐人尋味。


    禦史台小官王誌渤硬著頭皮長躬不起,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攻訐魏皇的得力幹將。


    沒辦法啊,某家侯爺差管家送來的禮物太及時了。


    他在賭坊輸錢了,手氣不佳輸慘了,還借貸了,借的是賭坊郭老大的印子錢,九出十三歸,也輸光了。


    再輸的話隻能把兩進的小院抵了,以後幹脆一家子睡大街咯。


    “哦?賴卿可有話說?”


    魏皇麵無表情地瞥了下那位年輕言官,轉首問道。


    “老臣有罪。”


    賴文清出列,一臉酸苦道。


    隻說一句後沒下文了。


    搞得準備乘勝追擊的勳貴們一頭霧水,這是追著咬還是不咬?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說不得就把這賴油子趕下台了呢。


    那可是能“指揮”八千皇城衛的京兆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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