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力勁,這是情報人員必備的能力之一。


    而,此能力的高低,則是決定了情報人員的在組織內部的地位高低。


    作為蓋世太保在東亞地區的情報頭目之一,冷靜下來的舒爾茨很快就發現了霍和的一些蹊蹺之處,並且,借此,逐步正在窺探著霍和的真實身份。


    法租界,霞飛路,公館。


    “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臉上躊躇不安,霍恩掐著手,有些為難,問道。


    起身的張任,手裏麵,端著一壺茶。


    “咋了,我們的霍大隊長,難道為了此事,還要親自出馬,不成嗎?”


    聞言,霍恩擺了擺手,給出了自己的疑慮。


    “我的意思是,霍和這小子,不是剛剛才結束完訓練迴來嗎?現在,就讓他去獨立完成這個大任務,是不是有些冒險了。”


    嗬嗬一笑,王星瀾也理解霍恩的擔心。


    除了對大侄子的關心之外,霍恩也擔心初生牛犢會將這件事情辦砸了。


    比如,霍恩就擔心,若是霍和去送信,去談判,那麽,是不是,這小子會給那邊的德國鬼子露出些不合時宜的東西,比如,霍和的軍統特務的身份?


    “唉,老霍啊,看來,你還是沒理解區長的意思?”


    放下紫陶的茶壺,張任望了望王星瀾。


    隻見,王星瀾微微頷首,示意他接著說。


    別說,這軍統區內,雖然說,他霍恩跟了王星瀾的時間最久,但是,最了解王星瀾心思的不是他霍恩,而是,張任這個後來者。


    造成這種區別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張任,要比霍恩腦子轉得快多了。


    “老霍,你說,就算是派你去,你能夠保證在那德國鬼子麵前,一點馬腳都不露出來,還完完全全的將咱們的條件給提出來嗎?”


    額!


    這任務,難度,可不是一丁半點的高啊。


    晃了晃頭,霍恩臉色微微沉思。


    然後,以大風車的姿態,搖著他的大腦袋。


    “是啊,這不就是了,與其這樣子,還不如,一開始,就把咱們的身份透露出去。”


    從來不要懷疑一個特務頭子的眼光,更何況,人家還是二戰四大特務組織蓋世太保的人嘞。因此,王星瀾早早的就料到了:


    當,霍和去和舒爾茨見麵的時候,隻要舒爾茨眼睛沒長在後背上,那麽,以霍和的道行,舒爾茨肯定能夠猜的出來他的所屬陣營。


    虹橋,租界使館。


    “取消今天去拜訪司令的行程,為我道個歉!”


    一通電話,打給了秘書,舒爾茨臉上的表情卻非常耐人尋味。


    等了有幾分鍾,舒爾茨頓了頓,還是打給了一人。


    “喂,伯恩嗎?


    丟的那個箱子,有消息了。


    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吧!”


    電話那頭,隻剩下了粗重的唿吸聲。


    不到幾秒鍾,話筒中便傳來一聲驚唿:


    “舒爾茨,這難道是耶穌顯靈了嗎?”


    啪塔一聲,舒爾茨直接的掛斷了電話。


    說實話,雖然,德國近代的崛起有這些技術專家不可磨滅的功勞,而,德國也向來以“勤懇”,“嚴謹”等聞名於世,但,舒爾茨總是對這些技術專家有些意見。


    一方麵,他舒爾茨敬佩他們。


    若不是伯恩的專業素質能力極高,這塊英鎊雕版也不會如此迅速地就被鑒定為完成。


    但,另一方麵,舒爾茨又對他們的人情世故,有些惱怒。


    這東西,是伯恩丟的,但,現在有了消息,這小子第一個感謝的不是他舒爾茨,而是那,還不知道是否在曆史上存在過的耶穌?


    難道,耶穌能夠幫德國贏下對英國人的戰爭嗎?


    怒哼一聲,舒爾茨臉上露出一副不滿。


    對他一個軍人來說,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舒爾茨很是厭煩。


    恰在此時,門鈴響了。


    “大使,人在外麵了!”


    侍從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臉上多了幾分詢問。


    見狀,舒爾茨迅速迴歸了那一副冷酷的神態,點了點頭。


    “讓他進來吧,對了,等會,除了伯恩先生,不要讓人進來。”


    聞言,侍從肯定的點了點頭。


    侍從知道,這場談話估計是要保密了。


    打開門,一陣過堂風吹進辦公室。


    整個辦公室,都顯得有股子涼颼颼的意味。


    “你是那邊的人?重慶的,陝北的,還是南京的?”


    若是不算上門口的那一次見麵,這一次,或許,才是二人的第一次見麵。


    一見麵,還沒等霍和開口,舒爾茨便站起身子,臉色陰沉。


    如此突兀的一句話,讓霍和心頭一震。


    重慶的,自然是軍統的人,而,陝北的,則是紅黨的,至於,南京的,則是汪偽政府的特務。而,將重慶的放在首位,其實,就已經凸顯了舒爾茨的傾向性了。


    頓了頓,理了理顫抖的嘴巴,霍和輕聲一笑。


    正如,他在門口所說的那句話一般。


    “舒爾茨先生,這重要嗎?”


    的確,不重要!


    “嗬嗬,你說得對!”


    或許,就連王星瀾都沒料到,他霍和能夠如此沉著冷靜的應對。


    愣了半晌,舒爾茨耐著心情,迴了一句。


    他,舒爾茨的第一炮,打歪了。


    很顯然,無論霍和如何迴答他的身份,此身份,是真還是假,都會落入舒爾茨的第一個陷阱當中。而,這陷阱,也是舒爾茨臨機應變出來的。


    正想要直入正題,但,舒爾茨,望著霍和的笑容,總感覺不得勁。


    於是乎,舒爾茨還是問出了那句陷阱引誘的話:


    “箱子先生,我就先這麽稱唿你吧!”


    “其實,你是哪方麵的人,我一點都不關心,但,我關心的隻是一點,若是,讓你們的上峰知道了這件事情,那不就麻煩了?”


    臉上,一副假惺惺的關切味道,但,語氣中,卻摻雜著一股威脅味道。


    顯然,一直以來,外交糾紛就是國黨官員的心腹大患。


    一旦,將事情上升到外交層麵,那麽,不管這件事情最後是對是錯,那麽,引發此次事件的人(不論是政府官員,還是軍統特務)都得吃瓜落!


    這種“壞習慣”已經持續了近百年了。


    嗬嗬,本來不打算用這一招的,但,誰叫你露笑容呢?


    鴉片戰爭以來,洋人便是以“高人一等”的身份在這片土地上耀武揚威。


    而,每當牽扯到所謂的“外交糾紛”,所謂的公平,就成為了一場空話。


    “嗬嗬!”


    但,可惜的是,眼前的霍和不是那些所謂“崇洋媚外”的官大人。


    麵對舒爾茨含義滿滿的威脅的,霍和隻是笑了笑。


    “若是上麵這麽容易相信的話,那,我覺得,這上峰不要也罷!”


    霍和之所以這麽說,還是因為他相信王星瀾。


    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倒是讓舒爾茨如鯁在喉,不知說些啥。


    “更何況,現在你們德國人還真的有這份威懾力嗎?”


    霎然間,霍和不僅抵禦住了舒爾茨的威脅,反而反將一軍。


    雖說,對國際形勢,他霍和不是非常了解,但是,英法和美走的越來越近,而,德國和日本走的越來越近這種事情,在耳濡目染之間,他還是知曉二分的。


    “額!”


    一句話,直接堵得舒爾茨沉默不語。


    他們,以前不是非常害怕國際糾紛嗎?


    怎麽,現在,變成這麽自豪了?


    舒爾茨內心已經服軟。


    他,也知道,現在這世界,德國對東亞的局勢,已經沒有了改變戰局的力量,所謂的外交糾紛,在沒有軍事力量的威懾下,也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夢罷了。


    至於,讓德國外交人員去知會國黨外交人員?


    這種愚蠢的事情,舒爾茨還是不會去做的。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世界,德日的聯盟已經勢不可擋了。


    而,這時候,德國還仗著所謂的洋大人身份來在這片中華的土地上,耀武揚威,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你贏了!”


    最終,舒爾茨,麵對霍恩自豪地模樣,也隻是說出了這三個字。


    看來,這一次,是霍和先下一城。


    “你們到底要什麽?提條件吧!”


    霍和有恃無恐的樣子,讓舒爾茨看的牙根癢癢。


    但,這樣的場景,他舒爾茨卻改變不了,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求而不能。


    “箱子裏麵的東西,有一封信,還有一個銀白色的長條狀東西!”


    麵對談判,霍和倒是沒說己方的條件。


    隻是,閑庭信步般,列出了箱子裏麵的東西。


    銀白色得東西,那不就是英鎊雕版嗎?


    聽到此處,舒爾茨不禁心中一瞪。


    不過,轉瞬間,舒爾茨又不禁感歎:


    是啊,這幫人,這麽精明,肯定是發現了箱子裏麵的那東西了!


    不過,這麽一來,倒是不好談了。


    不過,也許,他們不知道那長條東西是啥呢?


    眼珠子一轉,舒爾茨嗬嗬一笑。


    “嗬嗬,東西是對的,不過,我要先確認一下!”


    頓了頓,盯著霍和,舒爾茨的眼神異常狠辣。


    “那封信,你們到底有沒有打開過?”


    舒爾茨擺出了一副魚死網破的樣子。


    仿佛間,若是那封信被拆開了的話,他舒爾茨也不惜兩敗俱傷。


    舒爾茨的心思很簡單,用他的話語和動作來強調一點:


    那,箱子裏麵,最重要的東西,乃是那封信。


    見狀,霍和擺了擺手,解釋道。


    “那封信,放在非常安全的地方中,我們也沒有人打開過。”


    眼見,舒爾茨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霍和做了個保證。


    “那封信,送迴來的時候,你們可以檢查!


    屆時,我們完全可以一手交貨,一手驗貨!”


    也許,計策生效了。


    內心不禁一喜,舒爾茨裝出了一副輕鬆的模樣。


    試圖,迷惑眼前者。


    熟不料,霍和眯眯眼,眯眯笑,仿佛看透了眼前者的心思。


    “舒爾茨先生,我們可是帶著誠意來的,但是,好像,你並不是非常有誠意啊?”


    聽到此,舒爾茨不禁心中露出一絲膽怯。


    難道,被他們發現了?


    不對,這幫土包子,應該認不出來那是雕版吧?


    心中暗暗說服著自己,舒爾茨臉上一副平靜模樣。


    “箱先生,汝這是何意啊?”


    這小子,還裝蒜?


    既然這樣,我也裝蒜!


    心中怒哼,霍和嗬嗬一笑,補充道。


    “既然如此,那麽,這封信,我們也不要其他的東西,就三萬美元吧?你覺得如何?”


    三萬美元!


    這價格行啊。


    不過,臉上還是要表現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舒爾茨心想道。


    “三萬美元?


    這封信,加上這箱子,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要不然,你減少一點。”


    聞言,霍和似笑非笑。


    “那你說,多少?”


    “要不然,兩萬?”


    “可以!”


    啥?


    可以!


    這麽痛快的嗎?


    舒爾茨,差點都樂開了花。


    這不是,簡簡單單嗎?


    “行,啥時候,交易,我這邊經費已經準備好了。若不然,今晚就交易這箱子?”


    既然,確定了交換條件,舒爾茨也不遮掩了。


    雖說,這本就是德國人的東西,但是,眼下,這是最合適的方式了。


    見狀,霍和卻是嗬嗬一笑,臉色多了些莫名神色。


    “這封信談好了價錢,但是,我可沒說給你箱子啊!”


    啥?


    霎然間,舒爾茨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


    “那長條狀的東西,要是我的眼力勁沒錯的話,應該是快雕版吧!”


    他,他,竟然知道!


    霎然間,舒爾茨想要蒙混過關的想法,瞬間破滅了。


    “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嗬嗬,當然,若不然,就為了一封鬼子的信件,我們會上門?”


    是啊!


    為了日本人的東西,他們怎麽會著急了?


    思來想去,舒爾茨還是不禁感歎道:


    入局者迷啊!


    若是平日裏,他舒爾茨早就應該發現對麵的不尋常了。


    而,之前的一係列動作,估計,也是眼前此人的疑兵之計。


    “那,你們到底要什麽?”


    “很簡單,既然,舒爾茨先生,你們想要這塊雕版,那麽,我們也要一塊雕版,應該也不過分吧?”


    什麽?


    雕版!


    “當然,我們不是要這塊雕版,而是要一塊鬼子的雕版!”


    “什麽雕版?”


    嘴上雖然如此問到,但,其實,舒爾茨內心已經有了數。


    現在這時刻,還能夠是啥雕版呢?


    “中儲幣雕版!”


    果然,我沒猜錯。


    望著眼前者,舒爾茨頓時感覺到一陣寒意襲來。


    原來,他們早早的就看透了自己,還摸透了伯恩的工作。


    也對,若不是如此,這幫人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來交換東西啊!


    終歸,還是,他舒爾茨和伯恩,輸了啊。


    “我同意!”


    啪塔一聲,門外傳來一聲聲音。


    伯恩一臉堅毅,說出了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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