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煒抱著良人的屍體,一步一步的前行,一路上血跡斑斑,隨著懷中那餘溫漸漸消失,轉為冰涼,死寂的涼。隨之,韓煒的哭聲也越來越大。


    也許是征戰多時,太久沒有宣泄了;也許是痛失愛姬,無法走出悲痛;也許……也許並沒有也許,韓煒將甘柔的死,算在了自己頭上,不能釋懷。


    行了兩條街,韓煒漫無目的,他不知道該去往何處?他潛意識覺得,不能停下腳步,如果停下來,將會徹底失去甘柔。


    這樣的情景,豈會不被發現?


    早有士兵向上稟告,閻行最先獲悉情況,一頭冷汗,惶恐問道:“娘的,你說清楚些。什麽叫武成公渾身是血抱著一個女子走了幾條街?”


    “將軍,說不清楚呀!屬下也是看了一眼就跑來稟告啦!”


    閻行急忙帶人跑出來了,撒出人手逐街尋找。


    一時間,消息散播開來,郭嘉、典韋、馬超眾人都知道了,而這消息內容已經變成了韓煒遇刺,隨著晉陽城也就亂套了,全場警戒搜尋刺客蹤跡。


    眾人亂成一鍋粥,生怕韓煒有什麽意外。天色漸漸暗下來了,韓煒呢,轉了不知幾圈,再次迴到了州牧府,可把當值的龍驤衛驚壞了。


    “武成公迴來啦!”


    高亢的嗓音傳入府內,郭嘉與成公英急匆匆奔出門來。


    韓煒抱著屍體,看了看二人,肅聲說道:“三軍素縞,為孤的夫人吊喪!現在就去置辦。”


    成公英還想問詢,郭嘉急忙拉扯了他的衣襟,皺眉搖頭。


    二人這才插手應命。


    韓煒抱著甘柔屍體,直到棺槨到來才將其放入棺內。至於後事如何安排,就不一一細表了。


    翌日,晉陽城幾乎並沒有打了勝仗的歡天喜地,而是充斥彌漫著悲哀的氣氛。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將士們之間議論紛紛,流言蜚語四起。


    “聽說了嗎?武成公的死的這個夫人,是劉備的女人啊!”


    “放屁,若是劉備的女人,武成公怎麽會像是自己喪妻一般悲痛欲絕?”


    “嘿?你別不信,若不是如此。那劉備的家眷呢?”


    “哦,確實是,我也聽說了。”


    “嗯,投降的劉軍兵卒都是這麽說的。”


    “真他娘晦氣,才替姓關的帶了孝,現在又趕上一場。”


    馬超尋營路過,聽到此言,即刻厲聲嗬斥:“不想要腦袋了?竟然再此呱噪?”


    幾名兵卒齊刷刷跪倒,大氣兒都不敢出。


    “你們幾個,若再敢胡言亂語,本將軍割了爾等舌頭!快滾!”馬超按劍喝道。


    幾個“長舌婦”這才灰溜溜作鳥獸散。


    馬超思索了片刻,快步前往靈堂處去見韓煒。他覺得韓煒這兩次大動幹戈的舉辦喪事太不對勁了。


    可到了門前,典韋、閻行擋在外麵,說韓煒在緬懷夫人,誰都不見。


    馬超碰了一鼻子灰,負氣而走。又想了想,轉而去找郭嘉詢問情況。


    郭嘉此刻正在穿著白衣,整理好了衣衫,正巧看到馬超氣鼓鼓的進門,即刻笑道:“哈,孟起來了?看看在下的孝衣合身否?免得明日禮數不周。”


    “唉!我的郭先生呀,怎麽還打趣呢?兄長不對勁呀!你也不去看看?”馬超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說道。


    郭嘉答非所問,問馬超道:“將軍的孝衣置辦好了?”說著,拿起碗,從腰上摘下酒葫蘆,給他倒了一碗酒。


    馬超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說道:“置辦個甚呀!我明日可不去為那勞什子夫人吊喪。”


    郭嘉拿起葫蘆抿了一口,言道:“將軍,你這是要違抗上命嗎?”


    “嗯?先生此話怎講?”馬超一頭霧水。


    郭嘉雙手背負,說道:“武成公下令三軍盡數為夫人吊喪,你怎敢違抗於他?”


    馬超似乎明白了什麽,可依舊似懂非懂,旋即問道:“還請先生賜教。”


    郭嘉再次飲下一大口酒,歎了一口氣:“唉,主公這是意欲集權了!以往他從來不會駁迴我的諫策,可如今再不同以往啦!


    再者,從關羽吊喪到此次這個夫人,他再暗中觀察有何人不聽調遣。這兩莊喪事,皆為荒謬至極,頭一次關雲長之喪,帳中武將以麴義麴仲節反對聲最大。我暗中觀察主公眼神,那眼神裹挾著殺意,叫人不寒而栗。明日,若有人敢不戴素縞,不尊禮數,那主公便會以軍法處置,絕不容情!剩下的,將軍還要在下繼續說麽?”


    馬超背後一陣涼意,頓悟了,開口道:“兄長他……”


    “帝王心術,不可道哉!將軍明白就好,莫要說出來。將軍隻要記住,你雖與主公情同手足,但你畢竟是臣,他才是主!”郭嘉按住馬超肩膀說道。


    馬超躬身施禮,言道:“多謝先生教誨,超受教了,這就迴去準備。”


    郭嘉點了點頭,一拱手,說道:“將軍慢走,恕不遠送。”


    隨著劉備的死,北方大定。韓煒對權利的欲望也隨之劇增,這是必然性的結果。試想,涼、並、幽、冀四州盡數在韓煒掌握,中原也占據著司州、豫州,大漢一十三州,已占半數。


    韓煒盤算著,此次班師迴長安之後,差不多就要下揚州剿滅袁術了,取了揚州,再攻荊州劉表,待荊、揚大定,那便是權利巔峰的到來。


    一直以來,韓煒都跟麾下文武談笑風生,打成一片。可不知何時,他變得很在意那些直言不諱與打趣戲謔。這可能是一個掌權者變得成熟的一個特性。


    故而,集權也是未雨綢繆,誠如桀驁不馴的麴義,韓煒就很是厭煩,軍議之時常常頂撞韓煒,絲毫不給他留麵子。長此以往,麴義戰功越來越彪炳,定然居功自傲,目中無人。更何況,曆史上的麴義便是因擁兵自重,才被袁紹所殺。


    靈堂內,韓煒扶著甘柔的棺槨,思索著未來如何更好的控製這些驕兵悍將。


    突然,韓煒覺得好累,心好累。他暗暗念叨:未來一統三國,那豈不是更加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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