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關押的都是反對遷都長安的扶漢派代表,為首的有楊彪、盧植,剩下的皆是些太學生。


    馬超悉數將他們放出,安排了沐浴更衣好麵見韓煒。


    耽擱多時,太學生們都等得不耐煩了。這才見楊彪拉著盧植從屋裏出來,看盧植的樣子是極不情願去見韓煒。


    洛陽署衙之內,韓煒正襟危坐,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麵無表情。


    楊彪帶領眾人向韓煒拱手施禮,以表達救命之恩。唯有一人,傲然聳立,盯著韓煒。


    “子幹,你這是何意啊?!”楊彪拉了拉盧植的衣襟,問道。


    盧植不卑不亢,大袖一甩,冷哼一聲說道:“哼,此子當不得老朽一拜,焉知他不是‘第二董卓’?!”


    楊彪連連搖頭,說道:“子幹兄,此話怎講呢?金城侯趕走了董賊,救我等出了牢獄。子幹兄何處此言呢?更何況……”


    盧植打斷楊彪說道:“文先兄,你不必替他遮掩。”而後緊走兩步,來到韓煒麵前質問道:“韓孟炎,我隻問你,你手握重兵為何在此耽擱,遲遲不對長安用兵?再有,他日若攻下長安,你應如何對待天子?!”


    此話一出,一眾太學生紛紛竊竊私語,討論起來。都開始懷疑韓煒此番兵進洛陽的目的,不乏有人認為韓煒的野心之大。本來,韓煒想借此機會招攬一下士族之心,不成想卻被盧植攪黃了。


    韓煒凝眉冷視盧植,就這麽盯著,仿佛要用眼神殺死他一般。


    楊彪察言觀色,急忙說道:“君侯,子幹剛毅,若有衝撞君侯之處,還請君侯莫要掛懷呀!”


    當年董卓進京,掌控朝政。董卓意欲廢黜少帝劉辯,擁立陳留王劉協為帝,便召文武百官商討,當時無人敢言,隻有盧植獨自一人出來反對。


    董卓大怒,下令將盧植處死。


    蔡邕為其求情,而議郎彭伯也趕緊出來勸阻董卓說:“盧尚書是海內大儒,士人之望!如今若殺他,唯恐不利於太師名聲,到那時天下士子皆望而項背,豈不可惜?”


    董卓這才作罷,僅將盧植免職而已。不過,他還是廢了劉辯,立了劉協。


    不久,盧植以年老身體不適為由,請求告老還鄉。等董卓批準後,盧植便走小路離開雒陽,董卓果然派人追殺而不及。盧植便隱居在幽州上穀郡,不問世事。


    至到董卓遷都,他才又來洛陽,發動太學生群起反抗,卻反遭牢獄之災。


    正堂之上沉默良久,韓煒手中按劍,怒視盧植。而盧植絲毫沒有畏懼,與他四目相對。


    韓煒內心知道,這盧植絕不能得罪,他的名望在士子之中極大。別人不說,連那公孫瓚、劉備都是他的學生。盧植擺譜裝逼,那是絕對有資本的。


    終於,韓煒撫掌擊節,笑道:“盧子幹忠貞剛毅,名著海內,學為儒宗,士之楷模,國之楨幹也!盧公,且受我一拜!”


    盧植不明白這是為何?正要開口說話,隻聽外麵一聲蒼勁的唿喊:“孟炎何在?孟炎何在?”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老司徒袁滂。


    老袁滂須發皆白,拄著一根鹿頭拐杖,顫顫巍巍的由侍從攙扶著,朝正堂而來。


    韓煒見狀,帶眾人急忙迎接。老爺子見狀,老懷大慰的言道:“孟炎貴為金城侯,又為聯軍盟主,還親自迎接,折煞老朽了。”


    韓煒很是恭敬的說道:“老大人哪裏話來,外麵嚴寒,速速入堂吧。”說著,韓煒支退左右,親自攙扶著袁滂。


    袁老爺子咧嘴直樂,韓煒此舉,可謂給足了他麵子。


    這可讓一群太學子激動壞了,紛紛施禮作九十度的大揖。這可是士人領袖呐!雖然如今已經卸了司徒之職,但威信猶存。連盧植、楊彪都要恭敬施禮的問安。


    待扶著袁滂落座,韓煒吩咐道:“快,溫一碗熱湯,為老大人驅寒。”


    少時,王雙端著熱湯獻上。袁滂接過,喝了一口,再抬頭見眼前的將軍頗為眼熟,思索片刻之後嗬嗬直樂,問道:“子全?!”


    “正是王雙。老大人,末將有禮了。”王雙深深施以一禮。


    袁滂讚許的點點頭,不想當年的莽撞小將,今日卻懂了禮數。而後,他竟然拿起鹿頭拐杖,輕輕的敲了王雙的頭,又說道:“此一杖,權當是為老朽的須發,報仇雪恨了!”


    王雙摸摸腦袋,傻笑道:“嘿嘿,老大人,你還真記仇啊。”


    韓煒跟袁滂相視而笑,點指王雙。這場麵,看得眾人一頭霧水。


    笑罷,韓煒說道:“子全,此乃一報還一報,你下去吧。”


    “喏。”王雙躬身而退,又向袁滂施以一禮。


    袁滂準備講話,卻引來陣陣咳嗽。韓煒急忙來至切近,替他捶背。


    待咳嗽完畢,袁滂才緩緩說道:“老朽見討董聯軍大捷,從陳郡特地趕來。不成想,半路裏便聽聞董卓惡賊,劫天子,燒帝都,焚宗廟,罪大潑天呐!傷悲一路,今早初到洛陽,第一件事便是趕來見一見此次的功臣,時方才老朽隱約聽聞,有人質疑孟炎對漢室的忠心,可有此事呀?!”


    說完,袁滂老臉一黑,看著楊彪。


    楊彪隻覺得渾身不自在,訕訕說道:“老大人啊,這子幹性情剛烈,您是知道的……”


    袁滂一擺手,打斷他,徑直問盧植:“子幹,可有此事?”


    盧植躬身一禮,表示默認。


    袁滂聲色俱厲,起身說道:“哼,盧子幹你妄稱‘儒宗’!我大漢連年災禍,時至今時今日,才有韓煒此良將,你卻再次猜忌?老朽今日作保,韓孟炎絕不會做任何對社稷不利之舉,爾等都聽清了?”


    一眾太學生紛紛躬身齊道:“學生受教了!”


    盧植不服氣,再次辯駁道:“若不是韓煒發兵雒陽,逼的董賊狗急跳牆,帝都豈會遭此火厄?!”


    袁滂用鹿頭拐杖猛烈的敲擊地麵,說道:“嗬嗬,若不是韓煒兵發雒陽,你盧子幹就慘死牢獄之中了!”而後恢複神色,緩和的說道:“子幹啊,莫要義氣用事,我知道你上憂國,下憂民。可孟炎尚未有所行動,你便操之過急,豈有此理呐?”


    盧植思索半晌,再次說道:“既然老大人作保,便看他日,韓孟炎如何做這大漢的忠臣良將了!在下身體不適,先行告辭了!”


    說完,盧植大袖一甩,匆匆離去。


    韓煒望著盧植的背影,心中暗道:哼哼,去你娘的忠臣良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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