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溫被困於隴東,韓遂城外三十裏處紮下大營,連綿十餘裏。各部將領連日圍堵城門,不停勸說其出城投降。可張溫豈是輕易投降之輩,適逢城下有韓遂部將勸降,便亂箭齊發。梁興、候選二將還中了箭傷,這嚴重影響了韓遂營中士氣。將士們都很不理解韓遂此舉,為何不下令攻城呢?


    韓遂很清楚,張溫不能在死在自己手裏。若是殺了一個大漢位列三公的大員,況且張溫還是車騎將軍。那他就徹底跟漢室結仇了,一旦黃巾之亂徹底平定,漢廷騰出兵力,很可能會大舉攻伐西涼,絕對不會放任韓遂在涼州肆意妄為。


    韓遂也多次問計閻忠,閻忠也與他不謀而合。閻忠陳述厲害:“文約公,那張溫萬萬不可喪於你手,否則將有滅頂之災!”


    “德孝先生此言,遂,豈能不知?可這隴東存糧足夠張溫支撐一年,而我部糧草匱乏,舊戰不得。況,營中士氣低迷,都想手刃張溫。這可如何是好?”韓遂攤開雙手,無奈道。


    閻忠獻計道:“唯有公子至此,才能化解此事。想公子奇襲張溫輜重營,乃此戰首功。近日來,營中將士都對公子口口相傳,無人不稱道其功績。若張溫從他手裏逃脫,想必營中將士也不會有甚怨言吧。”


    “哦?妙哉,先生一語將我點醒,怎麽把吾兒九曲給忘了。”韓遂點了點頭,擊節說道。


    無巧不成書,說韓煒,韓煒就到。但聽得帳外旗牌令官高聲喊喝:“九曲公子歸營!”


    韓遂跟閻忠相視而笑,點了點頭。隻等韓煒入帳了。


    隻見韓煒攜成公英、馬超三人雄赳赳氣昂昂朝來至軍中大帳,三人單膝跪地,齊聲說道:“我等拜見主公(父親)。”


    “哈哈,請起。”韓遂很開心,笑著望著韓煒。


    三人起身跟閻忠一拱手,紛紛落座。韓遂又說道:“我兒斷敵糧道,大捷而歸。理應為你接風洗塵啊!”


    “父親不必如此,如今營中糧草匱乏,如此鋪張,恐怕不妥。還是作罷,免得軍心不定。”韓煒認真的說道。


    眾人聽罷,頻頻點頭。韓遂也是朗聲大笑:“我兒明理,幸甚至哉。好,就聽你的。”


    韓煒此時起身說道:“諸位,我有話與父親單獨相談,還望諸位見諒。”


    閻忠率先起身,一拱手,帶著諸人退出帳外去了。


    韓遂見諸人退走,便笑道:“哦?這還真是湊巧,為父也有要事與你相談,不想卻被我兒捷足先登。如此,還是九曲先說吧。”


    “父親,兒有個不情之請。”韓煒說道。


    韓遂沉吟片刻,旋即說道:“你我父子不必如此,盡管說來。”


    “兒想把張溫放了,但怕父親不允,再者怕營中將士多有怨言。”韓煒如實說道。


    不成想,這可說到韓遂心坎裏去了。韓遂隱忍笑意不發,眉頭緊皺的說道:“茲事體大,張溫確實不可輕易縱之。”


    韓煒將私自放走袁滂之事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又告訴韓遂,如今張溫不可輕動,否則袁滂恐怕很難在朝中說上話。


    韓遂終於忍不住笑意,拍案而起說道:“哈哈哈哈,吾兒與為父不謀而合。”


    韓煒看著韓遂大笑,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覺得韓遂確實有遠見。韓遂又將與閻忠商量的計劃告訴了韓煒,韓煒自然欣然答應下來。


    一切商量停當,韓遂又說:“九曲啊,若是袁滂此次能在天子麵前進言成功,那西涼從此便可無虞。”


    韓煒點了點頭,卻心道:果然啊,老爹還是想偏安一隅,隻是做個涼州王呢。思量間,言道:“父親可與朝廷下書,若是能洗清反賊之名,那我部兵馬便為朝廷清剿了北宮伯玉一眾羌胡,這也是咱們的誠意。”


    “嗯,我兒說的不錯。北宮伯玉必須要除之而後快,否則為父寢食難安。”韓遂橫眉怒目,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也是韓煒第一次見韓遂如此猙獰的麵龐,當真是梟雄本色盡顯。他接著說:“兒到時願為先鋒,為父親斬將奪旗,平定羌胡。”


    “善,大善。那明日便依計而行,張溫之事,我兒要慎之又慎。我觀你那湟中義從,各個嗜殺,可別出了差池!”韓遂又囑咐道。


    韓煒躬身施禮,說道:“請父親放心,我這就去義從營一趟。兒,告退。”


    韓遂看著兒子離去,心裏再次默默讚許一番。少時,成公英便挑簾進賬,也不見外,徑直坐在韓遂下首。


    “元才,公子其誌何如?”韓遂撫須問道。


    成公英如實說道:“公子其誌遠大,敢為逐鹿中原!”


    “好啊,我韓文約有子如斯!不管他能走多遠,我都會竭盡全力的支持他。元才,你一定要好生輔佐公子,不要讓我失望,明白嗎?雖然九曲身邊有閻德孝相輔,但我還是怕他不盡全力。唯有你可讓我安心啊!”韓遂語重心長的說道。


    成公英單膝跪地,斬釘截鐵的說道:“請主公放心!英,此生定當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韓遂攙起他來,說道:“整日裏就會把死掛在嘴上,你雖非我親生,卻是我一手帶大,我視你為己出,你若死了,我豈不是肝腸寸斷?”


    成公英頓時鼻子一酸,熱淚盈眶,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行了,別像個孩子似的,從小你就愛哭。來說說此次隴山之行吧!”韓遂為成公英擦拭著眼淚,說道。


    韓煒迴了義從營,閻忠、趙雲、馬超、馬岱、龐德、楊駒都已經迎接了出來。十三部湟中義從紛紛搖旗呐喊,連連怪叫,熱烈歡迎韓煒歸來。


    “多謝諸位相迎,多謝了。”韓煒朝著眾人抱拳拱手,行了注目禮。


    趙雲率先開口:“小師叔,別來無恙。多日未見如隔三秋,我跟弟兄們可是為你牽腸掛肚呢!”


    不等韓煒開口,馬超就嗆火道:“哼,子龍將軍怕是多慮了吧!有我在兄長身邊,定然是萬無一失。”


    趙雲被噎了一句,卻很大度的微笑說道:“錦公子的手段確實不凡,雲,卻是多慮了。”


    錦公子三個字看似褒獎,可卻從趙雲嘴裏說出來,馬超就覺得別扭。心中暗道:怎地別人都叫超公子,就你趙子龍如此叫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趙雲也喜錦衣白袍,這錦公子恐怕是有意奚落與我。想到此處,就要反唇相譏。


    韓煒就知道二人見麵便不會風平浪靜,但這也並不是什麽壞事,二人也可借此互相激勵。他即刻說道:“哈,諸位,都別杵著了。咱們進帳再敘。”


    馬超無奈,蔑視了趙雲一眼。趙雲依舊是笑臉相迎,讓馬超反倒無所適從了。二人一左一右跟在韓煒身後,進了軍中帳。


    進帳之後,韓煒與諸人吐沫橫飛的講述了隴山經曆,聽得馬岱躍躍欲試,聲稱下次若有機會,一定要跟在韓煒身邊寸步不離。韓煒欣然答應了他的要求,又談論了半晌其他事宜,如收服盧水胡一事,閻忠建議由成公英出馬主持,眾人也是不約而同的附議。最後,韓煒讓諸人各自迴營歇息,隻留下趙雲、馬超、閻忠三人。


    依舊是如何應對張溫這件事,閻忠率先提出疑慮:“公子想要放走張溫,恐怕不易。若他堅守不出,如之奈何?”


    “哈,先生不必憂慮。我自有辦法讓他出城,隻要他出城,一切都好辦了。”韓煒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閻忠淡淡一笑,說道:“那忠便靜觀公子施為。”


    翌日,韓煒隻帶了趙雲、馬超二人前往城下叫陣。張溫上城觀之,不屑的一笑,指著城下三人說道:“豎子,休要用計誆騙老夫!雕蟲小技,便想賺我出城?無異於癡人說夢,弓弩手,亂箭齊發!”


    遮天的箭雨傾瀉而下,韓煒三人執起兵器格擋,毫發無損。而後韓煒笑道:“張車騎,還是開城一戰吧!我等隻有三人,城中數萬兵馬,難道還怕了區區三人不成?在下此舉便是要以三人之力,力戰張車騎全軍,而為此揚名。還請張車騎成全在下這個不情之請!”


    張溫大袖一甩,轉身下了城關,並且嚴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戰。還告訴城上守將不要放箭,免得浪費了箭支。


    第二日,韓煒依舊是帶著趙雲、馬超前來,不過這次來到了西門。但張溫依舊不肯出城,未果,韓煒複迴營中。


    第三日,照舊如此。這迴韓煒開始罵陣,句句誅心,把張溫貶得一文不值。城上守將稟報張溫,張溫嗬嗬一樂,說道:“任由小兒去吧,本將軍固守不出,他奈我何?”


    第四日、第五日依舊如此。城上的將士們有些沉不住氣了,開始罵迴去。可他們怎麽能罵過韓煒?便開始紛紛弓弩伺候,可豈能傷到了他們三人?


    如此以往,連續半月有餘,城中流言蜚語四起,都說張溫膽小懦弱,人家三個人叫陣,而且把全城守將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邊,還要做縮頭烏龜。這便大大影響了城中守軍的士氣,使得張溫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翌日,張溫旋即派出大量斥候偵查周邊三十裏內山野之中,確認沒有伏兵的跡象。這才覺得是不是韓煒故弄玄虛,有意挫傷自己的士氣。


    張溫,動心了。若是能擒下韓煒,那便有可能重傷韓遂軍的士氣,如此一舉殺出,或許還能大獲全勝。


    而張溫這次大規模的斥候活動,已然被韓煒獲悉,他就是故意為之,讓張溫放鬆警惕。此時,他兵不厭詐的將伏兵暗中埋伏好了,隻等張溫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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