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娘往後退了兩步,不停地搖著頭:“你血口噴人!血口噴人!”


    “我根本不認識你,你胡言亂語些什麽?”隨即,才又想起此時這裏最為關鍵的人物就站在自己麵前,連忙上前兩步,抓住了葉瀾淵的衣袖:“老爺,他血口噴人,他汙蔑我!”


    葉瀾淵瞥了琴姨娘一眼,神情淡淡地將衣袖從她手中抽了出來,才又望向那下人:“你說是琴姨娘指使的你,又有何證據?”


    那下人咬了咬唇:“這……琴姨娘又如何能夠留下把柄來?不過,我這裏有琴姨娘叫她的貼身丫鬟給我的銀子,一共四百兩,我就藏在我屋中的床底下。”


    頓了頓,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還有琴姨娘的貼身丫鬟給我的那藥,用一個瓶子裝著的,我倒了一大半,沒有全部倒完,瓶子我都還留著的。”


    那下人慌裏慌張地從胸前取出了一個小瓶子,舉了起來。


    一旁的家丁連忙取過那瓶子,呈到了葉瀾淵的跟前。


    葉瀾淵接過來,翻過瓶底,就瞧見瓶底的印記。


    印記上寫著妙手閣,那是城中一家醫館的名字。


    葉瀾淵沉默了片刻,將那瓶子扔給了一旁的管家:“派人去妙手閣,問一問最近來買過那商陸的,都有誰。”


    管家一走,院子中倒是突然安靜了下來,仿佛過了許久,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管家才從外麵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男子。


    “老爺,這是妙手閣的掌櫃,他說最近倒是的確有一位女子來妙手閣買過那商陸,且不止是那一小瓶藥,還買了一些商陸的碎葉。隻是他也沒法道出那女子究竟是誰,不過掌櫃的說,他素來記性不錯,若是再見著那女子,定也能夠認出來,老奴就將他帶來了。”


    葉瀾淵點了點頭,轉過頭望向琴姨娘:“如今所有的證據皆指向你,你若是想要自證清白,便叫人將你院子裏所有的下人都帶過來,讓妙手閣的掌櫃辨認辨認。”


    琴姨娘應了聲,叫了人去傳話。不多時,人就被帶到了,一共十二人。


    管家在一旁一一清點了:“老爺,琴姨娘院子裏共八人,連同四公子屋中的四個下人也一並叫了過來。”


    葉瀾淵點了點頭,轉頭吩咐著那妙手閣掌櫃:“掌櫃的,你瞧瞧這下麵,可有去你那兒買那商陸的人?”


    掌櫃的應了一聲,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燈籠,走上前去,一個一個用燈籠照著辨認。


    十二個人照完了,掌櫃才轉身同葉瀾淵道:“沒有,不是這十二個人中的任何一個。”


    葉瀾淵聞言蹙了蹙眉,倒是琴姨娘長長地舒了口氣:“老爺,你瞧,掌櫃的都說了,不是我身邊的人,定是有人蓄意汙蔑妾身的,老爺,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


    這一開口,卻是將那妙手閣的掌櫃的目光吸引了過來,那掌櫃上上下下打量了琴姨娘半晌,突然道:“不是方才那十二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那日來買這商陸的人,是葉老爺身後這位……夫人。”


    院子中頓時靜了一靜,琴姨娘亦是愣住,似是因為太過驚愕,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微張著,似是還未迴過神來。


    “你確定,是她?”


    妙手閣的掌櫃點了點頭:“是,是她。我還記著那日這位夫人穿著一件水粉色的衣裳,上麵有銀色的花紋,還繡著幾隻彩蝶和花兒,外麵罩了一件香色大氅,頭上還簪著兩支赤金的簪子,和一支赤金的步搖,步搖上綴著點翠如意。”


    旁人不知道,可是琴姨娘卻是十分清楚的,這掌櫃說的衣裳和發飾,她的確都有,且昨日才穿戴過。


    葉瀾淵轉過頭望向琴姨娘,見她臉上的驚愕,便知這掌櫃所言非虛,眸光愈發沉了幾分:“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話可說的?”


    琴姨娘眼瞧著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心中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隻怕是自己的計謀早已經被葉子凡識破,葉子凡將計就計,替她設了這麽一個局。


    他知道自己在那被子與燈油中動了手腳,卻也清楚明白,她既然敢這樣做,定然不會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她以為,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葉子凡發現了,鬧到老爺麵前。


    若是他果真貿貿然的鬧到老爺跟前,卻又沒有證據,老爺非但不會治她的罪,恐怕還會覺得葉子凡是在胡鬧,肆意攀咬。


    若是那樣,她便可抓住機會,挑撥離間,讓他們父子徹底離了心。


    可是他卻全然不曾按照她的設想走,反倒蓄意在那飯菜中下毒,蓄意留下馬腳,一點一點地,將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


    除了那被子和燈油中的毒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刻意安排。


    此前她雖然知道葉子凡聰明,卻也總覺著,再聰明,也不過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她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飯還多,他又如何鬥得過她?


    卻從不曾想到,他竟心思深沉到如此地步。


    她……輸了。


    琴姨娘突然笑了一聲。


    院子中的人聽見那一聲笑,皆是有些莫名。


    琴姨娘卻像是瘋了一般,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是笑得直不起腰來。


    “你笑什麽?”葉瀾淵蹙著眉頭問著。


    琴姨娘笑了良久,才止住了笑,抬起手來擦了擦眼角因為笑得太厲害而流出的淚水,挺直了身子:“不過是在笑妾身太過天真可笑罷了。”


    說罷,才猛地跪倒在地:“是我輸了。”


    “我的確是向大公子下了毒,那油燈與被子中的毒,皆是我下的。可是湯裏麵的毒,卻並不是我所為,廚房裏那下人,我也的確不認得,還有這妙手閣的掌櫃,我亦從不曾見過。我的毒藥壓根不是在妙手閣買的,而是在三元堂買的。”


    琴姨娘嘴角微微勾了起來,笑容譏誚:“我的確是想要除掉大公子,不過到底還是大公子技高一籌,讓我不得不服輸。”


    琴姨娘抬起眼來望向葉瀾淵:“老爺,大公子此人,心機深不可測,甚至夫人與二公子都是他害的,老爺,你可千萬要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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