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中一座酒樓的雅間之中,屋中或站或立地站著四個人,兩男兩女。


    一個身穿著紫色錦袍的男子躺在軟榻上,軟榻上墊著雪白色的狐狸毛皮,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神情似乎有些悵然:“到底還是小看了蘇遠之了,原本我以為,能夠將昭陽帶出來的,卻不曾想到,連一日都沒有用上,蘇遠之便找到了昭陽。”


    另外一個穿著月白色衣裳的男子坐在桌子旁,手中拿著杏仁,漫不經心地吃著:“蘇遠之是什麽樣的人,你在這渭城之中住了這麽些年,竟還不知道嗎?連我都比你了解他一些,他能夠做出砸掉了空寺大雄寶殿,將那雙麵佛弄倒的事情來,我倒是全然不覺著訝異。反而覺得,似乎蘇遠之就該這樣做,若是他不這麽做,反倒是有些不對勁了。”


    那紫衣男子聞言,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輕歎了口氣:“也是。”


    說完,又沉默著用手輕輕撫摸著軟榻上墊著的雪狐毛皮,半晌,才有接著問道:“你說,今日上午,蘇遠之命人將血隱樓中最好的大夫傳到了丞相府,果真有此事?”


    那穿著月白色衣裳的男子瞥了紫衣男子一眼,神情似乎有些不滿:“我騙你做什麽?丞相府中咱們的人進不去,血隱樓裏麵安插的暗線倒是十分隱秘,蘇遠之發現不了的。”


    紫衣男子聞言,臉上閃過似痛苦卻又似乎有些暢快的複雜神情,半晌才幽幽道:“看來,這一迴昭陽逃跑的事情,實在是惹怒了蘇遠之了。隻是,蘇遠之竟然要動用血隱樓中最好的大夫,隻怕昭陽昨夜受了不輕的傷……”


    一旁侍立著的一個女子聞言連忙應了聲:“是啊,昨兒個奴婢就在院子外聽著呢,那動靜實在是不小,奴婢現在想起來都尚且覺得毛骨悚然呢。”


    紫衣男子聽那女子這樣一說,手愈發收緊了幾分,半晌,才又幽幽歎了口氣:“罷了罷了,這樣也好,蘇遠之動怒,對昭陽用了強,以昭陽那寧折不屈的性子,隻怕如今恨極了蘇遠之,與蘇遠之兩人之間,怕也再無可能。”那月白色衣裳的男子聽他這樣一說,便咧嘴笑了起來:“可不是,你不是喜歡楚昭陽嗎?這樣一來,不是正中你下懷?”


    先前說話那女子望向那紫衣男子,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神色,終是沒忍住開了口:“此前奴婢在公主府中,並未亮明身份,可是卻被昭陽公主識破了。奴婢擔心……”


    那紫衣男子斜斜地朝著那女子睨了過來:“昭陽性子聰慧,會識破你的身份也是正常,她識破了你的身份之後,既然直接點明了,還問你我有沒有傳話給她,便足以證明一切了。”


    紫衣男子說著,又看了看一旁一直不曾開口的另一個女子:“且她不都說了,昭陽沒有什麽不妥。”


    說完,紫衣男子方輕輕敲了敲軟塌的扶手,眯了眯眼道:“且咱們還有最重要的一個籌碼不是?隻要有他在,昭陽那裏我便有把握。”


    言罷,那紫衣男子便站起了身來:“吩咐下去,準備馬車和東西,我要親自去邊關走一遭。”


    丞相府中,卻是十分的平靜。


    府中下人都知昭陽迴到了丞相府中,可是卻幾乎沒有人見過這位丞相府的女主子。


    一連好幾日,昭陽一直呆在主院之中,每日裏,除了蘇遠之,便隻有明安能夠進出那主院。


    若非每日裏,端進主院的飯菜多了一些昭陽公主喜愛吃的食物,每天從主院送到洗衣房中的衣物中有了昭陽公主穿過的衣裳,還有偶爾從主院中傳出來的昭陽公主的怒斥聲,隻怕沒有人會相信,昭陽公主迴了丞相府。


    蘇遠之倒似乎並未有什麽太大的改變,每天早上一早,便離開府中入宮商議政事,隻是迴府的時辰比以往蘇遠之一個人在府中的時候早了許多。


    不過有心的人都留意到,那個性子冷漠暴戾的蘇丞相,最近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連帶著脾氣也溫和了許多。


    天氣愈發冷了,已經是九月下旬,離蘇遠之此前昭告天下的登基時間不過隻剩下了二十來天。


    蘇遠之亦是愈發地忙碌了起來。


    東明、南詔、北燕、西蜀四國前來恭賀的使者也都已經在路上了,渭城之中一片張燈結彩,朝中文武百官亦是為著這登基大典忙碌得不成樣子。


    即便是此前一直呆在主院之中連門都不曾出的楚昭陽,也似乎因著此事忙了起來。


    府中下人時常見著有人往主院之中送東西,有時是封後大典上穿的鳳袍,有時是首飾,有時是記錄著典禮章程的冊子。


    隻是每每這些東西送入主院之後,都會聽到那位據聞十分冷靜高貴的公主暴怒的嗬斥聲。


    蘇遠之倒似乎絲毫不在意的樣子,仍舊如故,每日裏還新添了一個喜好,便是在迴到院子的時候,站在院子門口聽明安稟報,今日公主都做了些什麽,說了些什麽話,又對著誰發了脾氣。


    “今日黃嬤嬤來教導公主登基大典時候的禮儀,要怎麽走路,怎麽行禮,說什麽話。公主看著黃嬤嬤示範了一遍,而後便推說沒有看清楚,又叫黃嬤嬤重新做了三四遍,等著黃嬤嬤都有些不耐煩了,公主才略帶不屑地同黃嬤嬤道,她從小在宮中長大,這些所謂的禮儀規範都是她從小做到大的,還指出了黃嬤嬤的幾個不妥之處,而後就推說累了,讓黃嬤嬤滾了。”


    明安笑嘻嘻地道,一麵覷了覷蘇遠之的神色。


    蘇遠之嘴角微微翹著,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樣,半晌才開口道:“她在那屋子裏被關了這麽多日,隻怕是煩悶得不行了,好不容易來個人,自然是要想方設法地找樂子的,由著她去就是了。左右,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太久了。”


    明安連忙應了,蘇遠之將手背在身後,便抬腳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就瞧見昭陽斜斜地靠在軟榻上看書,一副柔若無骨地模樣,聽見腳步聲也隻是懶懶地抬起眼來看了蘇遠之一眼,便又收迴了目光,翻了一頁書。


    蘇遠之自顧自地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笑眯眯地看了昭陽良久,才開了口:“西邊邊關有異動,似乎有大批兵馬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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