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如今有蘇遠之在坐鎮,她倒是並不擔心。她更擔心的,是君墨。


    如今已經七月初九,離七月二十,不過還剩下十天。


    十天,除去從濱州到渭城的路程,滿打滿算,她也隻剩下三天了,三天的時間,她定要在這三天之內,將君墨找出來,讓他在七月二十之前趕迴渭城。


    若是君墨不能及時趕迴去,父皇失蹤,君墨不在,即便是有蘇遠之,也未必能夠穩得住局勢。


    蘇遠之雖然是權傾朝野的丞相,可畢竟不是皇家血脈。可假皇帝是父皇的雙生兄弟,楚臨沐是名義上的大皇子。朝臣在權衡利弊的時候,自然會有所考量。


    君墨雖然在政事上並無什麽太大的建樹,可他是名正言順的太子,這就夠了。


    信的最後,蘇遠之隻簡簡單單囑咐了一句讓她要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不要逞強。昭陽的目光落在那幾行字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微微翹了起來,輕聲自言自語著:“你爹爹擔心咱們呢,可是又害怕你娘親多想,連叮囑的話也不願意多說。”


    第二天一早,昭陽便早早地起床出門,剛走到湖邊的迴廊上,就瞧見楚淩領著一個中年男子迎麵走了過來,楚淩見著昭陽,愣了愣,連忙停下了腳步,同昭陽行了禮:“堂姐。”


    昭陽頷首,目光落在他身後那男子身上,那男子的身上挎著一個藥箱,身上隱隱約約散發著一股藥味。


    “怎麽了?府上誰生病了?”昭陽問著。


    楚淩連忙應道:“母親生三弟的時候難產,後來月子沒坐好,落下了一些病根,今日一早便覺著有些頭疼,我便請了大夫來瞧瞧。”


    昭陽聞言,想著自己畢竟是客人,主人生了病,她自是應當表示表示的,便開口道:“我隨你一同去探望探望吧。”


    楚淩一愣,看了眼昭陽,才連忙道:“堂姐不是要出府嗎?我聽聞太……君墨堂弟還沒有消息,堂姐定是有要事要忙,我母親不過是老毛病了,並無什麽大礙,堂姐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就是了,得了空再去陪母親說說話就是。”


    昭陽聽楚淩這樣一說,也笑了起來:“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先出門辦事去了,等事情妥帖了,再去探望嬸嬸。”


    說完,便抬腳朝著府門口走去,隻在與那大夫檫肩而過的時候,看了那大夫一眼。


    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轉過頭看了眼楚淩與那大夫匆匆忙忙的背影,壓低了聲音對著姒兒道:“你今日便不隨我一同去了。”


    姒兒有些奇怪地望向昭陽,便聽見昭陽開口吩咐著:“迴院子,吩咐暗衛,跟著楚淩和那大夫,瞧瞧他們究竟是去了何處?”


    “不是給齊王妃看診?”姒兒疑惑,見昭陽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冷光,連忙應了下來,朝著昭陽行了禮便轉身往迴走。


    昭陽這才又朝著府門口走去,心中暗自想著,楚淩雖然也是個聰明人,隻是畢竟年歲還是小了一些,方才她說要隨他一起去探望齊王妃的時候,他眼中的慌亂,她看得一清二楚。


    葉修明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著昭陽便迎了上來:“昨夜屬下讓暗衛連夜將楊府所有的下人又重新審問了一遍。”


    “審出什麽來了?”昭陽見他一來就說此事,心知定然是有了進展。


    葉修明點了點頭:“審問的結果,與那齊大人的文書呈遞上來的有些不同。”


    昭陽抬起眼來望向葉修明:“有什麽不同?”


    葉修明伸手從袖中取出了兩張紙來遞給了昭陽:“這是齊大人和我們審問出來的結果。”


    昭陽接了過來,有些疑惑地低下頭仔細瞧了瞧,兩張紙上那些下人的口供倒是相差無幾,唯一的區別在於,其中有一個下人說她在楊掌櫃出事的前後在院子裏剪花枝,可是並沒有人給她作證。


    隻是昨日裏,那白麵書生說,所有的人都能交代清楚在楊掌櫃死的時候,在何處做何事,且都有人證。


    昭陽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兩張紙上,心中暗自想著,所以,說謊的,是審問的衙役,還是那白麵書生?昭陽將那兩張紙收了起來:“那丫鬟是在誰身邊侍候的?”


    葉修明輕聲應著:“是在楊老夫人身邊侍候的丫鬟。”


    “楊老夫人?”昭陽蹙了蹙眉,莫非是她?


    葉修明點了點頭:“屬下讓人暗中查探了,那楊老夫人與齊大人身邊那位文書倒是舊識,聽聞那文書的母親曾經是楊老夫人身邊侍候的嬤嬤。”


    這樣說來,撒謊的,應當就是那白麵書生了?


    昭陽心中想著,又聽見葉修明接著道:“昨日暗衛也去那店小二的鄰居家中一一走訪了,有人說,曾在那店小二出門買菜的那段時間裏,在她家附近瞧見過楊老夫人,隻是楊老夫人有沒有去那店小二的家裏,卻是不知道了。”


    昭陽詫異,如今這情形,竟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那個奇怪的老婦人?


    昭陽沉默了片刻,踩著腳踏上了馬車:“走吧,去楊府。”


    剛到楊府門口,卻撞見了匆匆從裏麵跑出來的齊進,齊進一見著昭陽,便急忙行了禮,不等昭陽讓他起身,就聽見齊進道:“公主,楊老夫人身邊的丫鬟,自縊了。”


    昭陽聞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倒真是巧啊,她剛剛查到那丫鬟身上,那丫鬟就自縊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昭陽一麵問著,一麵進了楊府。


    齊進跟在昭陽身後,聲音有些急促:“仵作查驗了屍首,應當是昨日晚上子時左右死的。”


    子時左右,便差不多是暗衛重新審問了府中下人之後?莫不是因為暗衛的重新審問,讓那丫鬟察覺到自己暴露了,因而才選擇了自縊?


    “確定是自殺?”昭陽又問。


    齊進點了點頭:“府衙中的仵作和公主身邊派來的暗衛都檢查過那丫鬟的屍首了,的確是自殺的。”


    昭陽想了想,才問著齊進:“楊老夫人在何處?”


    “在院子裏散步,下官派了人跟著的。”齊進應著。


    散步?昭陽愈發詫異了幾分,這種時候了,她竟還有心情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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