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迴宮的時候,就帶了淳安一同。


    德妃和淳安一同坐在馬車之中,孟誌遠忙前來相送。德妃的目光清清冷冷地從孟誌遠身上掃過:“今日本宮和淳安公主在你府上說過的那些話……”


    聲音之中隱隱帶著威脅。


    孟誌遠即便是再死板,也明白德妃的意思,連連應著:“微臣什麽都未曾聽到,德妃娘娘放心。”


    德妃冷淡的輕哼了一聲,卻聽見淳安不滿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母妃你威脅他做什麽?”


    德妃蹙了蹙眉,正要訓斥,又聽得淳安同孟誌遠說話:“我住過的那房間,你讓丫鬟時不時地收拾著,莫要動我裏麵的東西,我若是哪天閑得無聊了,就來看看,若是發現誰動了我的東西,定會讓你好看。聽見了麽?呆子……”


    “是……是……”孟誌遠呐呐應著。


    淳安撇了撇嘴:“對了,你還欠我一根竹笛子,可得記在心上。”


    “是,下官記著的,記著的。”孟誌遠不敢抬頭,隻不停應著是。


    “呆子。”淳安似是有些不滿,哼了一聲,自個兒伸手將馬車的門拉來關上了,而後揚聲吩咐著車夫:“走吧走吧。”


    卻似乎不曾發現,德妃打量的目光。


    淳安剛隨著德妃一同迴了宮,消息隨即就傳入了昭陽的耳中,包括德妃與那假的淳安在孟府之中的談話,一字不落。


    姒兒聽了消息,亦是忍不住嘖嘖稱歎:“奴婢還以為,德妃那樣的性子,定是會為難為難,仔細詢問一番的,卻沒想到,她好似絲毫沒有懷疑那淳安公主的真假。”


    昭陽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此前就說過了,隻要淳安對德妃而言,還有身為棋子的利用價值,她就不會放過。”


    “之前我一直在想的問題,是淳安此前許配給孫永福,可如今孫府已經沒落,淳安又已經非完璧之身,還因著性子驕縱,被父皇逐出宮,如今又已經過了半年,德妃定然覺著,淳安不過就是一張被用爛了的破布,沒有絲毫用處。若是她這樣以為,就定然不會認下淳安,即便那個淳安是真正的淳安,她也會一口咬定是有人假冒。因而,讓淳安在德妃眼中還有利用價值,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昭陽眼中閃動著算計的光芒:“今日德妃會這樣簡簡單單地就讓淳安迴宮,她到孟誌遠府上的時候,瞧見了孟誌遠和淳安的相處情形,那樣的情形,讓她覺著,興許可以讓淳安嫁給孟誌遠。孟誌遠是新科狀元,又是沐王看重的人才,她便覺著,這是個機會。”


    “淳安和孟誌遠?”姒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德妃這是瘋了吧?”


    “可不是瘋了嗎?最近她受盡了沐王、父皇和皇祖母的冷落,這種被所有人都遺棄的滋味幾乎讓她瘋狂,她急欲尋找一個翻身的機會,急得快要瘋了。”昭陽笑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懷中的狐狸:“就是因為如此,才讓我看到了可能,讓孟誌遠和那假的淳安上演了這樣一出戲。”


    這一步亦是為沐王布下一個局。


    劉平安和孟誌遠這二人,沐王定時會想方設法地納入自己的陣營之中。


    劉平安尚且好說,本是武夫出身,講求情義義氣,沐王自會覺著,他將劉平安扶上禦林軍副統領的位置,又讓劉平安的妹妹入宮,享盡榮華富貴,劉平安定會對他知恩圖報,死心塌地。


    可是孟誌遠卻與劉平安大大的不同,孟誌遠是個讀書人,性子古板,帶著讀書人特有的頑固和正直,最看不過那些結黨營私的事情,讓孟誌遠幫著沐王謀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而沐王此前在孟誌遠的身上吃了不少的苦頭。


    若是這個淳安能夠抓住孟誌遠的心思,對沐王而言,亦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這至關重要的一局已經設好,就看沐王,他究竟是鑽還是不鑽了。


    昭陽抱著火狐站起身來:“吩咐人準備馬車吧。”


    姒兒愣了一愣,一時間未反應過來:“公主是要去哪裏?”


    昭陽笑了起來:“自然是要進宮的,那姑娘隨著德妃入了宮,父皇定然很快就會召見,宮中可比外麵險惡許多,這第一出戲,我自是應當去幫著她唱上一唱的。”


    “唱戲?”姒兒眼中滿是疑惑之色,卻也忙不迭地應了聲,匆匆出了屋子,去叫人準備馬車去了。


    淳安此前住的韶華殿被燒了,在淳安失蹤之後,父皇卻命人重新建了起來。昭陽站在韶華殿的門口,嘴角微微上翹,倒是有些日子沒有來這裏了。


    進了韶華殿,宮人正在裏裏外外忙碌著收拾,淳安和德妃都在,坐在正殿之中,卻是並未交談,淳安不時地指揮著宮人搬動殿中的東西,那頤指氣使的模樣,倒是和真正的淳安相差無幾。


    宮女引著昭陽入了正殿,淳安蹙著眉頭朝著昭陽看了過來,眼中似有恨意閃過,半晌才道:“皇姐怎麽來了?”


    昭陽笑容清淺,麵色溫柔:“聽聞淳安妹妹迴了宮,皇姐來探望探望總是可以的吧?”


    淳安擰著眉頭沒有說話。


    倒是德妃叫人給昭陽搬來了椅子,嘴角揚起的笑容帶著寒意:“昭陽公主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呐……”


    “德母妃這話說得……淳安之事在渭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怕是沒幾個人不知道。況且,不管怎麽說,淳安也是昭陽的皇妹不是?”昭陽仍舊笑得十分沉靜。


    “那個屏風那麽難看,就別往本公主寢殿搬了。”淳安跺了跺腳,訓斥著一旁的宮人,神色有些難看。


    見宮人連忙又將那屏風搬了出去,才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輕哼了一聲道:“這些宮人實在是令人不省心。”


    昭陽笑了笑:“大抵是淳安妹妹許久不在宮中,原來侍候的宮人們都忘了妹妹的喜好了吧。”


    淳安蹙著眉頭細細打量著昭陽,半晌才開了口:“此前聽母妃說,皇姐同蘇丞相成了親,如今還有了身孕,倒是幸福美滿。淳安沒能喝上皇姐的喜酒,也未來得及同皇姐說聲恭喜。蘇丞相雖然身有殘疾,卻也驚豔才絕,文武雙全,皇姐是個有福氣的。此前宮中的宮人總議論說蘇丞相那個模樣,也不知道有些方麵能不能行,不過瞧著皇姐如今孩子都有了,想來是旁人胡言亂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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