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蕊被帶上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一見到帝後和德妃似乎有些害怕,近衛軍一鬆手,她便跌落在地,身子瑟瑟發抖,嘴裏一直喃喃自語著:“不是我,不是我,是淳安公主,是淳安公主讓我做的。她說旁人都隻知道身為嫡長公主的昭陽,說昭陽聰慧過人,說昭陽氣質絕然,她恨不得殺了昭陽!”


    話音一落,屋中眾人都變了臉色。


    德妃尤為激動,也不管楚帝和皇後都在,站起身來便給了蓮蕊兩巴掌:“你這汙蔑主子的死丫頭,中了什麽蠱了?”


    “德妃!”楚帝怒吼道。


    德妃一怔,才連忙又跪了下去,朝著楚帝行了禮:“陛下恕罪,實在是這宮女太過荒唐,血口噴人,臣妾瞧著她像是中了邪一樣,才實在是忍不住……”


    楚帝卻沒有心思再聽她說下去,徑直問著那近衛軍道:“淳安公主呢?”


    “淳安公主瞧著屬下們從蓮蕊的房中搜出了這個東西,且將蓮蕊帶走了,一時激動,昏迷了過去,屬下已經派人請了太醫了。”近衛軍上前稟報著。


    楚帝聞言,卻冷笑了起來:“昏迷?倒真是時候。”


    “昏迷?”一旁的蓮蕊卻突然驚叫了一聲,“德妃娘娘說,用了那東西,就會昏迷,就會死,不過,每天如果隻用很少很少的分量,就會慢慢變成傻子。淳安公主都聽見了,淳安公主說,變成傻子最好,變成傻子便不會和她爭和她搶了。”


    德妃的臉青青白白,神情卻漸漸沉靜了下來。


    “陛下,蓮蕊隻怕是瘋了,一個瘋子說的話,又如何能當真?”德妃冷冷地道。


    皇後冷冷地聲音卻傳了來:“正因為是瘋子,說的話才更可信。”皇後說著,便朝著楚帝行了個禮:“陛下,宮中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臣妾失職。臣妾方才聽了這麽一會兒,倒是大致將事情理得順了。”


    “你說說。”楚帝淡淡地道。


    “聽這蓮蕊所言,想必應當是德妃在談論夾竹桃的毒性之時,被淳安聽到了。淳安本就對昭陽心有不滿,便想用這樣的法子害昭陽,才買通了昭陽殿的人,趁著昭陽出宮之際,將那夾竹桃汁液塗抹到了昭陽所用的炭盆之中。淳安公主所用的分量應當是剛剛好,若是昭陽這個冬天都用那炭盆烤火,隻怕便會如她所願,變成傻子了。隻是淳安公主沒有想到……”


    皇後輕輕闔上眼,抑製住心中的怒意,半晌才又接著道:“沒有想到,她的母妃會也起了同樣的心思,知曉昭陽喜歡吃栗子糕之後,便將夾竹桃汁放在了栗子糕之中。她們母女二人用的分量都很合適,可是兩兩想加,便出了問題,才導致原本天衣無縫的計謀敗露了。”


    德妃麵色更冷了幾分,半晌才道:“皇後娘娘的推算才算得上是天衣無縫的。”


    皇後卻並未理會,隻開口道:“既然都是夾竹桃汁液,這東西總得有個來處,陛下,不妨讓人查一查,這東西從哪兒來的,可莫要再讓這玩意兒再禍害更多的人了。”


    楚帝緊蹙著眉頭,揮了揮手:“查。”


    一旁的太醫聞言,方上前兩步道:“陛下,夾竹桃的汁液須得新鮮采集,且易幹不易保存。渭城之中夾竹桃較少,隻是在宮中,微臣倒是看見過幾株。”


    “宮中就有?”楚帝轉頭望向那太醫。


    太醫連忙應道:“是,便在永寧殿外有好幾株夾竹桃。夾竹桃還算常見,大多數人不知夾竹桃有毒,因而便由著它長在宮中了。”


    楚帝沉吟了許久,才道:“永寧殿誰住著?”


    皇後連忙道:“是敏太妃住著的。”


    “敏太妃不問世事已久,將她老人家請來怕是不怎麽妥當,派人去將敏太妃身邊的桂嬤嬤請過來吧。”楚帝淡淡地道。


    皇後便叫了李嬤嬤親自去請,沒過多久,頭發已經花白的桂嬤嬤便跟在李嬤嬤身後走了進來。


    “奴婢拜見陛下,拜見皇後娘娘。”


    楚帝親自將桂嬤嬤扶了起來,方道:“聽聞永寧殿前有幾株夾竹桃,倒是不知嬤嬤最近可有瞧見有誰動過那夾竹桃?”


    桂嬤嬤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奴婢昨兒個還在同太妃娘娘說呢,那夾竹桃都已經過了花期了,前段時日倒是有好些人才摘了一些枝椏走。奴婢先前還以為是宮人修剪枝葉呢,隻是後來一想,往年也並未見有人來修剪過,而且即便是修剪枝葉也應當是立了春之後的事情了。奴婢覺著有些奇怪,便暗自留意了一下。”


    “嬤嬤可知曉那些人都是哪個宮的宮人?”皇後連忙問道。


    桂嬤嬤搖了搖頭,笑著道:“奴婢一直隨著太妃娘娘呆在永寧殿中,對如今各宮都有些什麽人實在是不太清楚。”


    桂嬤嬤說完,目光卻落在了一旁的蓮蕊身上,眸光一動,似是沉吟了片刻,才道:“這個宮人,倒似乎是見到過。”


    “嬤嬤是見過她采摘夾竹桃枝椏?”一旁的滄藍連忙追問道。


    桂嬤嬤點了點頭應道:“有一日便似乎是她帶了幾個宮人才采摘的,是在大清早,天還未亮的時候,奴婢聽見外麵的動靜,專程瞧了瞧。”


    楚帝聞言,便沉默了下來,許久才道:“朕知曉了,多謝嬤嬤了。”


    李嬤嬤便又帶著桂嬤嬤離開了,屋中靜了片刻,楚帝的聲音卻突然像是悶雷一樣在屋中炸響了起來:“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德妃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才緩緩道:“陛下,臣妾並未做過的事情,臣妾定然是不會認罪的。而淳安,如今蓮蕊已經成了這般模樣,無論旁人說什麽,她都無力反駁,自是隻能任人宰割。臣妾還是那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陛下隻需給臣妾三日,三日之後,必定會給陛下一個真相。”


    “人證物證俱在,德妃莫非還想要拖延時間來想應對之策?你說淳安無辜,可是有沒有想過,我的昭陽又有什麽錯?如今卻被你們下了毒,尚且昏迷不醒!二十年了,陛下常說臣妾為一國之母,便應當有該有的氣度,臣妾一直覺著,臣妾的氣度算極好的了,陛下納妃納嬪,臣妾一手操辦,陛下所有的子女,臣妾視如己出。可總有人將臣妾和臣妾的孩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一日不除便如鯁在喉。陛下,臣妾的孩子如今便在這兒躺著,陛下還要讓臣妾忍讓嗎?”皇後亦是猛地跪了下來,朝著楚帝擺了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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