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乃大唐王朝的都城,更可謂是大唐王朝的中心所在。


    王朝中人都說,中州什麽都好,人好,地好,天好,物好,就連路邊野狗拉出來的屎都比其它城鎮野狗拉出來的要香很多。至於怎麽個香法,沒人去聞也就沒人知道,即便是有人真的偷偷摸摸去聞了,那他也不會傻著去說“真香”,那樣豈不是自己承認聞過狗拉的屎了嗎?


    事實上,中州城比起其餘各州的都城也好不到哪裏去,況且,中州城的物價和房價也高,或許是百姓們先入為主了,認為越貴的東西就越好,自然的,他們就會認為什麽都貴,就連涼水也貴的中州城,是大唐王朝裏邊最好的一座城了。


    事實上,中州城好不好,沒去過的人壓根就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中州城的東西是真的死貴死貴。


    就拿中州城的一品樓來說,一品樓裏的飯菜,同樣是一道紅燒獅子頭,可比起中州其餘的小客棧小酒樓裏的紅燒獅子頭足足要貴上好幾兩銀子。


    若是與中州邊境的那座小城鎮,樂安鎮上的隨意一間客棧裏的紅燒獅子頭來比較,恐怕就不隻是貴上幾兩銀子這麽簡單了。


    樂安鎮上共有兩間客棧,這兩間客棧的紅燒獅子頭價格,分別是五文錢和六文錢,兩家客棧之間的紅燒獅子頭隻是相差一文錢。


    而對於這兩家客棧做出的紅燒獅子頭來說,相差的這一文錢,其實是有跡可循的。


    南門的那家客棧,“獅子頭”中的肉沫要多上一些,豆腐則是要少上一些,所以要六文錢。而北門那家客棧做出的紅燒獅子頭,則是豆腐要多一些,肉沫要少上一些,所以才賣五文錢。


    對於中州的邊陲小鎮來說,都城的物價越貴,他們邊鎮的物價相對來講就要便宜上一些,目的也就是希望能夠多吸引一些過往的遊客。


    若是他們的物價也死貴死貴,那還有誰會在這座邊陲小鎮裏吃食?倒不如去名氣更大一些的都城裏吃食,不是更好?


    除去邊陲小鎮不提,再以中州一品樓來舉例子。一品樓作為中州城的第一酒樓,不論是美酒或是菜肴都是中州一等一的絕佳存在,可偏偏在中州城的西門煙花巷中,有一間老字號的冷清酒樓,這座酒樓裏的餐具物件都是祖上一代接一代的祖傳下來的,就連他們的烹飪手藝,也都是祖輩相傳的。更不用提代代相傳的醇酒佳釀了。


    若說菜肴與酒水的可口美味程度,這座坐落在中州城西門煙花巷中的老字號酒樓,實際上是要比東門花鳥巷中的一品樓要來得更加合人口味。而且,這座老字號酒樓裏的醇酒佳釀價格優廉,不同一品樓那般的死貴死貴。


    今日,在煙花巷的大街上,有兩位年輕人聯袂行走在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


    煙花巷不同於中州城的東門那條熱鬧的花鳥巷,早在一品樓開業以來,煙花巷便日漸冷清,直到如今日這般晴空萬裏的大好天氣,煙花巷上仍舊冷清至極,甚至還有種說不出的淒涼氛圍。


    兩位著裝華貴的年輕人,皆是眉清目秀的俏人兒,一人身著白色的文士長衫,白巾束發,右手執扇,腰間懸掛一枚上等的羊脂美玉,觀其年輕人衣裝相貌,倒像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兒。


    而在這名俊俏公子哥的身側,是一位身穿桃色長裙的女子。該女子貌似二八之齡,極為的年少,不過即是如此,這位二八少女的臉上已是略施粉黛,極為的明麗動人。


    兩位年輕人結伴同行,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巷子裏緩緩散著步。


    也不知這兩位著裝華貴的年輕人,哪來的膽量,竟敢在冷清幾近無人的煙花巷中不帶一仆一狗的同行,若是換做尋常的貴公子貴千金,他們的家中恨不得在兩人出門外行時,將家中的所有仆役隨從都給帶上,心怕他們出了點事。可這對從容貌上有幾分相似的年輕男女,衣著豔麗,卻是連惡仆都不曾帶上一人,這不明擺著讓不懷好意之人現身打劫嘛?


    冷清的街巷上,那位手執折扇的貴公子,望了眼四下無人的街,沒來由地有些掃興道:“仙兒,你說我們都這樣光明正大的落單了,怎麽就沒人來打劫我們呢?難不成陳老偷偷給我的那些江湖演義中所描述的那些采花大盜或是市井惡徒在咱們中州城都不曾存在?”


    被貴公子稱唿為“仙兒”的清麗少女,輕啟她的小粉唇,過了須臾,也不曾聽她說出口一個字,少女似乎猶豫了片刻,這才搖了搖頭,柔聲道:“小……”


    少女才剛開口說了一個“小”字,就被身側的俊俏公子哥兒瞪了一眼,“仙兒,我和你說多少遍了?在外邊,你要叫我哥哥!”


    身穿桃色長裙的少女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兩人相繼無言,這位長相俊美的貴公子閑來無事,將手中的折扇從敞開再到合攏,如此反複幾個來迴,最終,折扇“啪”的一下,合攏在了他的左手手心。


    “瞧!”公子哥兒嘴角突然翹起,兩眼之中竟洋溢著說不出的喜悅。


    少女仙兒順著公子哥的視線朝前方看去,隻見一位腰間別簫佩刀的年輕人,單手牽馬,背負行囊地站立在一間門麵冷清的客棧前。


    也不知怎麽的,仙兒竟是在這位年輕人的身上多花了些心思去打量。這位長相普通的年輕人,此時正仰起頭,雙眼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客棧大門上方的那塊掉漆匾額。


    “仙兒,你說這個家夥後背的那條長布囊裏邊裝著的是什麽?你說他會不會就是江湖演義中經常寫到的那些個獨自一人遊曆江湖的遊俠兒?還是說,他是故意裝作初來此地的外地遊客,而在客棧這邊等我們走近了,再朝我們下手的強盜惡徒?”年輕的貴公子浮想聯翩,他那極為誇張的天馬行空似的想象力,著實讓身邊的少女都有些感到頭疼。


    少女仙兒沒有附和身邊男子的誇張臆想,她微微搖頭,然後道:“京城哪來的那麽多強盜惡徒,若是真有,那守城的官兵豈不是都要一個個挨板子了?”


    “這倒也是。”公子哥笑著點頭。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咱們也還是謹慎點好,本來咱們這次就是偷溜出來的,要是出了什麽事,被爹爹和姑姑知道了,我們倆肯定是要受罰的,尤其是我。”公子哥自顧自地小聲嘟囔了一句後,他突然就輕聲喊道:“陳老!”


    話音剛落,就見一位白眉無須的老人,同樣身穿錦衣,悄然出現在了兩位年輕人的身側。


    這位老人也未過多的廢話,隻是朝這兩位年輕人彎腰抱拳,“公子,小姐。”


    長相俊美的公子哥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倒是身邊的少女以萬福還了老人一禮,這就使得老人的腰更加彎曲了起來。


    公子哥有點看不下去了,開門見山道:“陳老起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性,對誰都這樣。咱們這就過去會一會那個年輕人。”


    被稱唿為陳老的無須老人,微微點頭,直到這兩位小主子向前行去了四五步,他這才緩緩抬步,緊隨其後。


    此時,正在兩眼注視著客棧匾額上的三個古樸掉漆大字的孫駱涯,其實早已知道了身後有人朝他這邊走來,隻不過是他假裝不知罷了。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孫駱涯每日每夜幾乎不間斷地在習練望氣術,經過盧斬衣那一夜的點撥,孫駱涯總算是茅塞頓開,不再拘泥於星空裏的星辰,而是隻觀夜空,即便夜空之中布滿了星辰,他也要視若無睹。夜間觀夜空,清晨望日出。日複一日,夜複一夜,終於是在三天前,孫駱涯已經能夠瞑目“看見”另一座人間了。


    那座人間,比起用肉眼所見到的人間,更為的富有生氣。可也顯得更為的單調。


    在這位白眉無須的老人出現之前,孫駱涯其實就已經感覺到了有股不弱的氣,緊緊跟隨在那兩位年輕人的身後,隻是尚未路麵而已。


    如今,孫駱涯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兩位年輕男女的身上,他居然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可這兩股熟悉的氣息竟是讓他想不起來在哪裏遇到過。不過,對於這兩道極為孱弱的氣息,孫駱涯還是極為的放心。不管是敵是友,孫駱涯都有能力自保。不過除卻這兩位年輕人,那位白眉無須的錦衣老人,給孫駱涯的感覺卻是很不妙。


    孫駱涯覺著自己在門口站的也夠久了,再這麽站下去,恐怕就會被那兩位年輕人以及那位錦衣老人懷疑成別有用意的人了。


    孫駱涯沒有扭頭去看陸續朝自己這邊走來的一行三人,反而是視線投望向了客棧之中,他故作高聲地喊道:“小二!”


    不多時,客棧中便有一位身形較為消瘦,皮膚黝黑的店小二從屋內跑出。


    孫駱涯從腰間取出了一小塊碎銀子,遞給店小二,道:“先去將我的馬安頓好,然後再給我上一份醬豬肉和一壺醉仙釀。”


    店小二一聽,立即伸手接過年輕男子遞過來的碎銀子,隻是臉上並無太多的喜悅,隻因年輕人給的銀子,差不多剛夠一盆醬豬肉和一小壺醉仙釀,以及安頓馬匹的錢,能讓他掙到的油水小費實在少得可憐。


    不過多少有一點,也總比沒有要好。店小二強顏歡笑地將年輕人接入了客棧,他自己剛想牽著年輕人這匹棗紅馬去客棧後邊的馬廄,就見到街道上又有三位錦衣人影走了過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也是要往醉仙樓裏邊走。


    店小二這下子立即來了興致,要知道,當店小二的,要是沒個毒辣的眼力勁,將會很難從客人那邊拿到小費。這三位錦衣男女才剛走近不到一百米,店小二就已經注意到了那位錦衣年輕公子腰間的那塊羊脂玉佩。


    這塊品相絕佳的羊脂玉佩,若沒個百八十兩的銀子,怎麽可能買的到手?


    再者,店小二又注意到了這位錦衣年輕人手裏的折扇。折扇的材質,是以象牙白玉為主材料,在折扇的末端,還有一顆小指大小的象牙球。這顆象牙球呈中心鏤空形狀,四方八邊多少都有空缺,能夠讓人更容易地看清球中的物體。


    奇特的是,在這顆小指大小的象牙球中,還有數餘顆更為細小的小白球,如果店小二的猜測沒有錯誤的話,那麽這些更小些的小白球,應該也是象牙質地。


    起初他還以為這位年輕俊美公子腰間的羊脂玉才是最為值錢的物件,可一旦瞧清楚了公子哥手裏的那把折扇,光是那幾顆象牙球,就已經讓店小二無法估計價錢了,就更別提價值好幾千兩的扇骨。


    店小二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拋了拋手裏的那塊碎銀子,然後他突然嘿笑一聲,不僅收起了那塊碎銀子,他還拉扯著馬韁,幾乎是拖拽著棗紅馬來到那三位錦衣華服的男女麵前。


    “三位客官,您這是打尖呢,還是住店呀?”店小二堆著笑臉,言語說不出的誠懇。


    白眉無須的錦衣老人站立在兩位小主子的身後,未置一詞,不過他的眼角餘光卻是瞥向了客棧之內,盯著那位才走進客棧沒多久的年輕男子的背影。


    對於這位別簫佩刀的年輕人,錦衣老人的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即便是相隔老遠,他都覺著這位年輕人有著一絲一毫的親切感,隻是當老人見到了這位年輕人那張極為普通的麵龐時,他卻實在想不起來,這位年輕人究竟是誰。


    “小二,你看要不這樣,我給你點銀子,你把手裏的這匹棗紅馬賣給我如何?”年輕的公子哥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了一塊大銀錠。


    店小二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年輕公子哥手裏的大銀錠,他那張幹燥的嘴也是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怎麽,是嫌少了?”俊美的公子哥見這位似乎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銀錠的店小二遲遲未做決定,於是他又從袖中取出了一塊金色的元寶,大小與先前那塊銀錠相同。


    在麵對金錠的誘惑,店小二的兩條腿似乎被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即便身後的棗紅馬很不情願地拉扯著韁繩,可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年輕公子哥手上那塊大金錠的店小二,卻是紋絲不動,就好像是一個練習站樁有了十幾二十年基本功的練家子,兩隻腳踩在青石板上,十分紮實。


    突然見到這一幕的錦衣老人,難得地輕聲“咦”了一聲,不過很快,他就見到這位店小二被身後的棗紅馬給一扭脖子,連人帶韁繩的就給甩飛了起來。


    在店小二的驚唿聲中,這位年輕的又長得極為好看的錦衣公子哥,無奈地笑著搖頭,並且還將手裏的金子銀子都毫不客氣地收迴了袖中。


    而就在這位身形消瘦如猴的店小二被棗紅馬甩飛出去的間隙,那兩位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女,相伴走入了客棧。


    至於那位錦衣老人,則已經不見在了原地,反倒是他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了那位店小二倒飛出去的空地上,一手接住了這位將要從空中摔落在地的店小二。


    驚魂未定的店小二,居然像個天生殘障的二傻子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著同時,又像是一隻老母雞一樣的,被這位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錦衣老人一隻手給拎在了衣領上,就按麽半掛在空中。


    冷清的街道上,卻聽這位白眉無須的錦衣老人,沒好氣地說道:“還不快給咱家站直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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