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父子兩人將婚期定在了來年春分時節,而將冠笄定在了驚蟄那一日。行了冠禮再過不久便是婚期,孫希平對此十分滿意。於孫雅兒而言,自然是越早拜堂成親越好,不過這樣也不錯,反正都等了那麽多年了,也不差這幾個月的時間。


    之後,孫希平率先離去;孫雅兒則是在等到肖漢從城中的藥材鋪買藥迴來,這才拎著幾貼藥材離開此地。肖漢沒有同行,離開了鷹山城,繼續迴到壇口執勤。房間裏,就隻剩下孫駱涯和這位身份有待確認的男子。


    孫駱涯環顧四周看了眼房間裏的陳設,家具表麵都很幹淨,纖塵不染。這間房間原本是留給萬老爺子居住的,結果萬老爺子不滿意,隻好換了片更幽靜些的大院子給他。


    自從萬老爺子從府邸入住以來,摘星閣那邊他也不曾再去,那些個放在摘星閣三樓的筆墨紙硯也都托人搬運到了他現在所居住的院子裏。


    除此之外,孫駱涯還聽說有位婢女在搬運萬老爺子那台筆架的時候,不小心摔壞了其中一根宣城紫毫,讓萬老爺子心疼無比。


    要知道宣城紫毫乃前唐江南一帶的老兔脊背上毫毛所製。如今前唐覆滅,江南道的老兔似乎隨著前唐王朝的覆滅而絕跡。


    紫毫雖多,品相之最還得屬這宣城紫毫。


    前唐名士白樂天,就曾以“紫毫筆”三字為詩,道:“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飲泉生紫毫。宣城工匠采為筆,千萬毛中擇一毫。”此外,白樂天還在《長慶集》中提到“紫毫筆,尖如錐兮利如刀”,前唐名士都如此推崇的宣城紫毫,品相自然不差。


    事後,孫希平追究責任,本意是要責罰這位女婢,以鞭笞三百為刑。那位女婢也算錚錚鐵骨沒有怨言,不過萬老爺子當了和事老,隻說讓這女婢當他的隨身丫鬟,服侍十年算做賠償。


    當事人都開口了,孫希平自然沒有二話。而這位女婢卻是當即跪下來磕頭謝恩。她哪裏不知自己是等同於白撿了一條性命。


    鞭笞三百,別說是男仆了,就算是那些個有著練武底子的魔教弟子,也都不一定能熬得過兩百鞭。更何況是她這樣的弱女子。


    況且,在她看來眼前這位耄耋老人,最多也不過七八年的壽命,說是十年,到時候老人死了,她豈不自由了?根本不需等到十年。如此,即便她跪下磕頭,給萬老爺子做牛做馬都不過分。


    迴想間,孫駱涯已經跨步進入了一座僻靜的客院。院子不小,石桌石凳,假山林立,清池紅鯉,垂柳青竹,花圃灌草,生機百態。當然,這要等到開春以後。如今寒冬淩冽,清池已結白冰,垂柳青竹、花圃灌草更是銀衣素裹,瞧不出丁點的生機盎然。


    院子裏,有一位奴役打扮的女子,正蹲坐在主臥的房門外的台階上,雙手抵著膝蓋,托著臉頰,眼神遊離,臉上陰晴不定,不知在思慮些什麽,看不出來情緒有何高漲,倒是緊皺的眉宇間掛滿了憂愁。


    孫駱涯緩步走了過去,棉靴踩在白霜上,咯吱作響。


    他走的不快,直到站在了那位婢女的身前,這位心神不寧的婢女這才迴過神來,匆忙地站起身來,朝他施著萬福,道:“彩鳳,拜見公子。”


    孫駱涯點頭,道:“萬老爺子在嗎?”


    自稱彩鳳的婢女,正襟危立,道:“在的。奴婢這就為公子通報一聲。”


    孫駱涯笑道:“麻煩你了。”


    還未等彩鳳敲門進屋,屋裏就傳來了萬老爺子的聲音:“不用通報了,直接進來吧。”


    彩鳳無奈一笑,輕聲推開房門,站到一旁,讓出道路可供自家公子進入。


    孫駱涯進了屋子,下意識地瞧了眼四周的陳設,家具都是上等的金絲楠木,比起那位蓑笠漢子房間裏的紅花梨木還要好上許多。單論價格,金絲楠木就要貴上十幾倍不止,更何況金絲楠木有“皇帝木”之稱,而且世上僅存不多,瀕臨絕種,使得金絲楠木更加昂貴珍惜。


    此外,金絲楠木還有一個別名,被民間豪閥貴族統稱“長壽木”。隻因金絲楠木有巨大的養生功效,古籍中更有“金楠壽人”的記載,說是久居楠香之地,可以延年益壽,得大長壽。


    一進屋子,就見到萬老爺子站在一張年份較小一些的金絲楠木質地的書桌前,奮筆疾書。


    孫駱涯好奇的走了過去,瞧見萬老爺子手中搦管著一支紫毫,隻不過這支紫毫的毫毛比起原先被女婢彩鳳損壞的那支宣城紫毫要來得更加挺拔尖銳。他曾聽萬老爺子說起過,說紫毫又分南北毫,因為兩地兔毫的堅韌程度不一,北兔毫毛更是銳而長,製成紫毫後的毫毛肯定與南地紫毫有著細微的差別。


    萬老爺子手中這支紫毫應是北地紫毫無疑。


    北毫事宜書寫勁直方正的字體,比起毫毛較硬的狼毫,又多了幾分柔韌,書寫起小楷倒是多了幾分暢意。或許,這就是萬老爺子喜愛紫毫的原因吧。


    書桌上,攤開著一張大一號的黃底宣紙,萬老爺子此時提筆所寫,卻是一個個孫駱涯極為熟悉的人名。這些人名,他曾在摘星閣上寫過一遍,是為了補償那張被萬老爺子用酒水濺濕的俠士名單。


    此外,書桌上的一角,還折疊著一張墨跡滲透的黃底宣紙。孫駱涯好奇地伸手去拿,一旁的萬老爺子也沒出聲製止,仿佛對此不以為意。


    拿起宣紙,在空中攤開,偌大一張宣紙上,寫滿了清清爽爽的楷字。隻是到了下半部分,小楷已有行書的幾分連貫意境,趨近於行楷。不用分說,這張宣紙上的字跡就是他自己的。


    孫駱涯大致看了一眼宣紙上的名字,然後又低頭看了眼萬老爺子正在書寫的名字,兩張紙上的名字排序基本一致,就連點評也都一模一樣,隻不過少了幾個名字,連點評也不例外。再迴頭看自己手上的宣紙,就能發現,在書桌上那張宣紙上沒有出現的名字,在他手中宣紙中有出現的名字前頭,可以見到一個小小的叉。


    “這是……”孫駱涯略有所思道。


    萬老爺子頭都沒有抬,手上的紫毫依舊在宣紙上揮舞的風生水起,“那張紙作廢了,所以我得重新寫一份。你小子如此聰慧,不需要我多加解釋,你自己也能推敲出大概了吧?”


    聽得此言,孫駱涯心裏的猜測頓時大定。


    宣紙上少了人名。


    其中就有荊州劍客紀濤言,以及渝州外家拳第一人畢真瀚。


    除此之外,還有兗州劍客章河卿、徐州槍者瞿九易、鄂州拳者牛亦、贛州劍客時含風、荊州刀者白華衣等,共計十五人。


    毋庸置疑,這十五人,正是被養入了噬返內力蠱的十五名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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