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作為中原曾經的道教祖庭,方圓八百裏,七十二峰環列,主峰一柱擎天,雄峙蒼穹,是為天柱。天柱峰兩側,七十一峰、三十三岩、二十二澗一字排開,東向峰坡西陡東緩,西向峰坡東陡西緩,形成兩側群峰向主峰天柱朝拜之勢,於是便有了“七十二峰朝大頂”的曠世奇觀。


    後世君皇,將武當山封為“治世玄嶽”,更有“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嶽共朝宗”的響亮名頭。


    然而,當今的中原皇帝,並不看好香火稀零的武當山,而是更青睞於那座位於贛州地界的龍虎山。唐王李漢之,更是將昔日武當山道教祖庭的名頭,轉嫁在了龍虎山的頭上,讓香火鼎盛的龍虎山,成為中原的道教第一山。


    而今的武當山,在經曆了初冬的小寒季之後,山上七二峰自從半山腰開始,就常日彌漫起了一片濃濃的白霧。孤身站立在霧氣中,無須多少時間,這片本就濃鬱的白霧就會演變的愈加濃鬱,遊人在此間,更是伸手看不清五指,白霧茫茫,視線受阻,宛若這一切都是虛幻的臆景,唯有腳踩道路的感覺才顯得這麽真實。


    或許,這也正是逐年以來,武當山的香客越來越少的其中一個原因。畢竟,誰也不想在看不清道路的高山上行走,真怕一個不慎,連命都交代在了這裏。


    今日的武當山天柱峰,還是一如既往,來者香客不多,多是些奉上香火,求簽解簽的婦道人家。也不知是什麽力量支撐著這些婦人登上了武當七十二峰中最高的天柱峰。


    武當太和宮,建立在天柱峰南側,大小建築加起來有二十座之多,依山傍岩,結構精巧。如今的武當,上供香火的地方是在太和宮裏的朝拜殿。殿內,供奉著一尊銅金打造的真武大帝像。其形象威武,身高百尺,頭發披散,身覆甲胄,腳踏一隻通體五色玄光的靈龜,持劍而立,麵相冷峻嚴酷,氣勢不凡。


    朝拜殿外,有一位年紀看上去二、三十歲,胡子拉渣的男子,身穿一件髒舊的藍衣道袍,趴伏在一張黃梨木色彩的小方桌上。桌子上,有一隻質地通俗的簽筒,簽筒裏插滿了長短一致的圓潤簽條。..原是武當山的弟子,在朝拜殿外支起了一個“解簽攤”。


    該男子長相一般,懶洋洋地趴伏在桌子上,幾天未經梳洗的頭發,猶如雜草叢生,被紮成一團,給人的感覺邋裏邋遢。


    不論是前往殿內朝拜真武大帝的香客,還是朝拜完畢出來的香客,沒有一人去光顧這位邋遢道士的“生意”。所有香客有意無意地無視掉了朝拜殿外的“解簽攤”,她們多走出數十米,可以看見一個支撐在角落裏的小攤。


    這個攤位也一樣是求簽解簽的,隻不過擺攤之人,是個眉清目秀的小道童。暫且不說儀容和儀表,光是小道童身上那件幹淨的道袍就比先前那個邋遢道士的道袍要養眼許多。


    不僅如此,那位年紀幼小,不過四五六歲的小道童,在見到許多漂亮姐姐路過的時候,他攤子雖然在角落裏,可他那奶聲奶氣的一口一個“漂亮姐姐”,聽在那些婦女的耳中,卻是極為舒暢。


    朝拜殿門口的邋遢漢子,眼見香客都被那個過完年才滿五歲的小道童給“誘騙”走了後,本就失望透頂的麵容,更是生無可戀般地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一位白發多過黑發的牛鼻子老道,來到了邋遢漢子的身邊,輕聲笑道:“師弟啊,你瞧我這徒弟收的怎麽樣?”


    趴在桌子上的卜三玄,扭頭看了眼一臉笑意的老道士,憤懣道:“也就那樣。那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就一張小嘴厲害。每次都能把上山來的女香客,哄得喜笑顏開。依我看啊,這臭小子將來肯定得還俗。”


    本名柴正睿的武當山師叔祖,“哈哈”一笑,道:“青書這小子,他將來還不還俗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四歲的時候,抽簽問卜的本事已是冠絕武當。”


    “哎喲喲喲喲,那又怎樣?他抽簽有我卜卦來的厲害?”卜三玄一臉的不屑。


    那柴正睿卻是“嗬嗬”一笑,打趣道:“卜三玄啊卜三玄,你跟自己的師侄較什麽勁兒?人家可是一個四歲的小娃娃,別看你三十多歲的樣子,你好歹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了,居然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較勁,你知不知羞?”


    卜三玄撇過頭,懶懶地說道:“你說什麽?風太大我聽不見——”最後半句話他的尾音拉的老長,生怕自己那位師兄聽不見似得。..


    柴正睿白了眼這位憊懶至極的師弟,然後咳了咳嗓子,義正言辭地說道:“對了,最近山下不太平。鄂州城的魔教分壇,聽說被西域來的妖人給一窩端了,這你知道吧?”


    卜三玄用左手枕在自己的下巴下,然後右手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發出“噠噠”的清響,毫不在意地說道:“我知道啊,聽說那幫妖人還隻對魔教中人出手,真是為民除害啊!”


    柴正睿了咧了咧嘴,道:“無病草堂作為魔教毒影分壇的壇口所在,他們行醫布施數十年,從未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西域那幫妖人拿無病草堂開刀,想來是早有預謀的。更何況,若非此次草堂出事,鄂州城裏又有誰人知曉,無病草堂竟是魔教中人的壇口偽裝?”


    卜三玄冷笑一聲,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縱使無病草堂行善積德,可始終改不了骨子裏的魔性。要不然,他們為何不退出魔教,迴歸正道呢?”


    六十多歲的柴正睿,眯起眼,伸手捋了捋白須,歎息道:“三玄啊,我知道你對魔教中人有偏見。可人在做,天在看。無病草堂裏的人,他們為人如何,那些看病的病人難道還不知道嗎?這些天來上香朝拜的香客,大多都是祈求真武大帝,能夠降下天罰,懲戒那些西域的妖人。


    我還曾聽人說,別看這群西域的妖人,白日裏裝作人畜無害的樣子。一到了晚上,他們就離開占據了的無病草堂,開始對城裏的百姓出手。一到晚上,城裏的青壯男子就會有好些人莫名其妙就被被人砍掉了腦袋,身體裏的血液也都被抽幹,點滴不剩。


    甚至,到了第二天晚上,這些死去的青壯男子家裏,就會有守寡的婦人被人奸汙,若是懷有身孕的女子,他們的肚子就會被人給用刀在肚子上豁開一道大大的口子,裏麵的胎兒更是被人給取了出來,下落不明。”


    卜三玄扭頭看向那位眯著眼的老道,一臉凝重道:“師兄的意思,山下近日來發生的慘案,與西域那幫子妖人有關?而非是西域那幫人謠傳的,是魔教中人所為?”


    柴正睿點頭道:“鄂州的魔教弟子除了毒影分壇的壇主伍千秋生死不明,其餘人等都死於非命,城中慘案難道還是魔教中人借屍還魂所為?”


    卜三玄沉默,心中對此事已經有了些許的考慮。


    少頃,卻聽他說道:“這件事掌教師兄知道嗎?他怎麽說的……”


    柴正睿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掌教師兄仍在閉關,此事他還尚未知曉。不過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這些天基本已經了解清楚了,所以,我就想著你能出手,懲治一下西域的那幫妖人。”


    卜三玄聽聞,突然笑道:“師兄都有空去了解情況了,咋還沒空出手順便解決此事呢?偏偏還要繞一個大彎,將此事交由我來解決……快說,此事是否另有蹊蹺?”


    柴正睿點了點頭,麵露難色地說道:“師弟你有所不知,那幫西域妖人修有邪功,一身血功極其詭異。城中的捕快衙役,曾一刀削在了其中一位妖人的脖頸上,將他的脖子一半都給削掉了,可一眨眼,那人的血肉就好像有絲線縫補一樣,將分開的兩半脖子在肉眼可見的奇觀下,用體內的血線一根根給縫好如初。”


    卜三玄眉頭緊皺,一臉凝重地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幫西域妖人本事不俗,想來與西域那邊修習的邪功有關。罷了,且待我算上一卦,再做計較。”


    說罷,卜三玄伸手朝柴正睿麵前張了張,示意道:“師兄,且借我三文銅錢,好叫師弟我未卜先知。”


    柴正睿從腰間取出三文錢給他,見他拿了銅錢,也不做任何丟錢問卜的舉動,就將銅錢往他自己的腰間塞,縱使脾氣較好的柴正睿,也都忍俊不禁地氣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丫的根本就是向我這騙錢來了。”


    卜三玄臉不紅,氣不喘,一本正經地蒙騙道:“師兄此言差矣,師弟我最近對卜卦之術又有了新的了解。方才師兄從懷中取出銅錢交付於我時,我便已未卜先知,得了個卦象。”


    柴正睿一臉的不信,追問道:“那你說說,此卦何解?”


    卜三玄拍了拍腰間的銅錢,嘿嘿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柴正睿聽了,差點一口老血給氣出來。


    還好他手頭還有點銀錢,不差這三文錢,不然他真的要跟這個憊懶師弟好生糾纏。


    忽然,他就聽騙了自己三文錢的師弟,開口說道:“師兄放心,我卜三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那西域妖人,我自有主張。”


    柴正睿汗顏,到頭來,他的師弟還是給他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理由,霸占了這三文錢。


    他心裏如此想的同時,就聽卜三玄自言自語道:“我卜三玄曾經說過,隻要魔教一日不滅,我就一日不下山。如今西域妖人作祟,於鄂州造孽,斬妖除魔之事,我卜三玄自當義不容辭。”


    “去!”


    話音一落。


    柴正睿也不見自己的師弟如何拔地而起,如何在原地化作一道長虹而去,隻見他說完那個“去”字,整個人就趴在了桌案上,伸手輕輕敲擊桌麵,百無聊賴。


    話雖如此,可就在柴正睿眨了個眼的功夫。


    他的身邊,卻是已經站著了兩位一模一樣的男子。


    同樣是邋裏邋遢的三十歲模樣的道士,一身髒舊的藍衣道袍。


    不同的是,站在柴正睿左手邊那位,背負一柄桃木劍,眉宇倒豎如長劍,雙目灼灼如星辰。


    右手邊那位,同樣是劍眉星目表情酷,不過背上卻不見桃木劍,而是在他的腰間,懸掛著一支拇指粗細的毛錐。


    兩位“卜三玄”與站立在中間的柴正睿點頭示意,爾後,就見這兩位一模一樣的邋遢漢子,拔地而起,化作一青一白兩道長虹,直飛天際,身影轉瞬即逝。


    魂魄出遊,不過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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