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刺眼的白光,不出她所料,這一次她來到的正是她還並未離開的蓬矗域。


    聽起來有些好笑,她在蓬矗域來到了蓬矗域。


    眼前的一切與她進入地洞前一樣,鬱鬱蔥蔥,山體巍峨。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在此域中,跟隨著去往各處,山、樹、草、花好像均沒有什麽不同。


    不對!


    她今天展開神識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真正的蓬矗域中有一株三千年年份的靈植,年份最高的那一株也隻有八百年。


    這幻境中展現的恐怕並不是如今的蓬矗域,而是以前。


    宋十音想要停下仔細觀察那株靈植,但她失敗了,此域隻允許她四處流轉,並不允許她停下觀察。


    別無他法之下,宋十音隻能不斷地前往靈植處,隨後又離開。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又發現了一點不對勁之處,她並不知道這株靈植的名字。


    但從宋十音感受到得來看,這株靈植性熱,喜火,木元素旺盛的蓬矗域並不是它的宜生之地,相反,以北的尚思域,才該是它的生長之處。


    五行之中,相生相克,火克製木,它周圍的靈植竟然沒被它克死,反而依靠它蓬勃生長。


    這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九域?現在的九域又為什麽變成了這般模樣?


    不等宋十音思考完,一道濃鬱的魔氣便又破土而出。


    近在眼前,魔氣撲麵而來,將宋十音包裹在其中。


    她看到,散發著濃濃生命氣息的木靈力包裹著一樣東西,正飛速旋轉著。


    宋十音果斷伸手,想要將這東西抓過來,此域察覺到她的意圖,將她往後輕輕一推,刹那間,天旋地轉,她又迴到了地洞中。


    隻差一點點!


    心怦怦地跳的極快,宋十音平複了心情,她看向剩餘的七道門,沒有關係,還有機會。


    第三扇門是水門,泉胥域。


    空中滿是洋溢著的水元素,這一次顯然不一樣,因為宋十音看到了人。


    她眼前就有一名修士,是個女修,淡紫色廣袖上衣,下半身藍紫色漸變飄逸的長裙,長發在腦後隨意挽起,一支紫色花簪將其固定。


    女修膚色白皙,明眸皓齒。


    她的腳邊正是剛才宋十音在蓬矗域覺得異常的那株火係靈植,這靈植不僅長在了蓬矗域,竟然還長在了克製火元素的泉胥域。


    女修一拂手,靈植的葉片緩緩飄到了女修的手中,葉片燃燒忽的燃燒,女修的手掌在烈火之下毫無所傷。


    她晃動了兩下手指,四五株靈植竟拔地而起,根部還帶著泥土,飛到了火焰中。


    女修將手掌合住,再一張開,上麵靜躺著一枚圓潤小巧,散發著濃濃藥香的丹藥。


    以手掌為煉丹爐,以火係靈植的葉片為丹火,徒手煉製出了七品丹藥,若放在現在的九域,眾人隻會以為你是在異想天開,胡言亂語。


    那女修將手放下,迴過頭來看向宋十音的方向。


    宋十音心神一顫,那女修的眼神幽暗,好似看得到她,她們跨越時空,在此刻交集。


    那種感覺又來了,宋十音又在飛速後退。


    女修的臉上露出一個釋然地笑,她張開雙臂,緩緩閉上雙眼,她的整個身體化作水霧,像一泓清泉,散發著刺眼的光芒,流轉著,其中包裹了——


    一顆珠子!


    宋十音終於看到了,那強光之下包裹著一顆黑色的珠子,黑的像隻看一眼就能墜入的深淵。


    依照規律,宋十音猜測前兩扇門中的也是珠子,這九扇門裏的東西層層遞進,一環扣著一環,究竟是想要告訴她什麽呢?


    與曾經的九域有關,恐怕也與“它”有關。


    舒了一口氣,至少現在這件事情有些眉目了,宋十音的手扶上了第四扇門的門麵。


    不出所料,這撲麵而來的熱烈氣息,調動著她身體裏的每一滴血液,翻滾著,沸騰著。


    渾身躁動,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耗不盡的靈力。


    充斥著火元素的尚思域。


    第一反應,宋十音開始尋找著那株火元素靈植,在她眼下就有一株,宋十音湊過去想要看看在尚思域的這株跟之前有什麽不同。


    “這陽羅花以後便隻能長在尚思域了。”一道男聲突兀的出現。


    宋十音抬頭看去,是個男修,他穿著用火紅的羽毛織就的衣裙,披散著頭發,眉間一點紅印,容貌俊美不似常人。


    周圍沒有其他人,也不知這男子是不是在自言自語。


    不,他看著的分明就是宋十音。


    “您看得到我?”與其猜來猜去浪費心神,不如直白一點,宋十音問道。


    “不知是哪裏來的小友,十分好動。”男子輕笑。


    “您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宋十音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他騙了我們所有人,我們不能一錯再錯,就由我們來償還這因果。”男子目光幽暗。


    “什麽?”宋十音不明白。


    “別急,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你會知道答案的。”


    男子伸手,宋十音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向他飛去。


    他抓著宋十音的手,眼底的瘋狂清晰可見,他的身體頓時燃燒起來,羽毛織就的衣裙,燃燒著的火焰。


    像一隻浴火而生的鳥。


    宋十音摸到了火焰,不是她以為的炙熱溫暖,而是陰冷,像寒冰。


    男子將她一推,她看見火焰化作一隻鳳凰,展翅高飛,帶著從地底溢出的魔氣,直衝天際。


    那一瞬間,火光將整片天際都染紅,緊隨而來的魔氣,又將一切都帶入黑暗。


    此刻的那一抹紅,如同黑夜中的烈日,要將一切罪惡都燃燒殆盡。


    迴到地洞之中的宋十音,久久不能平複被震撼的內心。


    答案已經唿之欲出了。


    她推開五行元素中的最後一個,土門,敖州域。


    一進去宋十音就吃了一嘴的沙子,烈日炎炎,漫天黃沙。


    “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走,一會兒真人該等急了。”一個略有些嬰兒肥的男人,抬手遮住頭頂的太陽,他雙臉通紅,氣喘籲籲。


    有了之前的經驗,宋十音知道這人是在與自己說話,她提起靈氣想要朝男人飄去。


    身體卻突然一頓,低頭一看,宋十音發現自己有了身體,白色窄褲,黑色長靴。


    “馬上就來。”宋十音應了一聲,說出口的卻是男聲。


    她愣了一下,這倒有些稀奇,看來她此刻用的並不是自己的身體。


    “阿樂,你說真人叫我們挖這幾桶沙子做什麽?”男人問道。


    看來我此時的名字叫做阿樂,宋十音心想。


    “我也不知道。”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你什麽都不知道,真人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男人歎了口氣。


    宋十音就這樣默默跟著他向前走。


    期間他觀察著四周,她不曾去過現在的敖州域,無法找到有什麽不同。


    但很顯然這個時候的敖州域風沙很大,黃沙在空中飛旋,遮住了前方的路。


    之後男修再未說話,兩人一步一步,辨認著方向。約摸一刻鍾,男修停下了腳步。


    宋十音知道目的地到了。


    狂風漸漸停了,風沙從空中落到了地上,眼前的景象終於清晰可見,是一座宮殿。


    黃沙之上的一座白玉宮殿,整體潔白無瑕,卻充斥著肅殺之意。


    男修整理了衣襟,將衣服上粘著的黃沙拍下,被風吹亂的發絲重新迴到該在的位置上。


    宋十音跟著他學,隨後踏入了宮殿。


    宮殿僅有四根大柱,空蕩蕩,冷冰冰,並沒有活物的氣息。


    宋十音猛地迴頭,那名帶她進來的難修,此刻已然消失不見,這諾大的宮殿隻餘她一人。


    “讓你們挖的黃沙帶來了嗎?”有人問道。


    這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找不到源頭,宋十音看向四周,始終僅有她一人。


    “帶來了,真人。”是阿樂的聲音,但宋十音並未開口。


    接下來是“沙沙沙”的聲響,像是黃沙從空中流到了地上,僅有片刻,聲音就停了下來。


    “你們走吧。”真人再次開口,語氣中滿是疲憊。


    “是,真人。”阿樂果斷同意,轉身離去。


    “真人,您……”帶宋十音進來的那位男修有些不安,他聲音顫抖,想要說些什麽,卻被真人打斷。


    “不必再問,我意已決,你走吧。”


    腳步聲傳來,那男修還是離開了。


    “哎——”一聲歎息,悠長綿延,在這宮殿內迴蕩著,經久不息。


    腳底好像有異樣,宋十音低頭看去,潔白的地麵上竟然出現了點點黃沙,這是她從外麵帶進來的嗎?


    那黃沙卻越聚越多,從一開始的稀疏變到現在的密集,一點一點向上堆積,直到覆蓋了宋十音的腳背,夠到了她的腳踝,蔓延到了小腿。


    腿被卡在密密麻麻的黃沙中,宋十音行動困難,連抬腳都變得沉重無比。


    這個時候想往外跑已經來不及了,黃沙堆積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來到了宋十音的大腿,腰部,胸口。


    在黃沙的擠壓之下,宋十音的唿吸愈發困難,她的掙紮隻會讓附近的黃沙更加向她湧去。


    直到黃沙將她整個人徹底埋住,意料之外的,窒息感沒有襲來,她仿佛身處在一個黑暗且狹小的空間內。


    雖然限製住了她的自由,但並沒有要了她的命。


    身下有光襲來,宋十音朝光源處看去,她伸手將這束光捧起,這雙手粗糲,虎口處有老繭,像是一個常年拿劍人的手。


    這雙手既不是宋十音的,也不是阿樂的。


    她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弱,生機正在流失,手上的那抹光卻更盛。


    她的手在逐漸消失,從指尖到指節,再到手掌,一路往上,逐漸變得透明。


    那抹黃光中,漸漸出現了一顆黑色的珠子,一開始它是透著光的黑,後來越來越凝實,到最後黑的像深夜。


    在宋十音的眼睛消失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從地底之下衝出來的魔氣將黑珠子包裹,一絲一縷的融入其中。


    黑珠子有了光澤,它散發出強烈的光芒,刺眼明亮,最後又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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