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城市陷入睡眠,燈火陸離。


    公路兩旁路燈光芒綿延,宛若長龍。


    賓利車速度飛快的疾速穿梭其中,車尾後,跟著一串黑色轎車,氣勢洶洶的向前開去。


    靳昭烈腳踩在油門上,一刻不鬆,繃緊的側臉冷硬如霜,眼角眉梢俱是冷冽。


    副駕駛上,溫瓊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黑漆漆的山林,幾分焦急。


    電話震動聲響起,靳昭烈帶上了無線耳機,薄唇輕啟,語調冰冷:“找到了嗎?”


    張野在電話裏說道:“還沒找到人,但是找到了當時越野車最後停住時的車輪印子,痕跡專家正在找下一條線路……”


    “找到了!”電話那一頭傳來隱約的喊聲,張野那邊似乎在迴頭看,聲音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先帶人跟著痕跡往前走,有什麽情況,我會在電話裏向您報告。”


    靳昭烈無言掛掉電話,油門卻踩得更重了,將賓利車的速度拔到了最高,黑色的車身幾乎快成了一道虛影。


    月色冷淡,光影稀稀淺淺,幽靜的森林裏,忽然亮起了一道道的燈光。


    林雪蘭換下了貼身的溫婉裙裝,普拉達的白色襯衣和休閑長褲,纖腰長腿,曼妙不減。長發挽起,露出的脖頸依舊白皙優美。


    纖細的手指扶在樹幹上,以往冷靜的眼眸之中,不掩急色。


    這林加森可是林家的嫡長子一脈,要是出了什麽事,自己在林家的處境可就微妙了,一想到這裏,林雪蘭牙根都咬得發酸了。


    林加森,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姐姐都親自出來找你了,你可千萬得爭氣啊。


    搜救隊擴散成扇形,慢慢的往樹林更幽深的地方搜去。


    林子深處,有人影飛快跑過,穿過灌木枝丫,一陣窸窣的碎響。


    “不好了!大哥,不好了!”一人從樹林裏躥出來,邊跑邊大喊。


    黑漆漆的倉庫裏很快亮起燈光,王哥穿著一條褲衩跑出來,被驚擾睡夢,十分不悅的問道:“出什麽事了,慌成這個樣子!”


    那小弟滿頭是汗,驚慌道:“好多人在搜山,不知道是不是來找那個龍沫兒的!”


    王哥一驚,抬頭仔細往森林遠處看清,隱隱約約又稀疏的光點漏出,的確是有人來了。


    他連忙折返迴屋子裏,拿出手機來看,靳昭烈還是沒迴他短信啊。


    默不作聲的帶人來搜山,這是個什麽意思?


    到底是在乎龍沫兒那個女人,還是不在乎龍沫兒那個女人?


    “去把龍沫兒給我抓過來!”王哥看了看遠處的光點,眼裏幾分狠意,“不動點真格的,還真以為我們在跟他們鬧著玩嗎?”


    “是。”兩個小弟應了一聲,立即朝著不遠處的小木屋跑去。


    小黑屋裏,兩個被黑暗嚇得無法睡覺的人,正在拉著龍沫兒輪流講故事。


    “到我了嗎?”龍沫兒高興道,“這次我給你們講小魚兒和花海帶的故事怎麽樣?”


    木程程嫌棄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講海裏的故事了!講點正常的,關於人的故事不行嗎,你又不是魚,哪來那麽多海裏的故事!”


    竟然連獅子魚和綠河豚打架的故事都講得出來,真懷疑龍沫兒的腦迴路是不是正常的。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啊。”林加森開口,語調還有些興奮,“大海是個神秘的地方,裏麵說不定有海怪和美人魚呢!龍小姐,你有什麽海怪的故事講麽,長著龍尾巴的那種。”


    “啊?”龍尾巴三個字瞬間戳中了龍沫兒敏感的神經,她心虛的轉著眼睛,小聲道,“長龍尾巴的不是海怪……”


    林加森自然的順著問道:“那是什麽,是龍嗎?”


    這句話一下子嚇得龍沫兒跳起來,慌亂的矢口否認道:“不是龍!”


    林加森疑惑的望著龍沫兒,木程程抓住機會鄙視情敵。


    “你反應這麽大幹什麽?一副心虛的樣子,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沒有!”龍沫兒立即搖頭,還往後麵蹦著退了幾步。


    怎麽看,怎麽都是一副藏著大秘密的樣子。


    木程程眯了眯貓兒眼一樣的眼睛,覺得自己遇見了一個抓住情敵死穴的大好機會,正要逼問一番,鐵門忽然叮叮咚咚的被打開了。


    一個男人站在門口,語氣不善道:“龍沫兒,跟我們出來!”


    “啊,好的!”龍沫兒正愁找不到好辦法轉移話題,遇見脫身的機會立即主動得不得了的配合,非常積極的朝著綁匪蹦過去。


    門口的綁匪愣了愣,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人質,趕著往綁匪身邊蹦。


    “龍沫兒!”木程程有些著急的往前一躥,“你長點腦子行不行,能不能記住你現在是被綁架,這些人很危險的啊!”


    “啊?”龍沫兒表情有些懵呆,“我知道啊……”


    “知道你還主動往前湊!”木程程簡直恨鐵不成鋼,心大到這種地步,她真的是服了!


    正要再喊兩句警告一番龍沫兒,綁匪一腳踹在鐵門上,哐當一聲嚇人的巨響,嚇得木程程到嘴邊的話頓時給吞了迴去。


    “再多嘴,割了你的舌頭!”綁匪惡狠狠的威脅,一把拉上鐵門,將木程程和林加森關在小黑屋裏,轉過身,就看見龍沫兒一臉認真的樣子。


    “你這樣是不對的,不能隨便割人舌頭。”龍沫兒眼神幹淨明亮,仔細一看,那有那麽幾分認真的小執拗,“你這是犯了故意傷害罪。”


    綁匪:……


    我是綁匪你知道嗎?我綁架罪都敢犯,還怕你這個故意傷害罪!


    你這是在鄙視綁匪!


    “快點!帶個人質,需要這麽久嗎?”不遠處有人催促的大喊,“大哥工具都準備好了,你還在這裏跟人質對眼!”


    “哦,來了!”綁匪連忙應著,然後對著龍沫兒一臉兇相,“趕緊走!別磨磨蹭蹭的!”


    龍沫兒跟綁匪跳了幾步,問道:“你大哥準備工具是要幹什麽的啊?”


    綁匪看了看她,說不出話。


    龍沫兒又動了動手,問道:“你能不能解開我的繩子啊,這樣子我走不快。”


    綁匪:我現在不想說話。


    天際,月牙漸漸西沉,東方有淺淺白光升起,天快要亮了。


    倉庫裏,大哥岔開了腿,很有氣勢的坐在板凳上,手旁立著一個木桌子,桌麵上,由大到小的擺了一排工具。


    有砍刀,斧頭,扳手,剔骨刀,等等刀具。


    龍沫兒被推著坐在一張椅子上,王哥冷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龍沫兒,站起身來,手裏拎著一把泛著冷光的斧頭。


    “攝像機準備好了嗎?”王哥摸了摸斧頭的刀刃,目光有些兇狠的看著龍沫兒,“我要動手了。”


    龍沫兒往後縮了縮肩膀,小眼神戒備的看著王哥:“你想幹什麽?”王哥冷笑一聲,拎著斧頭走近。


    龍沫兒察覺到危險,動了動了手指,有些想直接用法術脫身,可是又怕自己因此長了胡子或者突然白了頭發,暴露身份。


    到時候不想被抓進實驗室解剖的話,就隻能迴東海,一迴東海,龍王爸爸一定會讓她嫁給溫瓊那個毒舌娘炮的!


    她才不要!


    龍沫兒睜大了眼珠,戒備的瞪著王哥。


    王哥冷笑著,將斧頭比在了龍沫兒的脖子上:“這樣子照相,夠兇狠嗎?”


    “夠!”一旁的小弟應了一聲,哢擦哢擦的照了幾張相,王哥滿意收迴斧頭,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將斧頭遞給一個小弟。


    “手機給我,把照片發給靳昭烈看。”一個小弟把手機遞過去,王哥邊發邊說,“要是靳昭烈還沒有反應,這個女人就直接勒死吧,免得動刀髒地。”


    “靳昭烈不會來救我的。”龍沫兒開口,眼神直直的跟王哥對視,坦坦蕩蕩的陳述。


    王哥冷冷看了龍沫兒的一眼,根本不信。


    “大哥!”一個男人匆忙跑進來,說道,“帶頭搜山的人好像是個女的,不是靳昭烈!”


    龍沫兒興奮道:“我知道了,那是林加森的姐姐。林加森說過她姐姐會來找他的。”


    “竟然不是靳昭烈!”王哥來迴踱步了幾下,表情有些陰沉,“真是一群麻煩。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的基地,擒賊先擒王,把那個女人給我引過來逮了。”


    涼風吹過,樹葉嘩嘩的發出響聲,幾縷晨光,徐徐落下。


    楚勳站在車頭上,拿著望遠鏡往樹林深處看去。


    茂密的枝葉之中,廢舊的倉庫隱隱約約的露出輪廓,還有來往其中的慌張綁匪。


    楚勳笑意幽深:“看樣子,有人比我們先到了呀。”


    顧南春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抬手扶了一下眼鏡,鏡片上的反光擋住了他的眼睛,聲音平板道:“靳昭烈不會比我們快,他們沒有找到這條直達的公路,還在外麵森林裏繞圈子呢。”


    “我知道啊。”楚勳勾唇輕笑,目光穿過望遠鏡朝倉庫門口看過去,一道曼妙的纖細的身影出現在視野,正被兩個男人押著往倉庫裏走去。


    挽起的長發,優雅雪白的脖頸,那不正是一直追著靳昭烈的小尾巴林雪蘭嗎?


    “顧南春,一會我們可有好戲看了。”楚勳放下望遠鏡,上挑的桃花眸中光華流轉,幾絲若狐的狡詐閃過。


    天色將明。


    靳昭烈脫了西裝外衣,大步穿過枝丫縱橫的灌木叢,雪白的襯衣上蹭了幾道綠色的青苔,幾分狼狽。


    手機忽然一震,靳昭烈腳步一頓,本就敏感的神經越發緊繃,拿出手機一看。


    一張照片映入眼簾。


    龍沫兒渾身綁著繩子,海藻般的卷發淩亂披散,掩藏在其中的巴掌小臉小巧可憐,頰邊還有幾道髒汙的灰痕,尤其是那雙睜大的琉璃的般的大眼眸裏,帶著害怕和無措……


    靳昭烈手指驟然收緊,嶄新的手機瞬間被捏得碎屏,屏幕閃爍,幾欲報廢。


    走在前麵的溫瓊敏銳的發覺了靳昭烈的反常,折返迴來,皺眉冷聲道:“綁匪又來消息了?”


    靳昭烈眸光冷冽晦暗,聲音冰冷如刃:“再給你們十分鍾,馬上把路給我找出來!”


    涼風吹過,森林裏清新的空氣中,隱隱有某種香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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