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霧,舉世聞名。


    可惜,寧澄跟隨警局追捕紅桃的專案組到達倫敦的時候,天氣剛好大晴。


    因為有陸尨的引薦,他們這次行動,得到了英國警方的支持。


    隨行的英國警`察大衛,是一個很英俊靦腆的倫敦小夥,一直把陸尨視為他的偶像。一大早就安排了車親自來機場接他們。


    寧澄坐在車上,看著街邊的風景。


    倫敦給她留下的第一印象的,不是霧,而是倫敦街頭處處呈現出來的矛盾氣質。


    看起來既古老,又很現代的建築,在城內隨處可見。優雅的紳士男,張揚的朋克女,各自穿梭在街頭。


    街頭表演的藝人中,有一位全神貫注,沉浸於小提琴演奏的年輕男子,每一次有路人給他投幣,他都會停下演奏,深鞠躬,再繼續表演。


    離他不遠的廣場上,搭建了一個大舞台,背景牆上,“時空穿越”四個大字,一字排開,成弧形排列,但上麵沒有人在表演。


    大衛指著廣場上的那個舞台向他們介紹,那是聞名於整個倫敦城的露天魔術團表演的地方。他特別提到,魔術團的首席魔術師,被譽為“魔神”,是華人,人們都尊稱他為魔神k先生。


    大衛一連用了三個詞來形容他的表演didandamazing。


    寧澄英語不太好,本來大衛說話她就隻能抓聽幾個關鍵詞,然後來猜意思,可這三個詞她不知道什麽意思,隻能轉頭看向陸尨,用眼神向他求助。


    陸尨隨口迴答,“華麗地炫耀,賣力地求偶,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寧澄哭笑不得,她當然知道他引用的是之前他說過的話。


    同車的其他中國人卻不知道,他們都很詫異陸尨這樣的解釋。


    楊智坐在副駕座上,立刻迴頭看向他們,“陸教授在英國生活了這麽久,英語好像也不太好啊。


    大衛的意思,是想形容魔神k先生奇異的,出色的,精彩的表演。”


    楊智因為林嘯波,一直對陸尨有些不滿,寧澄聽出他話裏有些挑刺的語氣,立刻轉移了話題,“酒店應該快到了。”


    楊智點頭,“林隊長和專案組其他人應該在酒店等我們開會。”


    陸尨卻否定,“不是等我們,是等你。我們不住酒店,有事發郵件。”他用英語跟大衛說了幾句,告訴了他一個酒店的名字,讓他在酒店停車,把楊智送到酒店,再送他們迴陸家別墅。


    不多久,車子到了酒店,停下來,楊智看了一眼寧澄,有些不情願地下了車。


    車子重新啟動,離開了酒店。


    寧澄從後視鏡裏看到,酒店門口,林嘯波推了一下楊智,應該是提醒他進去,他自己迴頭看了一眼車子的方向,很快轉身進入酒店去了。


    這半個月,除了工作上的見麵和交流,林嘯波沒有再跟她提其他事情,兩個人就跟普通的同事關係別無兩樣。對此,寧澄心裏特別感激。原本以為見到他會覺得尷尬,甚至影響工作,但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


    陸尨見她在發呆,握著她的手,五指用力夾緊她的手指,寧澄微微皺眉,忍不住抗議,“你再用力,我的手要斷了。”


    “晚上我給你講故事,《一千零一夜》。”


    “……”寧澄很快知道,他為什麽要給她講故事了。


    陸家的別墅,位於倫敦郊外,黃昏的時候,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車子滑行停穩後,有人來給她開車門,寧澄下車,邵晗兮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反撐在腰上,笑道,“歡迎二位迴家。”


    寧澄聽到“迴家”二字,一時反應不過來,陸尨已經繞過車身,走到她身旁,眼睛卻盯著邵晗兮,“你一邊說歡迎,一邊杵在這裏擋路?”


    他說完,拉著她走向咖啡色的別墅。


    別墅裏空間很寬敞,裝飾布置得很溫馨,屬於田園風格,不是她在電視裏常見到的那種古舊的英倫風格。


    “隻怪平常這裏少有美人大駕光臨。平常倒是有兩個,飛雪迴家去了,寧澄一來,剛好補缺一桌麻將。”


    邵晗兮跟隨他們進來,麵容清俊,笑容如玉般溫潤。


    寧澄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告訴她,喬飛雪迴家去了。他大概是擔心她會多想,她很驚訝,這個男人心思竟然這麽細膩。


    他的細膩,更表現在對他們住房的布置,晚餐的準備等等這些事情上。陸尨的母親身體不好,連晚飯都是讓家裏的保姆阿姨送到樓上去的。所有的這些事情都是邵晗兮在安排。


    對比而言,陸尨就像個甩手掌櫃,生活上的事情幾乎一竅不通。


    吃完晚飯,邵晗兮特別叮囑陸尨,“你媽現在應該醒了,你晚上要給她講故事。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迴來得比較晚,也有可能不迴來。”


    陸尨放下手中的刀叉,看著邵晗兮,卻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寧澄立刻替他迴答,“會的,他跟說過。邵先生可以先去忙別的事情。”


    邵晗兮吃完晚飯就離開了,寧澄跟隨陸尨上樓,直接去了他母親的臥室,他們剛到的時候,保姆阿姨說她在睡覺。


    他們進入臥室,半躺在床上的女人,正對著麵前小餐桌上的飯菜發愁。她皮膚保養得卻很好,雖然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很年輕,鼻梁高挺,五官輪廓很立體,一頭烏黑的長發,像瀑布披散開來。


    陸尨在床沿坐下來,她才意識到有人來,抬頭看向他們,臉上立刻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尨尨,媽媽昨天做夢夢見你迴來了。”


    “撒謊,邵晗兮昨天就迴來了,肯定告訴你我們今天到。”


    “他告訴我了,所以我就做夢了,又不矛盾。”


    “隨你。”陸尨不跟她爭了,他拉著寧澄的手,讓她在床邊的椅子坐下來,“這是我女朋友,寧澄,你未來的兒媳婦。”


    喬紫珊臉上表情一滯,似是不相信有這迴事,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笑著向她伸出手來,“澄澄,你好,我是stefanie。”


    寧澄有些緊張,“stefanie阿姨,您好,我是寧澄。”直接叫名字,她好像叫不出口。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陸尨已經端著白色的瓷碗,打斷她們,“先吃完,再講故事。不然就不講。”


    “我吃不下。”喬紫珊像是得了厭食症一樣,怎麽也不肯吃。


    陸尨說話重了,她就讓他走,一邊不停地抹眼淚,看起來很痛苦。


    寧澄把碗從他手中端過來,對喬紫珊說,“stefanie阿姨,我們邊聽故事,邊吃飯好不好?”


    這種方法,她是從鄰居家的阿姨帶孫子的時候看到的,當時還想,這會不會把小孩寵壞了?但眼前,喬紫珊已經瘦得皮包骨,抑鬱症把她折磨得顯然不能和正常人一樣對待,能讓她把飯吃下去就是好辦法。


    結果,這個辦法竟然湊效了。


    陸尨翻開手中的一本精裝本《一千零一夜》,開始講故事,“從前,一個蠢漢由於生性過於老實,因而常常被人欺騙.一次,蠢漢牽著他的毛驢出去放牧,路上,碰上兩個老練的騙子,騙子見他呆頭呆腦,便起了壞心。”


    喬紫珊聽得很開心,他卻突然停了,“先吃一口。”


    寧澄立刻給她喂了一口,她皺了下眉頭,但還是吃下去了,然後催促他繼續往下講。


    “我要把那匹驢從他主人的手上騙過來.”其中一個騙子對他的夥伴說。


    “怎麽騙呀?”另一個問。


    這個騙子顯得信心十足,說:“你看著吧!”


    於是,這騙子走到毛驢身邊,偷偷把籠頭取下來,套在自己的頭上,卻把毛驢留下,讓另一個騙子牽著.這樣,這個騙子戴著籠頭,像一頭毛驢似的跟在蠢漢身後走。


    走了一段路後,他估計另一個騙子已經把毛驢牽走了,便停住腳步,不肯再往前走了.蠢漢突然覺得牽不動疆繩,毛驢像似不肯往前走了,覺得奇怪,迴頭一看,見籠頭居然套在一個人的頭上,不由大吃一驚,驚訝的問出了聲:


    “喂喂!你是什麽東西呀?”


    騙子暗中好笑,道:“我是你的毛驢啊!”


    ……


    陸尨講講停停,講到精彩處,喬紫珊會很開心地笑出聲來,寧澄雖然小時候聽過這個《蠢漢、驢子與騙子的故事》,但再次聽到,同樣笑得很開心。


    故事講完以後,她也把一碗粥給喬紫珊喂完了。


    喬紫珊吵著讓陸尨繼續給她講,陸尨卻把書合上,“起來刷牙,馬上睡覺,明天我們陪你去看你的那些寶寶們。”


    喬紫珊兩眼立刻放光,“真的嗎?”


    寧澄很快知道,那些寶寶們,就是喬紫珊常去的一家孤兒院裏的小孩,因為去的次數多,所以很多小孩都叫她媽媽。


    她和陸尨安頓喬紫珊睡下來,迴到他們自己的臥室,時間已經很晚。


    陸尨讓她先去洗澡,睡覺,他又要去書房,被她拉住,“你是要看工作郵件嗎?我陪你一起看。”


    “那先一起洗澡。”陸尨說完,打橫將她抱起來,走向浴室。


    “……”寧澄沒有拒絕。


    她看著他若無其事的表情,心裏有些酸痛。


    他從來沒有跟她提起他家裏的事情,她現在看到了才知道,原來喬紫珊病得這麽重。他既要在中國工作,又要兼顧著照顧這樣一個像小孩一樣的母親,會有多辛苦?


    寧澄想著想著,眼淚差點掉下來,立刻抱著他的脖子,下巴枕在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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