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世上的事要是想著盼著便能夢想成真,那就亂套了。曉冬再用功,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脫胎換骨,除非有人給他個灌頂大法什麽的,把那些他學不會練不熟的東西一股腦全給他塞進腦殼裏去。


    他想著要在師傅麵前一展身手,是想讓師傅寬慰。可是擔心自己沒出彩反而出了醜,那可怎麽辦?


    琢磨著這個,曉冬一夜都沒怎麽睡踏實。不過他可不承認自己是為了考校才忐忑輾轉,一定是炕燒的熱,暖木也太暖了,這才把他燒的半夜睡不著。


    晚上沒睡好,曉冬早上醒來的時候更懊惱了。睡飽了養足了精神才能發揮出本事來嘛,這沒睡夠,精神氣力都不足,怎麽辦?


    結果他白擔了一夜心事,師傅壓根兒沒提要考校的事情。一早曉冬出門時,掃地的雜役們就在說,一早天都沒亮,師傅就同那位貴客一同出了門,往山頂去了,看樣子是要去論劍峰。


    之前曉冬不知道,現在可知道論劍峰是個什麽樣子。平時一般人也上不去,更何況現在兩場雪之後,山峰光溜溜的象根冰柱一樣,蒼蠅上去都站不住腳。


    也就師傅、劉前輩這樣的人才能這時候上去吧?


    等等,他們上論劍峰幹什麽去?論劍去嗎?


    曉冬頓時好奇起來,心癢難耐,早飯也顧不上吃就去尋大師兄。


    這事兒旁人或許不知道,但大師兄應該是知道的。


    結果大師兄也不在,大師兄那裏的小僮同曉冬說,大師兄也出去了。


    “大師兄也去論劍峰了嗎?”曉冬更是詫異。


    小僮一臉的與有榮焉:“正是。”


    曉冬的疑惑直到見了玲瓏師姐才解開。


    “我要是能去就好了!劉前輩的劍法超凡入聖,他身後的那把瑤塵據說十來年都沒有出鞘了,這一迴難得來了,要同師傅切磋,這是多難得的機緣,能見著兩大高手過招的機會一輩子可能就隻這麽一迴啊!可惜我功力有限,就算師傅許我去看,我也上不了峰頂。就算能上得了峰頂,師傅的劍法我都領略不了,更何況是劉前輩呢?大師兄就不一樣了,他看了是不會白看的,必然能夠從中獲益良多。”


    她這麽一說,曉冬才慢慢明白過來。


    可不是!那天薑師兄也說,山上能上論劍峰的弟子,隻有大師兄一個。師傅應該是器重大師兄,所以才許他跟從。對於修道習武的人來說,能夠目睹這樣一場論劍,看到高手的劍路劍式,那真比得到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還要難得。


    曉冬這麽一想,心裏就熱乎乎的全是喜意,盡是替大師兄高興了。師姐說得對,大師兄眼力境界都比他們強太多了,他能旁觀這場論劍,必定是大有好處的。


    至於他自己,曉冬倒是沒有一點兒失落。他現在才不過剛拜師,連初窺門徑都談不上呢,這樣的機緣就是擺在他麵前也是白搭,就象師姐說的,看也看不懂,看了也是白看。


    不過曉冬高興過了又有了新的疑問。


    “隻有大師兄去了嗎?劉前輩帶來的師兄師姐們沒有人去?”


    玲瓏師姐搖頭:“沒有聽說,應該是隻有大師兄去了。”她左右看看,小聲同曉冬說:“跟你說,別這麽傻乎乎的。劉前輩根本沒有親傳弟子,那幾個雖然喚他師叔,跟著劉前輩也是盼著得他的指點,可是我聽說劉前輩對他們的資質不滿意,一個也沒有教。你迴頭要機靈點,別一不留神說錯了話,得罪人惹了禍自己還不知道呢。”


    曉冬趕緊應下了。


    多虧師姐提醒,要不然他還真想不到這上頭。


    曉冬雖然年紀不大,不過跟著叔叔也遊曆過不少地方了,也懂得這世上的事兒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大家都輪不上,那自然沒什麽好說的,怨自己沒本事唄。但是如果同儕中有一個格外出類拔萃,人人爭羨的好事旁人沒份兒偏叫他趕上了,那讓人別人心裏怎麽能服氣?少不了會羨慕嫉恨,由此而生出多少是非來。


    這麽著他可不能頂著一臉的笑出門去了,讓客人看見說不定以為他是在嘲笑譏笑呢。


    可臉上能忍住,心裏還是難免高興。


    劉前輩帶來的三位弟子這一天都在客院沒出來,飯菜也都是端進去吃的。這讓曉冬暗暗鬆了口氣,他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連累師傅師兄他們都麵上無光。


    就是這場論劍和曉冬想象中不一樣。他以為可能是兩人一人施展一套劍法,又或是兩人動手過招比過一場,頂多一兩個時辰的功夫也就迴來了。可是這一日直到晚間師傅他們三人都未曾迴來。薑樊見曉冬在屋裏打轉轉,一副焦慮難安的樣子,伸手他坐了下來:“你也老實一會兒吧,轉得我眼都暈了。”


    曉冬心裏不安:“師傅他們怎麽還沒有迴來?會不會是天色已晚山路難行?”


    薑樊知道他不懂,也不笑話他:“你不用擔心,師傅他們不會有事兒的。這論劍時候有長有短,有時候幾天都不會歇的,你快別操心了,早點兒迴去歇著吧。”


    曉冬睜大了眼:“幾天?可是論劍峰上有飯食嗎?有水喝嗎?天都黑了他們在峰頂可怎麽安歇?”


    就算師傅他們凍不壞,可是畢竟人不是神仙,不可能餐風飲露的過日子啊。


    薑樊瞅著他直笑,笑完了才跟他解釋:“師傅他們自然帶著幹糧和丹藥的。至於安歇,象師父他們那樣的功力,幾日不睡也很尋常,削冰避風,打坐養神就足夠了。你還小,等在山上日子長了,經得多見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師兄這麽一說曉冬才明白過來。


    可這也不能怪他啊,他以前確實沒有見過,叔叔還在的時候也沒有同他說過,他以前過的都是普通人的日子,哪裏懂得這些。


    這麽一來他對師傅和師兄更加神往,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有沒有變得厲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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