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五,你怎麽樣?”


    耶律月理驚駭欲絕,她想都沒想,跨步上前,要擋在顧十五的身前。


    此時她更是斷定,這炭黑大頭娃娃必定是真龍惡念形成的煞物,否則不管那老叟布置出的黃天道法陣有多神妙,不管竊取了皇帝多少精神力,也絕對不可能在這裏頭形成這樣級數的東西。


    這炭黑大頭娃娃的一擊根本不亞於世間修煉神通法門的八品修士的全力一擊,若是換了她來承受這一擊,恐怕不死都已經半殘,都要被打成傻子。


    她此時心急,都來不及感知顧十五的傷勢,隻想擋在顧十五的身前。


    但她才剛到顧十五身邊,卻被顧十五一手扯住,往身後一拖。


    她耳朵裏邊聽見顧留白的斥責聲,“你自己和這鬼東西差著多少,沒個逼數麽?好好的後麵躲著,別上來添亂。”


    “顧十五,你沒事?”耶律月理驚喜的叫出聲來,但看到顧留白的臉時,她卻差點直接哭了。


    顧十五的臉都有些扭曲,整個臉上都寫著痛苦二字。


    “我沒事。”


    顧留白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也不看她,隻是盯著那炭黑大頭娃娃。


    郭北溪之前教劍的方式就讓他深刻理解了什麽叫做挨打才記得住。


    現在他也才徹底理解了為何他娘要讓他來長安,乘著旁門左道大行其道的時候,先經曆一番精神神通的毒打。


    這種精神力神通的較量,完全就像是兩個蠻漢衝撞,沒什麽花裏胡哨。


    若非他連收了幾個陣神,又悟出了煉化運用五髒神的法子,這一下他恐怕直接就完犢子了。


    轟!


    炭黑大頭娃娃兩顆眼珠子掛在眼眶外麵,眼珠子裏也寫滿震驚,它臉上的神色也很複雜,似乎感悟到了什麽東西,但就在此時,那青色巨臂已經如隕石般砸在它背上,直接將它打飛出去。


    轟!轟!轟!


    這青色巨臂偷襲成功,追著它猛錘,頃刻之間空氣之中連連爆震,這兩個魔物又打到山體的另外一麵去了。


    顧留白頭疼欲裂,但他在關外長大,和長安那些養尊處優的子弟截然不同,那些門閥子弟在這種生死攸關且極為不利的時候,恐怕十成的修為都因為恐懼而發揮不出五成,但他心中卻反而生出一股戾氣,反而激發出平時沒有的潛力。


    乘著青色巨臂和那大頭娃惡鬥,他牽引鎮祟塔的神通氣機,壇城之中,那片金色蓮池幾乎瞬間將方才虎口奪食搶到的人麵蜘蛛陣神煉化。


    這人麵蜘蛛倒也奇特,被金色蓮池煉化,瞬間就變成了掛在那長著眼球的藤蔓上的一隻金燦燦,毛茸茸的蜘蛛。


    這蜘蛛憨態可掬,在藤蔓上爬來爬去,瞬間就結出一張金色的網來。


    這第三個陣神一煉化,顧留白隻覺得精神力和之前相比倒是沒有明顯上漲,但他和其餘兩個被他煉化的陣神,還有那五髒神之間的氣機溝通卻似乎更為靈動,他直接感知出五髒神就像是五個法器一樣,在調理著他的精神力。


    “是了!那種不計後果的旁門左道,直接吞噬精神力嫁接在自己的精神力上,最後自己的整個精神就像是個長滿毒瘤的怪物,不可收拾。無論是我還是耶律月理這種神通法門,自身的精神力都不可能通過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無休止增長。我感到自己精神力變強了,其實更多還是自身調和,將自己的精神力運用得更好的原因。我整個精神力如果說像是一個法陣,那我這感知之中的壇城就像是一個陣樞,五髒神也好,被我煉化的這些陣神也好,都可以視為讓我這法陣運用更為合理,調和法陣氣機的陣器。”


    顧留白頭雖痛,但他心中卻有種突然解答出了一個難題般自然湧起的欣喜。


    他這心念一起,隨著那蜘蛛的飛快結網,他直接感受到了五髒神的用處。


    他瞬間感知到,那五髒神之中的脾神“常在”,此刻正拚命施法一般在維持他精神力的穩定,而那腎神“玄冥”,此時拚命孕育生機,不斷修補他受損的精神力。


    “顧十五,你擋我麵前,但現在它們兩個又打到我們後麵去了,它們等會要衝過來,你這樣反而將我當成盾牌擋你前麵啦。”這時候耶律月理突然出聲說道。


    “這…”顧留白頓時汗顏,心想不要讓她又覺得這是自己狗,但一轉頭,和她隻是對望了一眼,他就知道耶律月理是在開玩笑。


    他鬱悶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耶律月理心裏別提多甜滋滋的,幸虧她這神相就是沒表情,否則她此時恐怕笑咧了嘴。


    這顧十五平時一臉嫌棄自己的樣子,到了關鍵的時候,還不是拚了命的擋在她前麵?


    噢噢噢,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大唐道首可以給我拚命。


    她心裏甜得眼睛裏都快流出蜜糖了,不過好歹她此時還有個逼數,馬上就又出聲道,“顧十五,我們在這兩尊魔物麵前就是純粹的小輩,精神力相差太遠了,根本不可能硬拚得贏的,但我看你那件鎮物天下第一厲害,而且對那兩個魔物似乎都有些克製作用,要想勝了那兩個魔物,你恐怕隻有再想想辦法,怎麽更好的利用這件鎮物的神通。”


    顧留白也是同樣感受。


    那青色巨臂明顯有著一些自主的神識,所以他一牽引鎮祟塔的神通,這青色巨臂就馬上有種畏懼的感覺,而這炭黑大頭娃娃則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但和他交手一擊之後,便似乎也琢磨出了這鎮祟塔的味道,以它的兇悍,一時也不敢再逼過來了。


    “顧十五,我們之前猜的怕是一點都不錯。”這時候甜妹耶律月理又道,“這青色魔臂依附著皇帝的神識呢,他顯然也是想護住六皇子,然後想要將這真龍惡念扼殺在這精神法境裏麵,但他這神通本來就敵不過這真龍惡念,可能對於他而言,原本也是想試著盡可能多吞噬陣神,看看能不能借此提升這青色魔臂的力量。”


    “應該就是如此。”顧留白想到之前青色巨臂在他們眼前獵殺那大樹樁子模樣的陣神的架勢,就忍不住點頭,“這是皇帝神通所化,但皇帝如果憑著自己的神通就能對付,他不就早對付了。現在這精神法境裏頭好像沒別的陣神了,恐怕是都已經被它們吞噬了。照這麽看來,可能皇帝神通所化的這青色魔臂之前根本沒有這麽厲害。”


    耶律月理看著他接著道,“但對我們極其不妙的是,這黃天道法陣已經徹底崩潰了,所有的陣神都消失了,這和皇帝的精神鏈接也已經沒有了,它對付不了這炭黑大頭娃,拖得時間一長,皇帝依附在裏頭的神念也會緩緩消失。顧十五,你有沒有發現,它一開始出現的時候雖然嚇我們一跳,我們直覺它是比陣神更為可怖的魔物,六親不認,但實際它獵殺那個樹樁子的時候,它是認得我們的,一點都沒有攻擊我們的打算,但它方才搶奪陣神失敗的時候,卻已經忍不住要對付我們,隻是被你的鎮祟塔嚇住,或是鎮祟塔的氣機略微提醒它,接下來皇帝依附的神識越弱,它就越是會變成六親不認的魔物,到時候它不會向著我們一邊的。”


    “是。”顧留白深深皺起了眉頭。


    他感覺耶律月理說的一點都沒有錯,而且皇帝這做派,似乎和墮落觀觀主相比要好些,但也好不了太多,就是盡人事聽天命,盡力一試而已。


    恐怕皇帝都十分清楚,成功的幾率渺茫。


    以皇帝這種人的做派,即便不成功,他也應該不會讓這炭黑大頭娃吞噬這青色巨臂,然後徹底占據六皇子的身子,將六皇子徹底變成一尊魔物。


    這魔物若是形成,那是人形魔龍,遠比城隍廟形成的帝尊邪煞還要強大。


    那他必定是想著玉石俱焚,就算毀滅不了這個炭黑大頭娃,肯定也要將其實力削減到極弱的地步,接下來好設法控製消解。


    若是到了那種時候,他們或許有藍姨的幫助,有機會脫身,但這六皇子肯定就小命不保了。


    正想到此點,耳中卻聽到六皇子一聲痛苦的呻吟。


    他抬頭看去,正好見到六皇子身上那黑灰層層脫落,同樣一臉痛苦神色的六皇子睜開了眼睛。


    顧留白是覺得自己腦門裂成了幾片,但六皇子是隻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裂成了幾十塊,而且每塊還在遭受不同的酷刑。


    有的好像在被烤,有的好像在被油炸,有的在用竹簽子紮。


    各種難以忍受的痛苦讓他不斷發出痛苦的悶哼聲,以至於他看清了顧十五的時候,都一時喊不出聲來。


    但痛和小命相比,算不了什麽。


    顧留白一邊在仔細感悟鎮祟塔的氣機,一邊直接掠到他身前,飛快問道,“你先忍一忍,快感受一下,你和那兩個魔物有沒有什麽氣機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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