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鐵站在院子裏,滿心的感慨。


    很小的時候,他父親就對他說,晉鐵啊,你可記住了,天上不會掉胡餅。


    開始練劍的時候,他師尊對他說,晉鐵啊,你可記住了,唯有比劍贏別人,你才能獲得你想要的東西。


    然而他現在覺著,這些話都是錯的。


    天上何止會掉胡餅。


    就連院子都掉了下來。


    什麽比劍贏別人才能獲得想要的東西,他到了長安,明明就比劍輸給了人一場,結果現在銀子有了,名聲有了,院子都有人白送。


    長安的院子啊!


    西市邊上,光德坊裏頭的院子啊。


    兩進的院子!


    而且不需要休憩,布置本身就精美。


    提劍即可入住。


    一想到劍字,他看了看自己的佩劍,覺得劍不劍的也沒什麽重要。


    關鍵聽顧十五的話,在長安別動劍就對了。


    他都不知道顧十五是怎麽弄的。


    長安那些個知名氏族,隔三差五就有人過來送禮,尤其這杜氏…哪怕是杜氏,他覺著送個院子給自己,這手筆也有些太大了吧?


    今日連崔氏都有人上門了。


    同樣是送來好些禮物。


    崔氏登門拜訪的人是崔夜食。


    崔夜食自覺和晉鐵熟得很了,但眼下進了院子,眼前的這晉鐵雖然還和之前一樣,一副拘謹和受寵若驚的模樣,但看著自己的目光,卻明顯像個陌生人一樣。


    這健忘症果然有些厲害啊。


    崔夜食忍不住搖了搖頭,出聲道,“晉鐵兄弟,你真不記得我了?”


    晉鐵想到了之前顧留白的交代,他便裝出憂愁的樣子,錘了自己的腦袋兩下,然後歎了口氣,道,“是不是我修的崔氏法門有什麽問題,這才過了個年,健忘症越發的嚴重,我覺得在哪見過兄弟,但是你看我現在就怎麽著都想不起來。”


    “該不是真的修煉什麽修得走火入魔了?”崔夜食想到此人用劍的法度,瞬間就覺得有些可惜,但隨即滿臉堆笑道,“沒事,今後我多來走動走動,晉鐵兄弟你就忘記不了了。我是崔夜食,等會你問問你那幾個隨從就記起來了。你這法門練得有些不對也沒事,我今兒正好給你帶來了兩樣法門,你湊合著看看,覺得有用你就用。”


    晉鐵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天上又掉法門了?


    崔夜食和晉鐵之前接觸過,知道這人實在,用不著浪費口舌,所以便又直接含笑道,“就是有樁小事,還要想請晉鐵兄弟再幫個忙。”


    晉鐵馬上道:“要我幫什麽忙,盡管開口。”


    崔夜食壓低了些聲音,道:“有兩個人,也想看看晉鐵兄弟的劍技,也想知道些綠眸用劍的細節。”


    一提到比劍,晉鐵頓時又聰明了數分,他笑了笑,道:“這自然沒有什麽問題,隻是時間地點得聽我安排。”


    說完這句,他也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輕聲道:“崔兄,不怕你笑話,我那幾個隨從都偷偷藏在延康坊,盯著綠眸那些人的動靜,他們幫我偷看他們的練劍。”


    崔夜食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晉兄你這幾個隨從訓的不錯,相當好用。”


    “等我那幾個人打探消息迴來,我順便再揣摩些劍招。”晉鐵眼珠子一轉,輕聲道:“要不崔兄你就派個人在附近候著,我準備好了,就馬上讓他告知崔兄?”


    “如此再好不過。”崔夜食一聽就相當滿意,馬上笑著道:“等會我就安排輛馬車在旁邊路口等著。”


    “您忙,我偷偷過去聯係一下我那幾個隨從。”


    晉鐵一送走崔夜食,就馬上朝著延康坊去了。


    “崔氏要讓兩個人和你比劍?”


    顧留白和晉鐵一碰頭,聽晉鐵一開口說這事,他頓時就覺得不簡單。


    距離上次比劍過去了這麽久,現在又有兩個人要找晉鐵比劍,他懷疑這兩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滄浪劍宗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滄浪劍宗挑選出來,要和他比劍的人。


    “那晉兄你就在這別出去了,一會我派人和他們去說比劍的時間和地點。”


    顧留白可一點都不迂腐,要真是滄浪劍宗的劍師來摸底,這也真的是送上門來的好事。


    “估計他們是心虛啊。”裴雲蕖一聽顧留白說這事,也覺得應該就是滄浪劍宗的人。


    “那今晚上就和他們比劍。”顧留白微微一笑,“這個時候請喬黃雲過來弄弄正好來得及。”


    “地方選在哪?”裴雲蕖隨口問了一句。


    “群賢坊吧。”顧留白輕聲道,“讓他們找個合適比劍的地方,我順便去看看你陳叔和那個寡婦。”


    裴雲蕖的眼睛頓時亮了,“你這主意好啊。”


    顧留白笑了笑,輕聲道,“主意這麽好,有沒有什麽獎勵?”


    “不和你說了,我安排事情去了。”裴雲蕖想到上次他不肯放手的爪子,就頓時臉一紅,轉身就飛也似的溜了。


    沒過多久,喬黃雲悄悄的來了。


    他這次過來的時候,是易容成了一個相貌普通的馬夫。


    他一走進,顧留白就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喬叔,你院子裏的井還沒挖完?我聽說這段時間你都不怎麽出門,按理來說,別說多一口井,多個三口井你都應該挖完了啊。”


    喬黃雲頓時皺眉,認真問道,“東家你怎麽知道我還在挖井?”


    “你身上有股生泥味。”顧留白解釋道,“你這坑挖得深,人又一直在坑裏,這才容易有這味道。”


    喬黃雲凝重的點了點頭,“多謝東家提醒,看來安逸了,懈怠了,今後我會注意,倒是要學學徐七。”


    顧留白好奇的問道,“徐七做什麽了?”


    喬黃雲道,“他每天晚上都會拿金吾衛練手。”


    顧留白蹙眉道,“那你們可得小心照料著點,別讓他把金吾衛給惹急了。皇宮裏頭,尤其是李氏手中稀奇古怪的玩意很多的。”


    “好,我們再提點他一下,讓他注意分寸。”喬黃雲做事很認真,他想了想,道:“要不要讓五皇子也過來,那正好和上次的人一樣。”


    “我讓人去問問他,看看他有沒有空。”顧留白馬上就喊了明月行館裏頭的一個學生去報信。


    喬黃雲將顧留白易容成晉鐵的模樣,剛巧完工時,五皇子和裴雲蕖就前腳後腳的到了。


    “告訴崔氏的人了,讓宵禁之前直接去群賢坊,具體在那個地方,他們肯定會安排好。”


    “我父親那邊派人迴信過來了,他說耶律月理自個和你說的應該大差不差,皇帝讓這迴鶻神女到長安來,的確是利用她牽扯氣數。至於她閃爍其詞說的大戲,他讓咱們不要管。他說皇帝也是覺得我們不會管,所以現在才不管我們,他讓咱們心裏要有數,就自顧自的做好眼門前的事情就好。”


    裴雲蕖直接將上官昭儀也喊了過來,然後將剛剛到手的這些個消息說了。


    顧留白聽明白了,他看著五皇子,道:“所以按著裴國公的意思,你這父皇是暫時不插手我們的事情,但他也覺得我們應該明事理,不要去插手他的事情。”


    五皇子點頭道,“整個長安也沒幾個比裴國公聰明的,更沒什麽人比裴國公更了解我父皇,他這麽說就肯定沒錯。”


    顧留白道,“但我聽說寂台閣的那些厲害人物都已經從幽州撤迴來了?”


    五皇子微微一怔,但下一刹那他就反應了過來,“你是說耶律月理說的那個吞噬李氏江山氣數的人?”


    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如果這人現在身處幽州,父皇卻不特意關注,反而將寂台閣的人都調迴來了,那的確有些不合情理,但或許也有可能覺得寂台閣可能根本拿這種大氣運的人沒辦法,可能暗中調動更厲害的李氏嫡係過去。”


    “我們在幽州的時候都壓根不知道這種事情,但皇帝卻已經和迴鶻神女達成了交易。”裴雲蕖凝重的說道,“皇帝對於大唐的掌控,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得多。”


    顧留白平靜道,“李氏能得江山,厲害之處自然不是明麵上那些修行者。”


    五皇子想了想,說道,“那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我父皇對咱們這些人的表現還算滿意,他大概覺得你到了長安之後,所做的選擇沒有觸碰到李氏的什麽核心利益。”


    顧留白笑了笑。


    這本來就不是碰巧的事情。


    他到長安的每一步,原本就是經過反複盤算的。


    “太子依舊按兵不動。”


    提到太子,五皇子又凝重起來,“老六那邊傳迴來消息,他很確定太子壓根什麽都不做。還有,他開始查宮裏頭的女的了,還有一些和宮裏頭關係密切的人也在查。他現在覺得隱道子也未必是李氏的男丁,而謝晚所說的那七師叔,也未必一定是男的。”


    顧留白和裴雲蕖、上官昭儀互望了一眼,三個人此時心裏都是同樣的想法,六皇子說不定已經有了一些線索,隻是不能肯定而已。


    五皇子接著認真道,“老六這次提了一個請求,他說安興公主那邊最近沒有消息迴來,不知道她去了吐蕃之後,有沒有什麽變故,讓我們盡快打探一下。”


    “我會盡快。”顧留白點頭答應。


    五皇子接著道,“最近一次遮幕法會就在正月十三,若是有什麽想要刺探的消息,或是想要散布什麽消息,就可以安排人參加。”


    “參加肯定是要參加的。”裴雲蕖一聽遮幕法會就覺得有意思,“哪怕不去插手你們李氏要做的事情,那多聽些各方的消息,知道長安乃至整個大唐在發生什麽事情,那還是必要的。”


    喬皇雲的易容術真的神乎其神。


    裴雲蕖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不妨礙他易容。


    真氣拍打著一些稀奇古怪的粉末,拍著拍著就變成了一層層像是肌膚一樣的東西,再用真氣緩緩抹平在臉上,大概是上次已經幫她們弄了一次,所以這次易容成晉鐵的三個隨從隻用了大半個時辰。


    “喬叔你累不累?要不累的話,索性幫我姐也易容一個,也帶她出去玩玩?”裴雲蕖看著時間還早,瞬間就起了將裴雲華也帶上的想法。


    上官昭儀知道裴雲蕖是覺著裴雲華被晉儼華管得根本沒辦法再外麵野,既然正好裴雲華住在明月行館裏頭,那她出去玩的時候,就順便也帶著裴雲華一起。


    但這麽個做法,就不相當於是顧氏太太團組團出遊?


    她就忍不住偷笑。


    “不累,不妨礙的。”喬黃雲覺得這都不算事。


    顧留白也隻能由著裴雲蕖。


    他總不能跳出來反對,說不行,我怕總是親近,夢裏頭把持不住。


    其實他現在也心知肚明,裴雲蕖是真不在意他夢裏頭這檔子事情,但越是如此,他心裏反而有了個清晰的計較,他就想乘著今晚做夢的時候,和裴雲華還有上官昭儀說說清楚。


    ……


    衝謙老道還在夥房門口忙活,耶律月理就一臉平靜的走了過來,說道,“想不想看去看熱鬧?”


    “什麽熱鬧?”衝謙老道頭也不抬,他用一塊石頭壓住剛剛醃製好的野兔。


    耶律月理沒有第一時間迴答,反而問道,“它死都死了,你用石頭壓它做什麽?扁的兔子比正常的兔子好吃?”


    衝謙老道頓時鄙夷的笑了,“小蠻女又沒見識了吧,一聽你這外行話就知道你們迴鶻一點都不講究。連這種醃製好的東西用石頭壓一壓,肉會更緊實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長安城裏有一道名菜,就是用兩種酒配以調料醃製羊頭上剔下來的嫩肉,然後用香葉將之卷起來,用石頭壓緊實,然後再蒸熟切片?”


    “這麽厲害。”耶律月理道,“吃了一定能增長修為吧。”


    “吃了還能變好看呢。”衝謙老道冷笑道。


    耶律月理哦了一聲,然後又再次問道,“那你去不去看熱鬧,不去看熱鬧我就去了啊。”


    衝謙老道被她衝了興致,看著石頭下的那隻兔子都沒了多少胃口,便黑著臉問道,“什麽熱鬧?”


    “你師弟要和人打架。”耶律月理說道,“應該是滄浪劍宗的人。”


    衝謙老道微微皺眉,“滄浪劍宗約了這個時候和他比劍?”


    耶律月理搖了搖頭,道:“滄浪劍宗心裏沒底,找個和他比過劍的摸摸底,但是你師弟要易容成那個人的樣子,順勢探探滄浪劍宗的底。”


    “小蠻女你底底底的說得還挺溜。”衝謙老道冷笑道,“我看顧十五那小子壓根就不想搭理你的樣子,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耶律月理說道,“我讓夏神侍幫我盯著裴二小姐和裴二小姐的人的,當然,我還有些我的法子。”


    “一個堂堂八品大修士,給你安排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衝謙老道鄙夷道。


    耶律月理道,“那我讓人安排馬車去了。”


    “??”衝謙老道一愣。


    耶律月理的嘀咕聲傳入他的耳廓,“說了這麽多,還不是要和我去看熱鬧。偷雞摸狗怎麽了,八品大修士還抓野兔呢,有的八品大修士還拿石頭壓兔兔呢。”


    “你這小蠻女。”衝謙老道老臉有點掛不住。


    耶律月理的聲音從更遠處傳來,“今晚上我們就吃你說的那種羊臉肉。”


    ……


    經過顧留白提醒的喬黃雲痛定思痛,易容起來連氣味都分外注意。


    以至於顧留白這一行人出門時,他身上穿著的都是晉鐵脫下來的衣衫。


    一行人分坐兩輛馬車,朝著群賢坊進發。


    五皇子和顧留白一個馬車,走了一陣之後,五皇子就忍不住歎了口氣,道:“顧十五,我換馬車的速度,還比不上你身邊這些個姑娘增加的速度。馬車再大,也載不下那麽多姑娘啊。”


    顧留白黑沉著臉道,“你要是真不想這麽快換馬車,那眼前就還有一樁事情你得幫忙做了。”


    五皇子好奇道,“什麽事情?”


    顧留白道:“你把迴鶻神女給娶了。”


    “什麽個事情?”五皇子不可置信的看著顧留白,“難道說迴鶻神女也和你有了一腿?”


    “有屁個一腿,這女的神叨叨的。”顧留白沉聲道,“見我第一麵就問我要老婆不要。”


    五皇子愣了愣,旋即笑得直摸肚子,“興許她是想做財神婆?誰讓你關外有個迴鶻財神爺的諢名?”


    “扯蛋!”顧留白沒有心情開玩笑,異常簡單的迴了兩個字。


    “我愛莫能助,你自己解決吧。”五皇子笑道,“你也知道,我喜歡年紀大一些的。”


    顧留白頓時疑惑了,“你玩真的?”


    “上次說的,你以為我和你開玩笑?”五皇子一下子反應過來,又鬧了個大紅臉。


    顧留白驚了,“你小子這愛好獨特啊!”


    “去去去!世上沒有沒來由的恨,也沒有沒來由的愛。”五皇子道,“你是壓根沒見過讓你驚為天人的那號女子,你若是見過了,說不定心裏頭就忘不了那種滋味,口味就說不定和我差不多了。”


    “我去!”顧留白好奇心一下子起來了,“什麽意思,隻是見過,都沒深入交流過,就已經忘不了那種滋味,都已經決定了你的口味?”


    五皇子老臉更紅,但還是大方承認道,“的確如此,隻是看過幾眼,就覺得那滋味真的是吞肉噬骨亂銷魂,那都是幾年前了,那時候我才多大,原本我還喜歡比我年紀小的妹子,但看了那女子,那口味一下子就改過來了,覺得擁有那種風韻的,才是真正的人間極致啊。”


    “??”顧留白嘴巴都差點合不攏,“所以在幽州的時候,你說林以一的娘風韻猶存,也不是開玩笑?”


    “沒開玩笑,那是認真的點評。”五皇子笑道,“不過你放心,我可沒動她的心思,品評歸品評,心裏邊沒歪心思。”


    “到底是什麽人,都能讓你如此念念不忘,還能連你這口味都帶獨特了?”顧留白不可置信的問道。


    五皇子感慨道,“不用我說,等會下了馬車,你問一下裴雲蕖她們三個,說之前公認的長安第一美人,或者說大唐第一美人,看她們會說哪個人。”


    顧留白皺眉道,“當著她們這麽多人,問什麽問啊,大唐第一美人肯定是裴雲蕖啊。”


    “顧十五你要臉不要?”五皇子哭笑不得,“問之前公認的長安第一美人,又不問現在的。”


    顧留白不要臉的笑了笑,道:“那也不能冒這個風險,你爽快點說了不行。”


    “算球,我索性給你個表現的機會。”五皇子看著顧留白道,“反正我挺佩服你這個不要臉的勁的。”


    等馬車進了群賢坊坊門,在大道邊一停下來,一行人剛湊到一堆,五皇子就故意說道,“剛馬車經過的時候,我就聽兩個人在路邊爭辯,爭咱們長安誰是第一美人,顧十五你知不知道長安誰是第一美人?”


    顧留白樂了,道:“這有什麽好爭的,這不是公認的裴二小姐是長安第一美人麽?”


    裴雲蕖雖說明知道顧留白是故意說好聽的,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還是瞬間就被逗開心了,忍不住咯咯的笑,道:“那你可真有眼光。”


    “行吧。”五皇子也不要臉的說道,“你說雲蕖天下第一美我也不反駁,但那兩個人說的是之前的第一美女…”


    裴雲蕖頓時笑了,“那有什麽好爭的,除非眼瞎了,否則那肯定是靜王妃啊。”


    “靜王妃?”顧留白愣了愣,瞬間迴過味來,給了五皇子一個眼神自己體會。


    狗日的五皇子,居然硬生生被自己的嬸嬸給改變了審美情趣?


    裴雲華和上官昭儀也是連連點頭。


    那毫無疑問是靜王妃。


    裴雲蕖看著顧留白就知道他不太清楚靜王妃是何等的存在,想著崔氏的人可能隨時都會出現,她便輕聲的解釋道,“靜王在上代李氏爭奪龍椅的絞殺之中,原本以他的實力,很有可能是最後勝出的。但他反而很快就被弄死了,後來大家再翻舊賬去看這樁事,發現最大的原因不是他出了什麽昏招,而是靜王妃太漂亮了,讓人嫉妒。好多股勢力都太過嫉妒了,不想讓他圓房,結果他還沒正式和靜王妃大婚同房,就完犢子了。”


    “這麽厲害?”


    顧留白雖然之前沒聽說過這靜王妃的故事,但聽著裴雲蕖這寥寥數句話,他就頓時覺得這靜王妃應該是美得有些過分。


    這個時候五皇子忍不住輕聲補充了幾句,“靜王那時候可強勢了,有兩個藩鎮都效忠於他,他非但自身修為高,而且他是真正的手握著兵權的。但你知道他最終落敗,也是因為這兩個藩鎮的大將也不巧見到了靜王妃,心裏頭也動了那種心思,結果到真正用兵的時候,這兩個藩鎮一個都沒靠上。”


    裴雲蕖笑了,忍不住道,“聽說你父皇也對靜王妃念念不忘,這些年一直想睡她。”


    五皇子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他笑了笑,道:“這事情倒是真的,不過靜王妃手裏頭居然有我爺爺的一份手諭,除非她想要嫁人,否則誰都奈何不了她。”


    顧留白就不信了,“怎麽著,就一份手諭就奈何不了?若是換了我是你父皇,說不定現在爭奪龍椅的又多幾個了。”


    “我知道你路數和人不一樣,但這事要強來就真的很難。”五皇子笑道,“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誰要是犯了眾怒,說不定就和當年靜王一樣的下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裴雲蕖嗬嗬一笑,“五殿下,不要怕,要不你試一試,你試過了之後,就趕緊跑到天竺去。”


    五皇子笑道,“那我還是安生日子多過幾天吧,我不嫌命長。”


    顧留白剛想說話,結果一下子就看到幾個熟人。


    “他們兩個怎麽來了?”這幾個熟人裏麵,有一撥人是崔氏的人,為首的就是崔夜食和崔雁鳴,但另外一撥人卻是讓他瞬間就有些無語。


    竟然是耶律月理和衝謙老道!


    今日自己和五皇子的嘴是開過光麽?居然剛說過這神叨叨的神女,她就來了這群賢坊。


    反正現在自己是晉鐵,顧留白隻能看見了都假裝沒看見。


    看著崔夜食和崔雁鳴兩個人走過來,他瞬間裝出了有些迷茫的神色,“這兩位兄台,看著很麵熟啊。”


    “嗨!”


    五皇子心領神會,馬上提醒道,“這兩位是崔氏的貴人。”


    “想起來了!”


    顧留白一拍腦袋,頓時滿懷歉意的行了一禮,“看我這記性,原來是崔夜鳴和崔雁食兩位兄弟。”


    崔夜食和崔雁鳴一聽這晉鐵連兩個人的名字都叫錯了,頓時無奈的笑了笑,心想這晉鐵兄弟的記性真的是不成了的。


    五皇子馬上又行了一禮,輕聲道,“最近我們這主子腦子裏麵想的全是劍招和修行,所以就有些那個…兩位千萬莫怪,反正我們都來了,一提醒他就知道,不至於耽誤事。”


    “這人恐怕是真正的劍癡了。”


    崔夜食和崔雁鳴倒是都麵容一肅,心中湧出這樣的念頭。


    “比劍的地方就在英賢街裏頭,你們跟著我們的馬車,一會兒就到了。”


    兩人也不廢話,幾輛馬車在前頭帶路,穿過兩條街巷,就到了一間看似是私人院子的院門外。


    這院子有三進,看上去也不算大。


    顧留白等人下了馬車,剛走到第二進,耶律月理和衝謙老道就已經到了院門外。


    此時這院門雖然還未關,但院門口已有數名崔氏的劍師站著,一見到一名少女和一名老道直對著大門走過來了,其中一人心中詫異,直接出聲道,“私人院落,閑人免進。”


    耶律月理沒有停步,隻是說道,“我不是閑人,我一點都不閑。”


    這名劍師哪見過這種路數,頓時一愣。


    等身邊的幾名劍師腳步同時動了,他迴過神來時,耶律月理都已經一隻腳跨過門檻了。


    “請停步!”


    他麵色一變,瞬間喝道。


    衝謙老道就沒這麽好脾氣了,他隻是冷冷的喝了一聲,“讓開。”


    他這兩個字一出口,崔氏這幾名劍師隻覺得連氣都喘不過來,更不用說再走上前去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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