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簡一鳴有什麽好緊張的?符盛藍一臉無語。


    簡一鳴看著他的表情哈哈大笑。


    其實他想說符盛藍變開朗了,後來轉念一想,直接說出來的話,他肯定會像想要挖地洞的闊耳狐,兩隻大耳朵貼在腦後變成飛機耳打地洞逃跑的。


    那樣想想好可愛,有點想看。


    “我們什麽時候一起去理發吧,剛好我的頭發也有點長了。”簡一鳴托著下巴歪頭,透過過長的劉海,直視符盛藍的眼睛,“難得那麽好看的眼睛,全部被頭發遮住太可惜了。”


    在他的直視之下,符盛藍先移開了目光,垂下眼瞼,認真思考了片刻之後,應了一句好。


    簡一鳴瞬間感覺到裏麵肯定有故事,馬上就有點後悔了。


    符盛藍不是那種猶豫不決的性格,反而說:“太長了,再不剪就變成留長發了。”


    狗狗簡認真地想象了一下,“留成衛帥那種可能也很好看耶,演奏的時候可以把頭發盤在頭頂。”


    “你是說少數民族那種發型嗎?”紮成一條長辮盤在頭頂,再戴一頂銀冠頭飾,妥妥的少數民族。


    皮皮簡上線:“也可以戴個發冠,換一件古裝長袖飄飄,你穿肯定很好看!說不定還能竄進藝大附中。”


    符盛藍也學會了吐槽:“剪成短發換一身運動服,我們還能跑去混體大附中。”


    “做不到的做不到的。”簡一鳴擺擺手,“體大附中每天早上晨練的三千米就跑不過。”


    符盛藍剜了他一眼,感覺有被內涵到。然後兩個人也不知道誰先憋不住,都笑了起來。


    臨音附中、體大附中、藝大附中,三所中學比鄰而立,風格各異。藝大附中每周五-不限製穿校服,特別是期末他們各個專業考試,一群小帥哥小美女打扮成什麽樣的都有,比漫展那些cos還誇張,什麽鉚釘服、古裝都是小case,符盛藍見過有個男生自己做了個星際戰甲,整得跟個類人形機器人似的走進學校。


    和藝大附中形成強烈對比的就是體大附中,無論男女都是一頭短發、運動裝,除了顏色不一樣,款式看上去比穿校服還要整齊。


    兩所學校的學生總是相互吐槽,藝大附中說體大附中的人沒有個性,體大附中的人反諷他們花裏胡哨,吵到最後就開始相互攻擊,藝大附中說體大附中藝術節千篇一律,毫無特色,體大附中懟藝大附中的人都是弱雞,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臨音附中夾在中間,像個喝茶的老爺爺隔開吵架的情侶,給這邊借一點音樂撐場子搞藝術節,給那邊送一點學生過去搞友誼比賽相互促進。


    簡一鳴就是那個會去藝大附中打比賽的人,也是那個經常跑去體大附中借球場充節目的人。


    這時又有兩個學生走進來點餐,符盛藍聽見他們點餐:“老板,來一份大份的炸雞套餐,要招牌辣醬。”


    他們點的兩個口味都是不辣的,蜂蜜芥末有芥末兩個字,味道卻更偏向蜂蜜,芥末隻是讓它沒那麽膩,完全沒有辣。


    他不吃辣,簡一鳴是吃辣的,而且看起來還是吃得了很辣的那種。


    他假裝不經意地重新拿起菜牌,簡一鳴就問:“怎麽了,沒吃飽嗎?”


    “不是,看看下次來吃什麽。”符盛藍看菜牌,頂在上麵第一個放大的就是招牌辣醬口味。


    “哦哦哦!那我推薦你試試鹹蛋黃,這裏招牌炸雞,外麵那層麵衣加了蛋黃,超級香!”簡一鳴也沒注意到他背後那桌學生,積極給符盛藍介紹:“不過那個吃起來好撐,吃完晚飯都吃不下了。”


    然後簡一鳴又說:“說起下一次,今天合奏好開心,什麽時候我們繼續一起演奏吧!下次不要彈莫紮特了,換個音樂家吧。”


    莫紮特的曲子情緒太跳了,同樣是開心,他可以十分鍾變化個幾十次,像把整個故事都融進了一首曲子裏麵,有時候中間突然冒出來的兩個樂句,宛如翹起來的呆毛,簡一鳴盯著它怎麽都梳理不下去,前言後語搭不上。


    最後隻能跟著一起翹起來。


    略略略!


    而且他同一時期創作的曲子看多,資料太多,看得費腦子。


    不,應該叫廢老子。


    符盛藍眼裏湧起笑意,“好,可以試試普羅科菲耶夫的曲子。”


    “俄國作曲家啊……老肖是不是也有小提琴奏鳴曲?”


    符盛藍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老肖是肖斯塔科維奇。有點好笑,又覺得果然是簡一鳴風格的稱唿。他迴答道:“有的,他曾經為小提琴演奏家奧伊斯特拉赫創作過小提琴奏鳴曲,後來還親自和他合奏錄音,我……嗯,以後有機會可以一起聽。”


    他十歲的時候符淼把那張光碟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他,現在在他巴黎的家裏。


    符盛藍現在再迴想起來,巴黎也好,柏林也好,都沒有過去那種恐懼和窒息了。


    上課的時候,簡一鳴特意跟衛叢說這件事,衛叢正滿琴房找他裝糖的筐,聽到了也隻是說:“你曲子練得過來嗎?別忘記你還有校內賽的曲子哦。”


    “暑假不是已經練完了嗎?”


    “誰跟你說那是全部了?老王把總的曲目單發過來了,你這學期要練的曲子可多了。”


    “在哪裏?”


    “放在那邊桌子上。”


    衛叢找遍了都找不到,辦公室找過一次了,琴房也沒有,難道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帶迴家了嗎?


    他問簡一鳴:“你看到我裝糖的筐了嗎?”


    “看到了。”簡一鳴走過去桌子那邊拿起這學期的任務單:“今天早上看到閻王王手裏拎著……”


    然後,師徒兩露出了一模一樣的暴漫臉。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曲子!”


    “他怎麽把我的糖筐拿走了!”


    簡一鳴:“你還好意思說,這兩個星期你偷吃了不少糖吧?天天糖分超標小心中年發福禿頭啊!”


    衛叢:“你也好意思,這兩周又開始偷懶不練琴了吧?你看你兩首協奏曲都彈成什麽鬼樣了!”


    他們吵了一陣,就開始頭碰頭密謀。


    “這樣,我給你把糖筐拿迴來,我們晚上上少兩天課行不行?”


    其實衛叢看見那張課表也牙疼,王曦給簡一鳴搞了個擔任晚自習讓他監督,也不知道是懲罰簡一鳴還是懲罰他。


    最大的可能是老王想要一箭雙雕。


    所以當初到底為什麽讓老王把目標定在花賽?


    簡一鳴的曲庫有多深,最清楚的那個人就是他了。


    衛叢想穿越迴暑假前把裝神秘的自己揍一頓。


    “還要加上裏麵的糖!”


    “你以為我是什麽人,像是能從閻王王手裏拿到糖的人嗎?能摸迴個糖筐就不錯了!”簡一鳴說:“我要是能連糖帶筐帶迴來,還用得著在這練琴嗎?”


    衛叢肯定地說:“就算你能連糖帶筐帶迴來,你也得在這裏練琴。”


    簡一鳴:“……”


    鹹魚累了。


    “嘖嘖嘖。”衛叢道:“行了,把筐帶迴來,我們就按計劃走,你提早練完我們就提早下課,下午練完就下午走,不用等晚上了。”


    就像每個老師都會跟學生說,早點學完我們就早點下課。事實卻是老師備課的時候早就把課時內容排滿,不存在提前下課的可能性。


    簡一鳴也是被老師驢過來的學生,他低頭仔細閱讀王曦給的曲目單,開始在心裏數自己練過的曲子,算完之後:“練好就下課?”


    “練好就下課!”衛叢哼了哼:“說得好像我很想給你上課一樣。”


    簡一鳴:“嗬。”


    衛叢:“嗬!”


    今天也是鹹魚師徒情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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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寫得我也想吃炸雞了嗚嗚嗚


    第27章


    下課前,衛叢問簡一鳴:“你說還要跟符盛藍練合奏?你們練那麽多小提琴奏鳴曲幹什麽?”


    “演出啊。”簡一鳴奇怪地反問:“光是兩首莫紮特不夠時長。”


    衛叢眉毛一跳,“演出?去哪裏演出?”


    “哪裏都行吧。”簡一鳴把事情想得很簡單:“就算是公園也可以。”


    荔湖公園那附近就有一家琴行,門口就放著一架鋼琴,老板剛好和於女士認識,實在不行簡一鳴覺得去借一下琴也可以。反正他又沒有一定要在演奏廳演奏,有人能停下來聽就很不錯了。


    有時候衛叢真的很想撬開他這個傻瓜徒弟的腦子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什麽。講真,就算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海他好像也不會很奇怪呢,因為你看現在,他就已經聽見他腦子裏海潮的聲音了!


    “拉著符盛藍去公園演奏?你怕不是想和他一起登上國際頭條,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天才小提琴的淪落公園乞討的羅貝爾和他的同伴’你看怎麽樣?”


    “怎麽我就隻剩下‘他的同伴’這點牌麵了!”簡一鳴再次抓錯重點。


    衛叢想彈他腦門了,不過這重點也錯有錯著。


    “你誰啊你,”他很不客氣地對狗崽子指指點點,“拿過四大國際鋼琴比賽的名次嗎?參加過幾次國際比賽?開過幾場演奏會?上過世界有名的演奏廳嗎?開過千人場演奏會嗎?和什麽樂團合作過啊?”


    “什麽都沒有,笨蛋一鳴。”衛叢憐愛地擼了擼他那頭毛,“給你按上‘他的同伴’四個字,都是看在符盛藍的麵子上了。”


    不管多有天賦多有潛力,沒有把那些潛在的東西兌換出來之前,那些隻是“可能的未來”而已。人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性,成功的那個未來也隻是這些可能中的千分之一、甚至是萬分之一,更大的可能是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大人,平平無奇的鋼琴教師。


    人們總說小孩子交朋友不應該看身份差異,可現實卻是,身份差異造成的生活環境不同、愛好不同、關注不同,讓雙方難以達成交朋友的條件,就像和瑪麗王後討論麵包,和貧民討論蛋糕一樣*。


    對於符盛藍和簡一鳴來說也是這樣的。


    最明顯的一件事就是,符盛藍肯定不可能一輩子都留在花國,如果簡一鳴真的隻打算留在國內當鋼琴老師,那麽他們唯一的交際就隻會在今年而已。


    “光是現在的你想跟符盛藍做永遠的朋友可遠遠不夠。”


    簡一鳴沉默了。


    他想到了符盛藍那雙綠眼睛,想到他的小提琴,想到他的小腹黑,想到了他平時努力學習的樣子,還有費盡心思給他補習,用心良苦為他翻譯的論文和資料……


    爾後,他問道:“那要怎麽辦,老師?”


    衛太公再次釣到了魚,這條魚還有點鹹,不過問題不大,不怕人有要求,最怕人無欲無求。


    “首先把校內賽作為跳板,借此機會去參加花賽吧,一鳴。”


    “花國國際鋼琴音樂比賽,雖然才第五屆,影響力不比國際四大鋼琴賽,但是花國籌辦這個比賽是衝著往權威國際大型賽事去辦的,這一屆把國際有名的評委都請了個遍,把這個就在家門口舉辦的比賽作為新人邁進國際賽場的入場券,你不覺得很合適嗎?”


    簡一鳴愣了愣,問出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別以為我不怎麽關注音樂圈就不知道比賽,花賽打的名頭是‘曲庫量大、難度高’的比賽,現在才開始準備來得及嗎?”


    衛叢聳聳肩:“事在人為嘛。”


    “而且要提難度,有什麽比賽會比奧賽還難?已經連續三屆奧賽沒有冠軍了,奧賽組委會簡直指著所有人的臉說‘我不是說你們中的誰是辣雞,我說的是你們所有人都是辣雞’的意思了。”


    簡一鳴黑線:“我記得閻王王也是他們組委會成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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