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然是真的替宇文恆淵難過,她知道自己對不起他,在這樣的時候又把他推到了絕境上,她早已把他們之間的事向宇文治全盤托出了,並且告訴宇文治,自從進了晉王府,她心裏裝的就隻有宇文治一人,一直以來都是宇文恆淵在糾纏她。


    宇文治或許還有些懷疑,但恰巧的是他親眼看到宇文恆淵來找她,又聽他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便認定了幽然所說必是真的了。


    他滿心裏想的都是兒子對他的忤逆背叛,完全忽略了在這件事裏還有他懷裏的女人一份責任,他隻覺得這個較弱的女人是被逼無奈的,而她對他真心動情的表白讓他生出一種征服的英雄之氣來,仿佛又迴到了當年的戰場上。


    “這是怎麽迴事?五姨娘跟恆淵有什麽瓜葛?”宇文曄聽到宇文恆淵被關到地窖裏的事後,頗為吃驚。


    “他不是有段時間很喜歡進宮讀書麽?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幽然,誰知道後來皇上又把幽然送給了王爺。”黎言裳解釋道,其實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不然豈不是辜負了皇上的一番苦心?


    宇文曄麵上露出一抹苦笑,“皇家果然沒有什麽親情可言。”


    皇上可是宇文治一奶同胞的親哥哥,這樣的事都能做出來,哪裏還有半分親情?


    黎言裳淡淡的笑了笑,“又何必為這個失望?莫說親兄弟,就是親兒子,會相信嗎?”


    這個道理,宇文曄自小便是明白的,隻是某些時候遇到某些事,心底裏仍是有些淒然。


    黎言裳見他這般模樣,心下有些不忍,說到底那些都是他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遂問道,“父親會怎麽懲治恆淵?”


    宇文曄冷冷的道,“還能怎麽懲治,關上幾日便放出來了。”


    說的倒像是經曆過一般。


    黎言裳略一蹙眉,“這次與以往不同,或許……”


    宇文曄卻打斷她的話,“他不會那麽狠心的。”


    語氣竟是絲毫不容人置疑的肯定。


    黎言裳禁不住暗暗咂舌,在宇文曄的心裏,對宇文治還是存著幾分敬畏愛護之心,隻是他不願承認罷了。


    這也許還需要時間慢慢磨合,她便笑道,“你去看一看恆淵吧,遇上了這種事,千萬別想不開。”


    宇文曄微微一愣,眉毛高高的挑了起來,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自己給予的關心很少,卻也知道他與仝氏並不是一樣的人,隻是稍稍有些自負驕傲罷了。


    他冷眉一掃,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黎言裳囑咐道,“外頭天冷,地窖裏更冷,你給他拿件厚衣服吧。”


    宇文曄心下微微一動,朝寶瓶道,“把我那件黑底子貂衣拿來。”


    看他出了門,黎言裳輕輕的歎了口氣,素日裏宇文曄隻作冷冰冰的,對幾個弟妹幾乎從未關心過,話都說不上幾句,其實在他心裏,並不是這樣的,或許他隻是不習慣表達不習慣親情,卻不代表他不渴望親情。


    “姐兒,該喝藥了。”江媽媽端著藥碗進來,臉上被煙熏得烏黑,發梢上掛著煙灰。


    黎言裳接過來,吹去上麵飄著的一層浮塵,仰頭一口氣喝下去。


    寶瓶忙遞了蜜食上來。


    蜜食進嘴,黎言裳頓覺絲絲甜意在舌尖蔓延開來,夾著中藥的苦味,又多了幾分古怪的味道。


    她看看江媽媽,麵帶微笑,柔聲道,“媽媽,這些日子真是辛苦您了。”


    江媽媽捧著喝空了的藥碗,微微一笑,“姐兒說這些做什麽?隻要能把姐兒的身子養好,能把姐兒肚裏的爺養好,不管做什麽媽媽都心甘情願。”


    黎言裳捂著嘴笑起來,“瞧媽媽說的,我肚子裏的萬一不是爺是位小姐呢?”


    江媽媽馬上笑道,“小姐也很好啊,跟姐兒一樣的漂亮懂事乖巧,媽媽一樣喜歡。”


    黎言裳正色道,“媽媽,那您這樣每天爺爺的叫著,小姐兒聽著不舒服,萬一以後不喜歡媽媽怎麽辦呢?”


    江媽媽蹙了蹙眉,看了看黎言裳的肚子,喃喃道,“姐兒真是說笑,她能聽到什麽?莫說現在了,就是生下來還要好幾歲才知道喜歡不喜歡這迴事呢。”


    她嘴上這麽說著,麵色卻緊張起來,忐忑不安的問道,“姐兒,真的能聽到嗎?”


    黎言裳嗬嗬笑了起來,“媽媽放心吧,即使能聽到,她也不會不喜歡媽媽的,媽媽為她真是操碎了心。”


    說完這話,她忽然覺得有些別扭,她才是小小寶寶的媽媽,以後也要稱唿江媽媽為媽媽,她心裏有些不舒服,她的小寶貝隻能有一個媽媽。


    鬱悶了一會子,她忽然笑起來,真是杞人憂天,或許是要做媽媽的心理在作祟,容不得寶寶對別人親近。


    宇文曄去而複返,麵上帶著幾分惱意,手上還拿著那件貂衣。


    黎言裳奇怪的問道,“怎麽沒去嗎?”


    宇文曄氣的一把將貂衣扔到椅子上,狠聲道,“他還真是心狠,不許任何人進去,那地窖子多年沒用過了,又陰又冷,呆上一夜都能凍死人。”


    黎言裳愕然,晉王府裏誰還能擋得住世子爺?再說了他又是身懷功夫的,身後頭還時刻跟著個高手,哪個還能攔得住他?難不成宇文治還親自守在那裏不成?


    遂問道,“地窖子上了鎖?按了大鐵門?”


    宇文曄冷冷的哼了一聲,“這些東西還能攔得住我?”


    “那是因為什麽?”


    宇文曄氣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還不是那個鶴武,軟硬不吃。”


    鶴武?似乎很陌生的名字。


    黎言裳微微蹙了蹙眉,“打也打不過嗎?”


    宇文曄惱恨恨的又砸在桌子上,“就是打不過才更可氣。”


    黎言裳更是驚奇,“鶴武是什麽人?”


    宇文曄沉聲道,“跟白吳一樣,隻聽父親的命令,這個人很不簡單,至於什麽來曆,無從查起。”


    這個是不是就叫做暗衛呢?黎言裳心思微動,眉角幾不可見的動了動。


    宇文曄卻看的清楚,瞟她一眼道,“你不會也想找個跟在身邊的吧?”


    黎言裳斜他一眼,笑的頗有些陰險,“有何不可,哪個不長眼敢惹我,我一抬手,蹭的跳出來給我打個屁股開花。”


    宇文曄嘴角抽了抽,俊朗的臉上陣陣冷汗,這哪裏還像晉王府的世子妃?與端莊文雅半點靠不上邊,一張嘴就是屁股這樣粗魯的話。


    可為什麽他一點都不討厭,反而極其的喜歡她這種毫不遮掩的真性子呢?


    他拍拍手,“好,等有時間了,我讓白吳也給你訓練一個出來。”


    黎言裳眼珠子轉了轉,“我倒有個主意,不如你給白吳找個會武功的媳婦,這樣咱們在一起出門的時候,他們兩口子也能在一起跟著出門,相親相愛的多好?”


    這一次不光宇文曄嘴角抽抽,就連站在門外的白吳嘴角都抽的歪歪了,他實在難以想象,前頭兩位主子卿卿我我,後頭還跟著兩人濃情蜜意,這會是怎樣的一副情形?


    黎言裳無視宇文曄的驚訝,直接喊道,“白吳,你喜歡什麽樣的?本世子妃做主給你找個,我這屋裏頭就有兩個會功夫的,一個大金一個小銀,你有沒有喜歡的?”


    她這一喊,白吳蹭的一聲竄出去老遠,大氣不敢喘的出了霓裳院的院門。


    而守在外頭的大金小銀更是嚇得轉身就跑,各自迴房關好門不敢再出來了。


    半天聽不到動靜,黎言裳哈哈笑起來,“大男人家的,還害羞了,跑了啊?”


    白吳害羞?宇文曄噗嗤一聲也跟著哈哈笑起來,那個黑臉也會害羞嗎?


    經這一鬧騰,宇文曄的壞心情馬上消失的無影無蹤,反而想起個好主意來,“借我個人用一用。”


    黎言裳頓時豪爽的道,“這滿屋子的人都是你的,想用盡管拿去好了。”


    “大金。”


    大金?黎言裳雙眉擰了擰,烏黑的眼珠子轉動幾下,陡然迸射出幾道亮光,“你不會是想……”


    宇文曄打斷她的話,“不錯,正有此意。”


    黎言裳臉上的喜色亮了亮,又黯淡下去,蔫蔫的道,“可惜我不能跟著去了。”


    宇文曄捏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呆在房裏等著吧。”遂站起身,揚聲道,“大金。”


    大金正躲在耳房裏大氣不敢出,陡然聽見世子爺叫喊,直嚇得冷汗直流,這兩位沒事閑得難受的主子,不會要亂點鴛鴦譜了吧?


    她緊挨著牆邊極慢極慢的走進正房,屈膝行禮,“世子爺,世子妃。”


    宇文曄大手一揮,“跟我出去一趟。”


    “是。”


    黎言裳的目光正好落在大金身上,隻見她身著一件豆青色四喜如意紋的對襟上衣,下身同樣是四喜如意紋的繡花裙,黑亮的頭發上別著一支銀釵,白嫩的肌膚,細長的脖頸,雖稱不上國色天香,卻也是秀色可餐。


    她禁不住讚歎道,“這模樣兒生的不錯。”


    剛邁步出門的大金差點栽倒在地上,心底湧上一陣惡寒,低著身子一溜煙兒鑽出門簾子,再也不敢迴頭看一眼。


    寶瓶與倚翠對視一眼,主子這幾日的心情真是好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榮華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小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小舟並收藏榮華歸最新章節